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在那赤 裸的巖壁上,生着一朵雞蛋大的石花,五個花瓣。
石花花瓣修長,花蕊精緻,花色與石面不分彼此,模樣與蘭花極爲相似。
在呼嘯的颶風中,這樣一朵小巧精緻的石花奇蹟般綻放,不會令人感到憐惜,反而是一種震撼。
“颶風之地,石上開花。”無名無姓聲音略顫,小心移向那石花,仔細觀看,卻又不敢觸碰,眼中閃爍着欣喜、慶幸,“果然是嘯風石蘭。”
“墨兄,可以將它給我嗎?”無名無姓顫指指着那嘯風石蘭,忐忑的看向即墨。
“天材地寶,孕生於天地,非我所有,無名若是喜歡,拿去便好,何須問我。”即墨想也未想便道。
“大恩不言謝,從今以後,墨兄便是讓我赴湯蹈火,我也絕對不會說個不字。”無名無姓顫手伸向嘯風石蘭,眼角溼潤。
天無絕人之路,在他動了惡念之際,上天卻又將其及時扼殺。
小心摘下那嘯風石蘭,無名無姓將它捧在手心,輕聲舒氣,緊張的肌肉終於放鬆。
即墨道,“這嘯風石蘭是何物?”
“救命的寶貝,我娘命懸一線,卻獨缺一味藥引,便是這嘯風石蘭。”無名無姓壓住喜悅,將那石花鄭重收起,顫脣道,“娘有救了。”
激動過後,他斂起笑容,心生內疚,若是再遲半步,恐怕已釀成大禍,嘆了一聲,擡頭凝視即墨,道,“有人要殺你?”
即墨心震蹙眉,道,“何人?”
“嫡塵!”無名無姓歉意道,“他讓蚩冥來殺你,當然,還有我。”
即墨身體微僵,斂起笑容,盯住無名無姓,“如此說來,你便是來殺我的?”
“嫡塵答應我,只要殺了你,便給我嘯風石蘭。”無名無姓解釋道。
即墨冷冷看着無名無姓,片刻後,無精打采的噢了一聲,轉頭默默向上爬去。
他此刻頭腦很混亂,感到人心有點可笑,以爲可以和人家做個朋友,結果那人卻別有用心,有些傷心,更有些惆悵。
颶風呼嘯,風中攜帶的沙塵拍打來,在皮膚上留下無數個紅點,漸漸的,即墨不再多想,衆生皆私,相互交往,幾個不帶有目的?
青衣在風中嘩嘩作響,烏髮肆意狂舞,即墨緊貼巖壁,速度開始減慢。
風的阻力越來越大,身體兩側的狂風,如要將即墨掀起,捲入風海,撕扯成碎片。
向上再行兩百丈,已到了天狼山七百丈的高度,離山頂僅剩三百丈,但此處的風力卻竟達到千斤。
自六百丈後,風力便驟增,幾乎每上一丈,便增加八 九斤,到了七百丈的高度。
即墨已感到呼吸受阻,身體也如要被捲入風中,颶風如刀,刮過臉龐,火辣辣的疼痛,風絲從眼中撩過,瞬間便淚眼花花。
再向爬過三十丈,風力竟達到兩千斤!
七百丈之後,每上十丈,風力便增長三百斤!
即墨艱難擡頭,只見那山巔沒入黑夜,偏頭看向腳下,唯獨黑茫茫一片,風中夾帶有無數碎石沙塵,像是道法炮彈般轟來。
這是在風的死角,風力便已達到恐怖的兩千斤,不知若在風的中心,會恐怖到什麼程度。
“跟在我的身後,還想伺機殺我麼?若是如此,現在便動手吧,誰勝誰負,還在未知。”即墨冰冷的聲音沒入風中,被撕扯成碎片。
無名無姓張嘴無言,安靜貼在巖壁上不語,他對即墨更多的是歉意,此刻早沒有惡念,見即墨對他發火,心中反而舒服了。
即墨冷哼,轉頭繼續向上艱難爬去,風力太大,他必須時刻都緊貼巖壁,否則便會被颶風捲走。
“不要再上去了,你會被捲進風中。”無名無姓大聲道,“不要在賭氣了,你我原路返回。”
即墨身形微頓,繼續向上爬去,他心中怒氣早就散了大半,根本不是對無名無姓置氣,而是在認真思索。
原路返回,實在太不值了。
如今已在七百三十丈之高處,若返回去,必要浪費大量時間,恐怕那時天色已方亮,再想上天狼山,困難不下於此處,因此,他直接將這方法否決了。
風力太大,視線嚴重受阻,向上最多看出兩丈,即墨心中默默計算爬出的距離。
大概又爬出十丈,風力竟達到恐怖的兩千五百斤,即墨緊貼巖壁,都感到像是要飄出去。
再向上看去,目力所及更短了,還不足一丈。
“不行,視線嚴重受阻,上方未知很大,危機便越大,可我絕不想放棄,這還不是我的極限,再向上去,或許就有轉機。”即墨心中涌上一股倔強。
再爬出五丈,他感到如被扼住咽喉,呼吸都十分困難,短短五丈,他竟用了接近一柱香的時間。而青衣直接被沙礫打的千瘡百孔。
即墨咬牙擡頭,只看了一眼,便匆匆閉眸,視力所及不足四尺了,他忍住眼中的刺痛,淚花滾滾,擡頭再看了一眼,頓時眼前一亮。
只見在那黑漆漆的風中,隱約竟有一個山洞,即墨心中大喜,目測估計,他離那石洞不過三尺之遙。
在這種大風中,普通的石洞根本存在不了,能留存的石洞,都十分深邃,甚至有另一個出口,這是經驗總結。
壓住心頭喜悅,他向那山洞小心爬去,只是方動身,便感到身體飄了起來,急急貼近巖壁,前行距離還不足一尺。
“風力瞬增千斤!”即墨大驚,按緊巖壁,再咬牙向上移動了半尺,只是手方按下去,便被颶風打飛撕破,血滴飛濺。
那石面竟光滑如鏡,冰冷刺骨,手完全按不住。
刺痛霎那侵入即墨大腦,十指連心的痛苦,讓他清醒興奮,擡起匆忙收手,只見整隻手都鮮血淋淋,甚至連骨頭上都刻滿刮痕。
“怎麼可能,竟沒了風的死角。”即墨驚聲,離那石洞已不足兩尺,卻突然沒了風的死角。
他只是將手伸進颶風一瞬,便被割碎,如果是他身處其中,絕對會被扯成碎片。
兩尺,還剩下兩尺,竟成了天塹,阻斷了即墨與那個石洞。
即墨偏頭向下看了一眼,無名無姓依舊跟在身後,看其情形,也在苦苦堅持,他冷哼一聲,道,“不要再跟着我!”
無名無姓擡頭,艱難笑笑,道,“你我一同下去。”
即墨回頭,不再搭理無名無姓,擡頭看着近在咫尺的山洞,只覺那山洞在黑風中變得有些模糊。
他沉吸一口氣,堅定向上伸出已見白骨的手掌。
不過還剩兩尺,成功便在眼前,哪怕千難萬險,也要堅持下去。
即墨腦中劃過那精緻小巧的嘯風石蘭,心生豪氣,“那樣一朵小小的石花都敢在風中綻放,難道身爲絕道聖胎的我,還跨越不了這短短的兩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