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道石火焰燃起,大鼎內藥液瞬時沸騰,各種寶藥都逐漸融化,藥液變成碧綠色,香氣瀰漫,濃郁到極點。
嘯風石蘭粉末迅速擴散,其他寶藥的精華如同聞到腥味的貓,紛紛向嘯風石蘭聚攏,最終,所有寶藥精華融爲一體,不分彼此。
這便是嘯風石蘭的神奇之處,它可中和許多寶藥的藥性,使本來牴觸的兩種藥性,也能泰然相處。
寶藥全部被煉化爲靈氣,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緩慢從即墨的毛孔進入,淬鍊過每一寸血肉,然後進入經脈。
即墨盤坐在大鼎中,閉眼掐訣,引導着經脈的靈氣,給他們以固定的運行軌跡。
但那些靈氣進入經脈,瞬間便如脫繮野馬,再也不受約束,十分狂躁,在即墨經脈中橫衝直撞,四處遊蕩,不過數十息,他的經脈便傷痕累累。
然而,這纔是開始,靈氣並不會因破壞了即墨的經脈而變得溫順,相反,經脈破損、脹大,令它們更加猖獗了,一路橫推,如大河決堤,浩浩湯湯。
即墨臉色慘白,緊咬鋼牙,鮮血都從嘴角滲出,身體如同篩糠,不斷顫抖,強烈的刺痛刺激着他的神經,宛如凌遲,可比撕心裂肺。
這是在洗筋伐髓,鍛造經脈,強化肉身,他在火冢已強化過肉身,此刻,卻是在破而後立,鍛造經脈。
所謂破而後立,便是打破原有脆弱的外殼,鍛造出新生的、強大的血肉。
修煉便是如此,僅靠掐訣念法,不過是循序漸進,帶來的提升十分緩慢,但用寶藥淬體,直接剝開脆弱的外殼,卻是加速了進程。
但同樣,所帶來的痛苦,也是呈數十倍、數百倍的增加,每一縷痛楚,都深入骨髓,時刻刺激着腦海。
即墨咬牙忍受,毫不吭聲,時間緩慢流逝,大鼎中的藥液逐漸變得清澈。
道石所產生的火焰跳曳,嫣然玉指翻飛,不斷掐換手印,冰頰凝重,烏黑的美眸中全是慎重。
隨着時間流逝,她潔白的玉頰逐漸蒼白,最後毫無血色,嬌軀也在不自主的顫抖。
爲他人淬體絕非易事,對施爲者的要求極高,越是給實力強大的修士淬體,便就越困難。
嫣然雖有天乞一重天的實力,甚至,她的實力早就超過境界,但想爲即墨完成淬體,即使藉助道石,也略顯勉強。
這種勉強,對嫣然而言絕無好處,一旦有半分失誤,都會對她造成反噬。
而且,想要精準的控制淬體過程,必須要神念集中,這種消耗之大,也絕非常人能夠承受。
大鼎中的藥液越發清澈,即墨所承受的痛苦達到巔峰。
這是量變引發質變的關鍵時刻!
嫣然臉色越發凝重,掐訣的速度卻逐漸變慢,最後,甚至兩三息過後,她方變幻一次手印。
周圍的樹木開始晃動,仙花異草也左右搖擺,微風漸起。
晶瑩的汗珠從嫣然鼻尖滑落,墜向地面,似劃破時間,衝破空間,不知經歷多久,墜落在一株小草葉尖。
嗒!
這細微到難以發覺的聲音,似是發號施令的號角,瞬時打破平靜。
大樹劇烈的晃動,小草全都折彎了腰,高空中颳起靈氣風暴,化作巨大的龍捲漩渦,目標便是那大鼎。
嗡!
大鼎輕鳴,六個八卦圖案旋轉飛出,彩霞銳目,氤氳蒸騰,神茫通天,八卦圖案在旋轉,吸收八方靈氣,匯入大鼎。
嫣然翻飛的手印徹底停止,她臉色慘白,嬌軀微顫,揮手召回那枚道石,腳下微顫,差點癱坐在地。
蓬!
大鼎旋轉,拔地而起,衝向空中,懸停在離地三丈之處,快速旋轉,四面八方的靈氣匯聚來,全都進入大鼎。
即墨感到痛苦正在漸弱,進入經脈的靈氣不在剛柔,逐漸柔和,似溫柔的女子在輕輕撫摸。
他靜坐在大鼎中,默唸法訣,引導這些靈氣進入體內,讓其按照固定的路線遊走運行。
這些靈氣就像是治癒傷口的絕佳聖藥,緩慢推過後,即墨斷裂的經脈,撕碎的血肉,全都榮換新生。
經過此次淬鍊,他的經脈看似依舊柔嫩,實則柔韌強壯,在原來的基礎上擴大了三倍有餘。
他遍佈傷痕的肉身也重獲生機,佈滿蛛絲刮痕的骨骼金光刺目,神曦閃爍。
嫣然嬌軀顫慄,再難站穩身體,終是腳下踉蹌,癱坐在地上,但她手上的印記卻從未變幻,這是一種煎熬,不能有半分失誤,極耗心神和體力。
不知過去多久,周圍大樹不再搖晃,彎腰的花草也擡起頭顱,靈氣涌動的速度變緩,數量也下降。
高空中的大鼎緩慢旋轉,輕輕向地面落下。
蓬!
大鼎墜落地面,嫣然微舒一口氣,慘白的玉頰稍融化,她取出一枚丹藥,小心含入檀口,盤膝坐穩,閉目凝神。
四周,各種花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黃,那些古樹也掉落枯枝敗葉,仿如,這方圓數十丈,在瞬間開到寒秋。
大鼎吸空方圓十里的靈氣,這種損耗,即使是在靈氣充沛的小秘境,沒有數十天也難恢復。
咔!咔!咔!
碎裂聲起初還很微弱,但隨着時間流逝,這種聲音逐漸變得清晰。
蓬!
即墨陡然睜眼,看向鼎壁上那道半指寬的縫隙,柔和的輝光自那道裂縫中進入大鼎,鼎內的廢液也順着那裂縫流了出去。
譁!
頓了幾息,大鼎終於不堪重負,徹底炸開,裂做無數碎片,散掉了一地。
這大鼎本就難抵抗道石火焰的灼烤和靈氣的沖刷,若非嫣然極力控制,它早就破碎了,此刻使命既已完成,便果斷碎裂。
即墨匆忙起身,看向背對他靜靜佇立在溪邊的佳人,喜道,“師姐……”
“淬體煉筋已成,你便回永夜城去罷,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便不送你回去了。”嫣然未回頭,目視遠方,神色平靜。
即墨安靜看着嫣然的背影,張嘴欲言,卻不知從何開始,最後只得輕嗯一聲,催動靈氣蒸乾青衣,深深看了溪邊佳人一眼,踏空離去。
待到即墨遠去,嫣然才緩緩轉過蒼白的玉顏,嬌軀微顫,按住胸口輕咳一聲,盤膝坐在溪邊,急掐法印,默聲修煉。
她,從不會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的虛弱、懦弱,哪怕最親近的人也不可以,她所過之處,必將以強者之姿碾壓!
兩人都未注意到,在那清澈小溪中,有兩條比目魚,一條青色,一條白色。
驟然,那青色比目魚轉頭遊向遠方,而那白色比目魚卻緩緩探出頭,看着溪邊的嫣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