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微怔,臉色轉爲凝重,抱拳道,“晚輩不知其中竟還有此等隱秘,無意冒犯,還望前輩恕罪。”
“無妨,斯事已矣,再提無益。”老僧垂下眼簾,慈眉善目,道,“施主想問何事,但說無妨,只要老衲知道,都會告知。”
“當初有一老者,倒騎青牛,從東而來,到了靈山地界,晚輩想知道,他最終從何處踏入星空。”即墨道。
“看來你知道的事不少。”老僧略帶詫異的看了即墨一眼,道,“那人身帶紫氣,乃真仙之相,絕不簡單。”
即墨不語,仔細聽那老僧講述。
“星空中有諸多先賢開闢的古路,通往悠遠的虛空深處,可以抵達各個星域。”老僧道。
“前輩的意思是,老聃最終走上了星空古路。”即墨微怔,關於星空古路,他也略有耳聞。
這星空古路,與陸地上的道路有某些共通之處。其由前輩先賢灑血征戰,於重重危機之中,披荊斬棘,歷經悠久的歲月,方開闢出來。
相對於在星空流浪,隨時都會遇到不可預知的危險,行走在星空古路上,則會安全很多。
老僧點頭,收起眼瞼,道,“但那條古路已完全荒廢,太久無人清理。說是古路,實則是荒道,危機重重,你若想踏上那條路,還要三思。”
“晚輩省得,還望前輩能告知那條古路的座標。”即墨誠懇道。
老僧道,“那條古路的入口,便在靈山腳下。”
言罷,他擡手推了即墨一把,即墨便飛撲出去,闖入悠長的光芒隧道,衝破雲煙赤霄,方落到地面。
他踉蹌幾步,穩住身形,縱目看向四周,只見此處黑光冥冥,四周皆是漆黑的石壁,向上望去,卻見是無數的峰頭,宛如倒豎的枯枝,又像是惡鬼的利爪。
峽谷內很荒敗,地面上鋪滿瓦礫廢磚,古老的殿宇坍塌,白玉石階也破碎。
即墨撿道走上石階,穿過坍塌的宮殿,望見兩根聳立的石柱,站在此處看去,那兩根石柱,便如一道打開的‘山門’,不同於黑色峽谷其他地方的荒敗,這道虛空之門保存的尚算完整。
即墨走到那道門前,前方原本是空無一物,卻在他落足後,出現一個透明漩渦,那漩渦正夾在兩根石柱之間。
即墨沒有停留,直接跨入透明漩渦,經過短暫的眩暈後,他已不再那黑色峽谷,而是在虛空之中。
在他身後,是一顆巨大的蔚藍色星辰,而在他前方,則是漆黑無垠的虛空。縱目望去,在極遠處的一顆荒星上,聳立着兩根巨大的石柱。
這是路引,屬於這條星空古路的路引,指引在古路上行走的旅者,以防他們迷路。
這些路引,有些建造在古星上,有些確實建造在巨大的隕星上,長時間無人清理,無數的路引或是碎裂,或是遺失。
古路果然變得很荒敗了。
即墨沿着路引,走入虛空深處,發現許多前人遺留的印記,其中就有老子留下的痕跡。
他一直走出帝皇霸道星所在的星域,將那顆蔚藍色的古星拋在身後,才終於肯定,老子的確是沿着這條古路走入虛空深處,只要沿着其遺留的痕跡,定能返回紫薇極道星。
如今,只需等待哪吒的虛空靈舟完工,便可踏上返鄉之路。星空古路太遙遠了,充滿未知的危險,若沒有虛空靈舟,僅靠人力,根本不可能走到盡頭。
心中的大事落下,即墨重新返回,離開靈山地界,直接進入東天界找尋哪吒。
歷時三月之久,他終於找到一條有可能返鄉的古路,心中激動難耐,甚至他不願再多等待一刻,恨不得立刻奔回紫薇極道星。
東天界。
“你找到了一條星空古路?”哪吒驚詫道。
有一條星空古路,比起僅知道座標便在星空流浪要安全太多了,哪吒沒想到,即墨竟能找到一條星空古路,完全屬於意外之喜。
即墨點頭,問道,“虛空靈舟建造進度的如何了?”
“比預期的要快很多,目前主體已建出五成,不出四月,主體便能完工。再用一月銘刻法陣,做餘後的佈置,仔細算來,最多還有五個月,便能啓程。”哪吒道。
“如此最好。”即墨喜道。
“還有七日便是蟠桃大會,這幾日你便不要再到其他地方去了。”哪吒敲定手指,道,“玉帝很可能會在蟠桃會上對岳家動手,這羣亂臣賊子,絕對想象不到,報應會來的這麼快。”
此是天庭的家事,即墨不好過問,便扯開這個話題,兩人又閒談片刻,哪吒爲即墨準備好居所,便又離開,督建虛空靈舟去了。
建造虛空靈舟,算得上是機密,即墨自然無緣目睹,在東天界逗留半日,他又返回泰山,卻是並未修煉,而是拉着大黃狗,想要再進泰山內部一次。
但那禿毛狗卻是死活不願,沒有笑天帶路,即墨也只好作罷,便留在泰山修煉。
轉眼便是六日,即墨與大黃狗雙雙趕往崑崙山。
尚未接近,便見來客穿梭,雲端霞光璀璨,虹彩絢爛,各種靈舟、車輦,都停在高空,不時有遊仙散人、各路仙翁到來,一隊隊天兵在四處巡邏。
遠處瑞霧蒸騰,靈禽飛舞,氣象萬千。
蟠桃盛會除了蟠桃之外,還有各種果蔬仙珍,靈丹妙藥,仙酒佳釀,這些瑰珍大都出自天庭,每一件都極爲珍貴。
甚至有些寶藥在外界已絕跡,而許多的仙丹,也只有帝庭才能煉製出來。
但這些與蟠桃相比,卻又是螢火與皓月的區別。蟠桃盛會之所以叫蟠桃會,便是因這蟠桃,其極爲珍貴,以瑤池水澆灌,三百年一開花,三百年一結果,再過三百年,方能成熟。
即便是瑤池,歷經數十萬年,也才培育出百餘根蟠桃樹。因此,能在蟠桃會上品食蟠桃之人,都絕非簡單人物。
二人尚未接近,便被巡邏的天兵攔住,他們並無請柬,自然是進不去,在仙宮外張望片刻,便轉身離開。
“其實,蟠桃會上貢獻的蟠桃,根本不算罕珍。”大黃狗搖頭道。
“爲何?”即墨疑惑。
大黃狗道,“瑤池共有蟠桃樹一百五十棵,但卻只有一棵母樹。其他的蟠桃樹,皆是這顆母樹的果實培育得來,自然是比不上母樹。
從這顆母樹結的果實,纔是真正的聖藥。
那母樹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三千年一成熟,歷經九千年,才僅得到三十顆蟠桃,你說它珍貴不珍貴?也只有玉帝,以及天庭的幾位尊者,才能品嚐得起。
仔細算來,今年倒正是那顆母樹成熟的時候了。”
大黃狗兩眼放光,看向後方,那裡雲霧氤氳,彩霞如練,正是瑤池的方向,而蟠桃園,正毗鄰瑤池。
“你想打那棵母樹的主意?”即墨微驚。
“難道你便不想嚐嚐,這九千年才結出的果實是何滋味。”大黃狗咧嘴微笑,並不掩飾眼中的炙熱,看了片刻,他收回目光,惋惜道,“可惜,蟠桃園守衛森嚴,你我根本無法接近。”
即墨若有所思,眼中閃過一道精茫,暗自盤算,卻不形於色,催促那大黃狗幾聲,便趕向哪吒的府邸。
二人暫作休息,傍晚時分,哪吒從外返回,溫了靈酒,吩咐下人做好酒菜,三人則登上高樓,臨風而坐,煮酒品茶。
吃了片刻香茶,大黃狗看着哪吒,眼珠微轉,道,“我有筆交易,不知你願不願意做。”
哪吒疑惑,看了即墨一眼,轉向大黃狗道,“你說。”
“那棵母樹上的蟠桃,你可願品嚐。”大黃狗就像神棍般趴在桌上,前爪按住茶碗,嘴角裂開,露出一絲笑容。
“你想偷盜蟠桃?”哪吒警惕的看向四周,壓低聲音,道,“你不想活了,蟠桃園有衆兵把守,道靈強者都無法接近,這種想法斷不可有。”
“也便是說,其實你有這個想法。”大黃狗笑了笑。
哪吒放下茶碗,蹙眉緊盯大黃狗,又轉頭看向氣定神閒的即墨,道,“你也是這種想法?”
即墨不語,頓了少許,平靜道,“若有可能,我願意嘗試,人生在世幾多歲月,誰知能有幾個九千年。”
哪吒敲了敲茶杯,鎖眉看向遠方,輕聲磨牙。
“你不用擔心,若無百分的把握,我自然不會提及此事。”大黃狗笑道,“這屆蟠桃會,不如往屆那般太平,機會自然有的是。”
“胡鬧,這簡是大逆不道。”哪吒咬緊牙關,拍桌起身,欲要下樓。
“何爲大逆,何爲不逆?”大黃狗道,“哪吒,人這一生,終是屬於自己,而不是他人。我敢與你打賭,你若真敢去偷蟠桃,玉帝非但不會怪罪,反而還會嘉許。”
哪吒頓步,眸中精光閃爍,道,“容我再想想。”
言罷,他緩步下樓。
“你如此做,未免有些急功近利,真的沒有問題?”即墨道。
“他心中有‘障’,遮蔽住雙眼。玉帝想培養的是獨當一面的強者,而並非惟命是從的奴僕,若走不出心障,他此生的成就,永遠也不可能超越玉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