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暖知道,自己的話,確實是傷到了佟昀庚的心,可是自己的心,又何嘗好過呢?
如果真如歌中所唱,佟昀庚能看見自己的心,那麼他一定會訝異,它早已千瘡百孔,舊有的傷痕還未痊癒,新到的傷,血跡斑斑。
“你滿足了嗎?我要起來了。”佟昀庚一動不動,蘇夏暖試探性地起身,發現佟昀庚沒有絲毫想要阻止的意思,於是將自己修長的雙腿抽出,站起,將捲起的長裙如簾幕般放下,若無其事地走到梳妝檯前,整理了一下頭上被弄亂的秀髮,和胸前一那抹繁複的蕾絲。
“你好好休息吧,不要太累了,小白可能隨時都會來。”雲淡風輕得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好像蘇夏暖這時纔剛剛來到,而這滾落一地的水果是被佟昀庚弄亂了一般。
蘇夏暖優雅俯身,一個一個地將它們拾起,裝回到青花盤底的瓷盤之中。
“水果是最有營養的,俗話說每天一蘋果,醫生遠離我。”蘇夏暖將果盤重新放在茶几上,卻沒有一絲要將它們沖洗乾淨的意思。
蘇夏暖雙目茫然地看向佟昀庚,而佟昀庚一直都坐在牀上,面無表情,無動於衷。
他們近在咫尺,卻遙遠得彷彿是兩個星球的人,中間也只有真空,透不過一點聲音。
“好好保重,我還會來看望你的。不過我希望,你能儘早出院。”蘇夏暖留戀地看了一下佟昀庚,然後起身就要走。
“蘇夏暖,不要走好嗎?”佟昀庚的話,讓蘇夏暖的心揪了一下,這種被撕扯的痛,逼出了一滴滾落的眼淚。
蘇夏暖沒有回話,只是咬着脣,狠心地打開了門。
卻不想自己一開門,自己的腳卻被砸到了,準確地來說,是被佟小童撞到了!
“沒事,你們繼續,我,我只是剛好湊巧來到這裡,我可什麼都沒有聽到啊!”佟小童連忙起身,沒心沒肺笑嘻嘻地解釋着自己爲什麼在這裡的理由。
可是一看,本來應該笑話自己的蘇夏暖和佟昀庚,卻像兩尊泥人般,臉上連一丁點的尷尬都沒有。
“我不是有意的!你們這樣陰沉着臉,該不會是要殺我滅口吧!求求你們,我是無辜的!”佟小童做無辜求饒的樣子,以爲能逗笑他們,卻不想,蘇夏暖越過自己,悽惶離開……
今天明媚的清晨,佟小童生命中最重要也是最熟悉的人,都在一瞬間,變得無比的陌生而遙遠。
就在剛剛,蘇夏暖彷彿沒有看見自己一般,奪路而出,悽惶逃走,一向堅強的她竟然聲淚俱下。
而自己的最爲親愛的哥哥佟昀庚,則好似被人點了穴位一般,枯枯地坐在牀上,面朝着巨大的落地窗,一言不發,神情哀傷,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風發意氣,也沒有一絲符合總裁身份的霸道和強勢,世界對他而言,好似完全崩塌了一般。
最後,也是最令佟小童感到萬分驚詫的是,白小軒居然東倒西歪地從浴室裡走了出來,那貨竟然笑得就像個白癡一般,而且純白色的阿瑪尼襯衫上面居然還留有幾個黑色的腳印,這可是自己爲其挑選的禮物!
瘋了,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怎麼一回事?
誰能告訴佟小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呢
?
蘇夏暖已經遠去,佟昀庚的靈魂似乎被人抽走了,剩下的就只有半醉半醒的白小軒了!
佟小童也把滿腔的怒氣,盡數發泄到了他的身上,誰叫他是自己的男朋友呢?
佟小童氣沖沖地走了進去,然後仗着以前學過幾年跆拳道的底子,掄起臂膀,生生將白小軒拽離了事發現場,在問清楚事情之前,最重要的莫過於讓白小軒醒醒酒。
雖然哥哥已經目光茫然,但暫時應該還是沒有生命危險的,再說了,在哥哥面前動手,有失自己淑女的風範嘛!
往日略顯肅穆而莊嚴的貴族醫院,終於在今天打破了寧靜,只見身着墨綠色銀色滾邊旗袍的佟小童,不顧形象地背起了白小軒,氣勢洶洶地朝醫生的休息間奔去。
一路上所有的醫師、護士還有病人都紛紛駐足觀看,卻在佟小童一聲丹田氣十足的吶喊聲中,做驚慌的鳥獸散,跆拳道的氣勢不是蓋的。
就這樣大氣不換,佟小童足足狂奔了一會,來到了休息室,在將裡面休息的醫師全部趕走之後,佟小童終於將背上的白小軒扔下,然後蓄滿一桶水,兜頭蓋臉地就朝白小軒倒了下去。
就在白小軒來不及開罵之時,佟小童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出新衣裳,並且喝令小白洗澡。
自己則乾脆利落地將一堆臭衣服扔進了滾筒洗衣機,擰開了按鈕。
十五分鐘後,煥然一新的白小軒臉有愧色地出現在了佟小童的面前,而佟小童,剛剛將洗好的衣服拿出來,在陽臺晾曬。
白小軒不無感嘆了一句,真乃女中豪傑也!
“喝吧,這是給你的。”佟小童優雅地坐了下來,一手將一縷秀髮別至耳後,一手則將一杯新泡好的雨後龍井茶,輕輕撥到了白小軒的面前。
眉目流轉,好像他們不是熱戀已久的情侶,倒像是在相親場合上第一次見面的,男女。
白小軒看着杯中在熱氣的作用下徐徐飄蕩的茶葉,殘留的最後一絲醉意,瞬間蕩然無存。
“親愛的小童,我錯了!”還是自己主動承認錯誤吧!
白小軒寧願佟小童發揮她全部的功力將自己暴打一頓,也不願意看着她,一直對自己優雅矜持地笑着。
這種笑,笑得白小軒毛骨悚然,不寒而慄。晚死,還不如早死一點。
“叫你喝你就喝,費什麼話?待會有的是你說話的份!”既然女朋友發話了,那麼自己只好遵從了。
白小軒雙手捧着茶杯,恭敬地在佟小童的微笑中,徐徐飲下了女友親手爲自己泡製的熱茶。
茶水下肚,果然覺得神清氣爽,內外通暢,好不舒心!
但是就在自己擱下茶杯之時,佟小童的臉上,晴好的微笑已經蕩然無存,有的,就是漫天遍地的陰沉。
白小軒艱難地嚥了口氣,嘴角不自然地在抽搐着。
“好了,現在老實交代你的罪行吧!”佟小童雙腿交疊,雙手安放在膝上,等待着小白原原本本地交代一切。
小童儘量說服自己,不要發脾氣,好好說話一樣可以解決問題。
白小軒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怔怔地看着小童。
時間一分一
秒地過去,白小軒的無知在佟小童看來,卻是別有居心的裝傻充愣,叫人怎能不生氣呢?
“小白,事到如今你還敢在我面前裝無辜假純真?好啊,沒和你在一起之前還以爲你是一個溫潤如玉的好男人,沒想到今天,卻是一個欺上瞞下的壞男人!天下烏鴉一般黑,你答應我不喝酒,沒想到趁我一個不注意,竟然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還好被我發現,否則那真叫一個丟人現眼。男人靠的住,母豬會上樹,原來都是真……”佟小童拍桌而起,話語如同機關槍一般喋喋發出,根本容不得小白插嘴。
說到最後,竟然手按住胸脯,做心痛欲絕之狀。
小白一見,果然驚慌,連忙起身好言相勸,同時將佟昀庚失蹤外出、蘇夏暖家前的一幕、昨晚和佟昀庚喝酒談心、自己想要灌醉佟昀庚和自己爲何最後會醉倒之事一一道出。
“好啊,白小軒都怪你!”此刻,白小軒不止被佟小童罰跪,還被她用手指指着頭。
白小軒知道錯在自己,也就沒有辯駁,只好乖乖受教。
“要不是你,我哥就不會有機會外出,也就不會有後來的那一出。要不是你,剛纔我哥或許就不會和夏暖鬧得那麼大!哎呀,所有的事情都怪你都怪你,臭小白爛小白!”雖然這樣說有失偏頗,可是佟小童現在也只能怪白小軒了。
白小軒捏着自己的耳朵,連連道歉。
幸虧室內所有的人都被小童趕了出去,否則這一幕被人看見了,白小軒以後還怎麼見人?
“先別急着道歉,我問問你,你知道這一次我哥和夏暖又因爲什麼事情而吵架,看架勢吵得不輕啊!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你可是在場的唯一活着的人證!”佟小童摸了摸下巴,皺着眉頭沉思着。
小白剛想要說話,沒想到小童卻說,“別打擾我,我在思考。”
“哎,你怎麼還不說話呢?”過了一會,聽小白沒有動靜,小童發怒着說道,全然忘記了自己在片刻之前下達了兩道自相矛盾、截然相反的命令,小白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小白可不能說是小童的錯,於是他笑嘻嘻地,用手指着跪地的雙膝,似乎在說,我可不可以先起來?佟小童厭惡地擺一擺手,如蒙大赦的小白歡快地坐直了身體。
“其實你也知道,當時我醉醺醺不省人事……”就在小童準備拳腳相加之時,白小軒及時補充,纔不免被小童一頓捶打。
“但是,多少我還是聽到一點的。最開始,我是被響聲吵醒,然後我就隱隱約約、斷斷續續地聽到什麼顧維君,什麼好,什麼選擇的。最後我還聽到,蘇夏暖好像是說放棄什麼。再再後來,我就又睡去了,再接着我一睜開眼,就看到親愛的。”小白剛想着要岔開話題,就被佟小童制止住。
“看來你也聽不到多少。”看着小白的臉微微有些沮喪,小童也有些於心不忍。
“好啦,你的情報還是很有價值的,起碼我們知道,事情還是因爲昨晚顧維君而起的。不瞞你說,剛纔在他們吵架的時候,我就在門外,只不過聽得沒你真切,不過我也聽到了類似的詞語。”小童和小白這才驚訝地發現原來他們竟然在同一陣營,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欣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