莫雷格
時近夏日,日出漸早,方纔才睡下不久,東邊的天空,便已經濛濛發白,雨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直以來保持的驚人規律作息,已經養成了一到日出必然醒來的習慣,便如此拖着疲憊的身子,穿過了門廊,另一側的房間內,曦兒和拉達兀自在沉睡之中,雨辰微微一笑,並不打算打擾那兩位的休息,只是洗漱一番,便徑直向外走去。
在門口,托裡斯塔已經整裝待發,兩人對視,心領神會的一笑,托裡斯塔也不多說話,只是招呼着自己的親衛隊,跟着自己,列着長長的儀仗,走出了大門。看着方向,顯然是去騎士之塔。
騎士們個個銀甲閃亮,精神飽滿,顯得氣勢十足,這樣一列隊伍列着走出去,看的雨辰一陣讚歎。
待到隊伍全部離開羅門家,時間已經過去了接近半個小時,也虧得騎士們步伐整齊迅捷,否則這樣大的一支隊伍不知道要走多長時間才能通過羅門家這長長的主道。千米的距離,在雨辰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便被這奢侈的佔地嚇到了,想想之前,這裡關是一條道路,便超過了自己以前住的村子好多好多。
徑直走出大門,在守門人一路走好的恭送聲之中,雨辰對着街道側對面招了招手。
此時,賈米爾已經早就等待在那裡,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構造的,昨天比自己熬得更晚的他,現在看上去卻是精神飽滿,一副活力十足的樣子。
“喂喂,久等了,走吧,今天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和我去辦呢。”喂喂笑着,雨辰一邊招呼着,一邊走了過去。
賈米爾無奈的嘆了口氣:“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現在都沒弄明白呢。”
“邊走邊說吧。”言罷,雨辰領頭便走,賈米爾只得跟上,雖然諸多不明白的地方,不過既然雨辰這麼說了,那麼他也沒有什麼抱怨的餘地。
穿梭在莫雷格寬闊的街道上,一邊輕巧的避過熙熙攘攘的人羣,正是一日裡最繁忙的時間之一,忙着營生的人們,迎着太陽起來工作,生活,和學習,一切便如往日一般,擁擠,而又順其自然。
從商店街中的一條小巷之中穿入,拐了幾個彎,便來到了斯洛文廣場。
早早的,便有許多藝術愛好者慕名而來,觀摩着往昔大師的作品,或是嘖嘖稱奇,有的,便當場拿出作畫工具開始臨摹起來。一些還算不錯的藝術家,便在這裡擺下攤子,兜售着自己的作品。
一派和平的景象。
找到一處頗爲安靜的角落,雨辰招呼賈米爾坐下。
“喂,你難道要約我來看這些東西嗎?”賈米爾苦笑着說道,作爲精靈的一員,追求高雅生活的他,自然也很喜歡這些藝術品,作爲他自己來說,也是個造詣頗高的畫家,不過在這樣的時候來到這裡,給他的感覺只有一個,那就是詭異。
沒錯,是詭異,特別是看到雨辰那一臉神秘兮兮的笑容之後,這種詭異的感覺更爲強烈了。
“賈米爾,你應該知道羅曼這個人吧?”雨辰賊兮兮的瞄着周圍,一邊問道。
“羅曼?你指的是?”
“那個羅曼·亞歷克斯。”雨辰點點頭,笑道,“說實在的,我掌握的情報太少了,作爲精靈族最強的法師之一,不知道你對他有什麼樣的瞭解。”
“嗯……”皺眉沉思了許久,賈米爾似乎在整理着自己的思路,老半天之後,他纔開口說道,“這個很難準確的告訴你,因爲作爲我來說,只是在很久之前見過他一面,那次是作爲新人法師到哈蘭報道學習,正趕上羅曼退休,準備遊歷生活,在那之前,他掛着哈蘭的名譽校長已經很多年了。”
賈米爾笑了笑,似乎回到了過往那年輕的歲月之中,雖然知道賈米爾的年紀很大,但是表面上看不出什麼蒼老的跡象,依然三十多歲的模樣,當雨辰聽到賈米爾說出這些感嘆世事滄桑的話的時候,只是感到一陣好笑,抿着嘴,示意賈米爾繼續。
“那時候那傢伙已經很老了,差不多快一百歲了吧。”賈米爾哈哈笑了笑,說着用手比了比,“就這麼長的鬍子,頭髮鬍子全白的。”說着,他右手拉到了腹部,左手放在下巴上框了框,以表示羅曼鬍子的長度。
“不過……”賈米爾語氣一轉,“雖然他看上去是那麼的老,但是,我卻沒有在他的身上看到什麼歲月的痕跡,他給我的感覺,就像一名正值壯年的人一樣,充滿了幹勁,而不伐活力。”
“嗯,這裡便是重點了,如果估計沒錯的話,以人類武者的年紀,能活到上百歲者已經很少了,而法師身體羸弱,卻因爲掌握過多元素,縱然可以依靠元素彌補來演延長壽命,可是最多也不過兩百多歲,在你的描述之中,羅曼已經年近百歲,卻依然感覺不到一點蒼老,這當然是不符合正常的自然規律的。”雨辰一邊分析着,一邊擺擺手,示意賈米爾繼續。
賈米爾笑了笑,說道:“最後一次得到他的消息,是在2426年冬天,他前往了極北之北,之後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法師塔內部的說法,是在尋訪上古遺蹟的過程之中遭到意外,墜入了無盡深淵之中,不過封鎖了消息,似乎還有一些隱情在裡面,但是按照這個消息來說,羅曼已死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雨辰點了點頭,作爲羅曼·亞歷克斯這邊,正統的說法,是在2426年的遊歷當中,被捲入了當時的奧斯陸帝國和黃金帝國的戰鬥,當時,魔法濫用沒有節制,兩國分別派出了傾國之力的法師,而羅曼,因爲爲了阻止兩國傾盡全力的融合魔法,以自己的身體爲媒介,使出了傳說之中的黑暗深淵,巨大的黑洞將兩國轟向對方的魔法吸收殆盡,避免了一場毀滅性的災難,而作爲施法媒介的中心,羅曼,也被吸入了那道黑洞之中,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段歷史,被作爲反戰的教材,被一代代的傳誦,而大規模殺傷性的戰爭魔法,也從那場戰爭之後,被明令禁止。當時師塔最高命令,禁止魔法師參與戰爭,否則將視爲背叛魔法界,終身受到法師塔破魔團的追殺,直到死亡。
一開始,有一些法師在各大勢力的蠱惑之下,不顧法師塔的命令,而參與了戰爭,隨後,法師塔鐵腕般的執行手段,飛速的將這些違反法師塔命令的法師清洗,迫於法師塔巨大的威懾力,各大勢力不得不宣佈妥協,並簽訂了《反大規模殺傷性魔法擴散》的協議。
不過既然法師塔內部的情報是在極北之北失蹤的,那麼也就意味着羅曼並沒有在戰爭中犧牲,而所謂的因戰而隕就純粹是法師塔爲了擴大條約影響力所編造出的歷史了。
歷史總是勝利者書寫的,正如傑雷米亞在那本著名小說裡寫的那樣:“史書代表着的是勝利者歷史的看法與修正。”
“我,有一個假設。”聽完了賈米爾的敘述,雨辰點着頭,一邊說道。
“是什麼呢?”
“如果……如果羅曼,不是人類的話,那麼,他是否可以活到現在呢?”
賈米爾沉思了一會兒,肯定的說:“他不是精靈,我可以肯定,他身上沒有一絲生命法力的跡象。”
“沒有說是精靈。”雨辰笑了笑,有些隨意的說道,“如果,他是一頭魔獸呢?”
“什麼?”
賈米爾驚得站了起來,這完全是一個全新的假設,完全脫離正常思路的假設,他眉頭狂跳,努力回憶着當初的一切,似乎想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來證明雨辰的猜想,可是怎奈時間過得太過久遠,在腦子裡浮現出來的,也僅僅是那零零碎碎的一些模糊片段。
“坐下來,坐下來。”賈米爾忽然的竄起嚇了周圍人一跳,紛紛向着這邊看來,不想引人注意的雨辰連忙示意賈米爾坐下。
“差不多是時候,他應該要過來了。”
洪恩拖着疲累的身體來到了斯洛文廣場,遵循着羅曼大人的教誨,每日迎着太陽的光芒開始偉大的創作……當然,這只是他自己的理解罷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努力的精神依舊感染着在斯洛文的每一位藝術家,不論是老早就在這裡紮根的,還是新來的,都和他無比熟絡了,剛看到他,便有人打招呼道:“洪恩先生也來啦?”
“早上好啊,洪恩先生。”
萎靡的打着招呼,說着沒營養的笑話,洪恩支起了畫架。
昨天晚上因爲羅曼大人的要求,特意連夜打通關節跑到城外,採集了一些崖腳的苔蘚,一直奔波到早上,連覺都沒睡,便來到了這裡。
“羅曼大人的敵人實在是太危險了,我可不能露出一點不和諧的樣子。”一邊恍惚的自言自語,一邊鋪開了畫布。
“到底有些什麼敵人呢?”
一個聲音從側後方傳出。
“也沒什麼了,只不過因爲大人知道的那件事情太過危險,而導致一些連大人都不清楚的危險敵人準備對他不利,情勢非常不好啊。”捶了錘自己的後腦勺,洪恩迷迷糊糊的說道。
“別在意他的話。”站在洪恩後面寫生的一名畫家笑道,“他時常這樣,每每前夜喝醉酒,就會胡言亂語,他是羅曼·亞歷克斯大人最忠誠的簇擁。”
雨辰點了點頭,善意的笑了笑,轉而問那人道:“羅曼·亞歷克斯?現代法師之父嗎?”
“沒錯。”那人打了個響指,笑道,“在我們藝術界,羅曼大人的地位也是極其之高的,至今有很多模仿羅曼大人風格的藝術家,洪恩先生就是他們中最出色的一位了。”
“噢。”雨辰做恍然大悟狀,“原來如此啊。”
說着,雨辰猛地拍了拍洪恩的肩膀,見兩人搭上話,那畫家便也轉頭專心的繼續寫生。
“什麼人?”洪恩一個激靈,轉過頭來,不過馬上,那警惕的神色瞬間便變成了友善的歡笑。
“辰先生啊,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