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忍受他比晴雨表還要捉摸不定的性格與做法,前一刻還和我談笑甚歡你儂我儂,下一刻就可以翻臉不認人,與別的女人左擁右抱,徹夜不歸!”
“徹夜不歸”這四個字,蘇夏暖幾乎是咬着牙根,恨恨說出。
“逢場作戲,多麼精確的字眼啊,在多少個擔驚受怕的夜晚,我也是這樣安慰我自己的,我也試圖理解他作爲一個男人的不易。
小童你知道嗎?
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的去做,但是最終,我做不到。”
沉浸在悲憤之中,蘇夏暖的雙手緊緊握住,泛白的指節觸目驚心。
蘇夏暖很想一口氣就將當年他和林夢的事情說出,可是蘇夏暖轉念一想,和小童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遲來的言語又能夠改變些什麼?
“所以,最終我選擇了逃避,到一個佟昀庚沒法傷害我的地方去。”
蘇夏暖拭去一直強忍着眼眶中的淚珠,勉力一笑。
“五年後我們還能在這裡,喝着咖啡享受着小資情調,但如果一直留在你哥哥的身邊,那麼這一天或許永遠都不會到來,因爲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在這陰晴不定的氛圍中,尋找到繼續存活的勇氣。”
蘇夏暖端起月白陶瓷杯,將咖啡如同烈酒一般,一飲而盡。
“現在來看,我的離開對你和你哥哥而言,或許是痛苦的,難以接受的,但那也只是暫時的,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在一起。”
就在小童準備繼續發問之時,忽然蘇夏暖挎包中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鬧鐘,昨日前來照顧佟昀庚的路上,蘇夏暖就調了鬧鐘,以便催促自己回家。
蘇夏暖將重歸安靜的手機放回包中,起身說道,“對不起小童,剛纔我的話說得太重了。”
小童也連忙起身,報之一笑,“沒想到咖啡,竟能像酒一般讓我們失去理智。”
這樣說,兩人都相視一笑,似乎剛纔言辭激烈的交鋒,只是一個輕輕一吹便會消散的過眼雲煙。
等到目送蘇夏暖歸去後,佟小童才漠然地說道,“哥哥,剛纔夏暖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不多會,佟昀庚就走到了小童的身邊,和她並肩站立着。
完成了使命了小童,將藏於包中的、早已打開通話功能的手機拿出來,按下了結束通話鍵。
“謝謝你小童。”
佟昀庚的聲音,略帶憂傷,卻又有着一絲分明。
不過,小童卻是失望地說道,“還是沒有問到夏暖當年真正離開的原因……”
佟昀庚徑直來開剛纔蘇夏暖坐過的椅子,端然坐了下去,手撫摸反射着咖啡廳中柔和燈光的藤把手,上面還留有屬於夏暖的溫存,語氣冷冷地說道,“不用了妹妹,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其實她已經說出了當年離開的原因,”佟昀庚拿起那個曾裝有滿滿卡布奇諾咖啡的杯子,仔細端詳着映有自己俊美輪廓的光滑杯壁,然後照着夏暖因輕輕抿過而留下淡淡的脣印,雙脣合上,便如同和她接吻一般。
“那就是因爲,林夢。
因爲林夢,我讓她沒有安全感。”
杯與墊交合,佟昀庚淡漠
地看着前方,深邃的眼神似乎能夠洞穿一切,帶着熾熱的溫度。
“其實,她還是在乎我的,否則她就不會在你面前,那麼的激動。”
“所以呢?”
佟小童復又坐下,希望佟昀庚能夠給自己一個滿意的而又恰當的答覆。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問題的所在,那麼你就應該拿出你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當機立斷的氣勢來。
對於現在的你而言,林夢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平心而論,這麼多年來,林夢是一直都在你的身邊,但是哥哥,你也已經給了林夢她想要的一切,你們之間已經沒有拖欠了。”
在印象中,這是小童第一次以平等的身份,像個大人般,和佟昀庚對話,分析他們所面臨的問題。
對於小童的話,佟昀庚又怎會不知道?
如果換做是他人在他面前這般指手畫腳喋喋不休,早就被佟昀庚呵斥出去,但此刻是自己的妹妹,同樣的話聽起來,也分外動聽,具有無法抗拒和辯駁的力量。
佟昀庚微微轉動着手指上的鉑金戒指,似乎在盤算着什麼,面無表情,冷若冰霜。
“林夢,我早晚都會跟她算賬的,只不過不是現在。”
佟昀庚知道小童急於一鼓作氣,來堅定自己驅逐林夢的念頭,但他冷漠的目光一掃,瞬時讓小童一時語塞,只能靜心聽着。
“小童,剛纔你和夏暖的對話,我一字不差地全都聽了進去,況且我只是腰受傷,腦子並沒有壞掉,識人的雙眼更加沒有受到損傷,我自然很清楚林夢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正是因爲此,我才知道她的價值所在。
既然她是可有可無,那麼甩掉她也不用急於一時,在商言商,我必須榨取掉她最後的價值。”
佟昀庚說到這,因爲接下來的內容,語氣頓時變得和柔了些。
“相比於林夢,現在最重要的,卻是要確定夏暖的心意。
從我和她重逢至今,從收購《謎尚》再到婚紗店,我知道她的心中仍然還是在乎我的,但我們之間始終都有一道我看不見的坎在阻擾着,而我百分百確定,這道坎不是因爲顧維君或是林夢。”
佟昀庚的聲音,堅定而又從容,暗藏不容置疑的機鋒。
“可我知道,這裡面一定有內情。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一定不簡單,所以我還是要拜託你,有機會旁敲側擊一下,幫哥哥我,打探打探。”
說到最後,佟昀庚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請求的意味,儘管這一千年難得一見的場景,存活的時間是多麼的短暫。
“好吧。”
故意裝得很爲難,可實則佟小童早就已經答應了。
“不過,我可是有條件的,那就是,”小童水靈靈的眼珠子一轉,佟昀庚打量着她,心想不知小童又會問出什麼古靈精怪、讓人招架不住的問題,在佟昀庚面前,她向來如此。
“告訴我,你是怎麼擺脫林夢的?”
似乎有些失望,佟昀庚頗爲不屑地說道,“這又什麼?
人,是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夏暖走了之後,林夢便來到了我的病房,雖然她裝得極其楚楚動人,但是我一眼
就可以看穿掩藏在動人之下的氣急敗壞,還有那無處可以發泄的惱怒。
我也不搭理她,照舊睡着,而她顯然不習慣於在睡着的我面前,施展她可以討好我的一切,所以最後,她就離開了。”
“真的這麼簡單?”
看來,佟昀庚給予佟小童的耐心似乎有些過頭了,使得她得寸進尺了起來。
“佟小童,我已經答覆了你的問題,如果你再是這樣刨根問底不依不饒的話,你信不信明天媽媽的電話便會……”
小童舉雙手投降,就如同是面對一個在玩遊戲中不肯認輸的孩子,一臉沮喪卻又無可奈何,“好好好,我都聽你的,行不行呢?
走吧哥哥,我們回病房休息吧,這可不是你應該呆着的地方。”
當蘇夏暖回到自己位於幸福苑的家中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一臉倦怠的她,一進屋卻絲毫顧不上休息,剛剛褪下的鞋又馬上穿了起來,因爲夏暖竟然忘記了要去接卡文。
就在她轉身又要離開之時,房門響動了,顧維君翩翩緩步走了出來,溫言問着夏暖說道,“夏暖,卡文我已經接回來了,現在在房間中睡。”
蘇夏暖一聽,立馬衝到了卡文的房間,當看到小小的卡文安然睡在牀上時,陡然懸着的、無所依靠的心才一下子落到了實處,也纔想起來應該跟顧維君說一聲,謝謝。
“不用,這只是舉手之勞,我知道你很忙。”
雖然顧維君依舊彬彬有禮,說話溫文,可是任誰都聽得出他話中的一絲不悅。
夏暖假意笑了笑,然後岔開話題。
“顧大哥,今晚就留在這裡吃飯吧,我現在就去準備晚飯。”
當夏暖打算把坤包從自己的肩上滑落時,顧維君的手接過了夏暖的包,同時將夏暖牽引到真皮沙發上坐下,自己倒了杯水,放在了蘇夏暖面前。
蘇夏暖不知顧維君何意,心中想到顧維君可能又要示愛,心中一陣侷促。
顧維君卻緩緩坐在蘇夏暖的身邊,隔開着一個令人心安的、恰到好處的距離。
“夏暖,你已經夠累了,廚房的活就讓我幹吧,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休息,如同卡文一般的休息。”
說罷,顧維君起身,就要朝廚房走去。
“顧大哥,你也不問問我這一天一夜究竟到哪裡去了?”
蘇夏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問出這一令室內的空氣忽然一僵的話來。
顧維君沒有示愛,宛若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如往常地體貼溫柔,卻讓蘇夏暖感到受之有愧。
顧維君的身形停了一停,背對着夏暖,嘴角含笑地說道,“聽卡文說,是你《謎尚》出版社的一位同事出事了,身爲同事,你去照顧了他。”
說着,顧維君又朝前走了一步,卻又被蘇夏暖的話牽絆住。
“顧大哥,你就這麼相信我嗎?
難道你就沒有一點生疑的地方嗎?”
顧維君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可是倏然而至的失落,轉眼就被微笑取代。
他轉過身來,款款走到蘇夏暖的身板,俯身,理了理夏暖那稍顯凌亂的鬢角,溫然說道,“我相信,我說沒有,你應該會相信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