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琴的哭訴

當莫離第二天清晨再看到顧雲軒時,他早已換上了簡單的衣服,對於她昨晚有些怪異的言行舉止,他竟沒有任何反應,這讓莫離有些奇怪。於是她一個早上都在默默跟着他,見顧雲軒只是簡簡單單的照料了一下病人,午時進了書房後再也沒有出來。

“莫離,在想什麼呢”身後傳來池池的聲音,莫離回頭便看見她提着一籃子的草藥,像是要剛剛要趕往前廳。

“沒有啊”,莫離說着便跨過長廊,跳到池池面前。她想,今晚見了琴之後,自己也該起身回去了,顧雲軒現在的生活也不能說不好,若是帶着仇恨,反倒讓她擔心了。

“那過來幫幫我”池池將手中的籃子交到莫離手上,“幫我到後院拿去曬乾,抱歉,本不該勞煩你…”

“沒有沒有,那你去忙吧”莫離笑道,一隻手就將池池往前廳推去。直到池池不見了身影,莫離才提着籃子來到後院,剛到那裡,映入眼簾的便是各種各樣的草藥,莫離隨便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動作麻利的就將全部的草藥曬了。

入夜已深,在確信大家都進入夢鄉後,莫離提着小燈籠來到後院,秋季的深夜裡,下起了薄薄的一層霜,她頓時覺得有些冷。黑夜裡,她的身影被燈籠散發的光拉得老長。

莫離小心的走着,終於來到昨夜遇見琴的地方,莫離擡高手中的燈籠,她只想看看昨夜那條大蛇還在不在?看的只是昨夜被她遺棄在這裡的燈籠,那紙燈籠早已被露水浸溼。

莫離等了許久,四周漆黑一片,寂靜至極,琴還是沒有出現。莫離看着手中的燈籠,油燈已經快要燃盡,散發出的光也越來越微弱,她有些急了。正想回去,突然自己的手被一直冰涼的手抓住,莫離一驚,“是琴嗎?”

“黛黛,是我”琴小聲回道,接過莫離手中的燈籠二話不說便吹滅了。

“琴,你爲何會和大皇子…你居然成了他的婢女”莫離不可置信道,難道劍霜宮暗地裡還和朝廷有關係嗎?

“不,不是,我只是呆在他身邊,我想找到西遠啊…”琴說着,聲音突然哽咽起來,黑夜中,莫離看不清她的臉,只是模糊的看到她捂着臉,似乎是哭了。

“西遠,西遠怎麼了”莫離也變得着急起來,她實在見不得琴這樣。

“他不見了,我找遍了整個皇宮,都沒有找到他”琴呆呆的回道。她一度以爲西遠死了,是啊,當初,沒了武功的他怎麼躲得過那些奪命的利劍?

“琴,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莫離捧着她的小臉,她的臉上早已沾滿了淚水。

“事情,要從三個月前說起…”

琴將事情的經過一字一句的娓娓道來,千涯的一切,以及她和西遠進宮盜取紫靈芝的事情,她不敢少說半個字。

“怎麼會…”莫離呆坐在原地,但是她立刻就反應了過來,“那千涯呢?千涯怎麼樣?”她急切的想要知道他們的一切。

“阿落,阿落在他身邊,千涯他,他讓我出來尋西遠,但是我尋不到…”琴說着,又控制不住的想要掉淚。

莫離看着這個比她小的姑娘,失去心愛之人的感覺她沒有沒有體會過,但是此刻她卻深深爲眼前的這個小丫頭難過。

“琴,我們一起去找西遠,我們進宮找,找不到就到天涯海角去找…”莫離緊握着她的小手,心中早已經盤算好,西遠是在宮裡消失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體,她相信,皇宮不會是個簡單的地方,西遠如果沒死,那肯定還在宮裡某個隱秘的地方等着有人去救他。

“進宮,可是,自從大皇子回來後,宮裡戒備更加森嚴,你進不去的”琴搖搖頭,她從宮裡想要出來都是難事,何況是還要進去。

“我來想辦法”莫離安慰着她。如今自己已經是若水殿倉魂的徒弟,還怕找不到進宮的機會嗎?莫離在心裡打好了小算盤。

“我得回去了,不然該讓大皇子起疑心了”琴胡亂的擦掉自己臉上的淚痕,她站起身來,給了莫離一個擁抱,隨後問:“黛黛,西遠沒有死,對不對?他還和我說,回來就擡着紅轎子來娶我,他會來的,對不對?”,莫離看着她,這是在撫慰自己嗎?琴,真是個傻丫頭。

莫離朝她艱難一笑,隨即緊緊的抱住她,“當然了,琴還要穿着紅嫁衣,當新娘子呢”

月越深,就越冷,兩個小人兒互相擁抱着,卻溫暖至極。

莫離回到若水殿時已經是三日之後,她真是步步小心,她可不想看見上官瑤那個女魔頭,上次若不是倉魂替她解圍,估計小命真的不保了。她東張西望,見沒有任何異常情況,若水殿的婢女們見到她還是一樣的畢恭畢敬。

“上官姑娘,可在?”莫離拉住一個婢女,她可不想冒冒然的就進去了。

“上官姑娘前幾日剛巧出門了,還沒回來”小婢女乖乖回道,莫離滿意的點點頭,看來是不會有什麼情況了。

正當她步履輕盈的走着,卻聽到一陣悠揚的琴聲,莫離頓時呆住,那是倉魂的琴聲,她的師傅倉魂正在平時裡教她練琴的石臺上彈琴,莫離暗叫不好,她聽到他的琴聲就像聽到魔音一樣,轉身就想偷偷開溜,石臺上傳來倉魂平靜的聲音:“功課荒廢了那麼久,還不乖乖過來?”

莫離不情願的轉身,邁着步子往石臺上走去。不僅是他的琴聲對她來說是魔音,連她說的每一句話對她來說都是魔音。

莫離小心的跪坐到倉魂琴檯面前,見倉魂修長的手指靈活的在琴絃上跳動着,他微微低着頭,眼神專注。

“恩…”莫離清了一下嗓子,隨後立刻笑道:“師傅,你的琴彈得真是好聽極了”

見倉魂沒有擡頭看自己,莫離微微坐着身子,“不只是琴哦,師傅的簫吹得那真是…”

“那想不想彈得和爲師一樣好?”倉魂突然打斷莫離,一本正緊的看着她。

莫離立刻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這種時候,點頭是必須的,她是想多才多藝,但是着實真的不想去學。

“那就回你自己的位置上,今天就練五個時辰,彈會了我現在彈的這首曲子,你就可以去回去休息了”倉魂語氣淡然,擡眼便對上呆住的神情。

莫離還以爲自己聽錯了,五個時辰,那她的小手豈不是要變成了十根胡蘿蔔?拍馬屁不成反倒被狠狠的罰了。

“可還有什麼要說?”倉魂繼而問,看着莫離呆住的神情,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莫離被他一句話拉回魂,只好如實道:“謝謝師傅替我在上官姑娘面前解圍”,她是發自內心的謝他。

“你真的想學武功了?”許久,倉魂開口。

莫離認真的點點頭。

“那就先彈會這個”他手指點着石桌上的長琴。

莫離不情願的應了一聲,便默默起身走回屬於自己的那個位置,她剛要坐下,倉魂便起身,看樣子是要走了。莫離早就習以爲常,倉魂,從不會過來接近她的琴,總是讓琴師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教她。這曾經讓她以爲自己身上有着什麼怪氣味。

到了用晚膳的時辰,上官瑤不在若水殿,只剩下莫離和倉魂安靜的在飯桌前用餐,見莫離遲遲沒有動筷子,而是雙手扭扭捏捏的藏在桌子下。倉魂突然夾菜放進她的碗中,“晚膳不合你胃口?”

莫離搖搖頭,從桌子上伸出手,倉魂看着她那十根滿是傷的小手,再看看她的表情,看起來真是可憐至極,但是他不會同情她,“若是你平時有好好做功課,也不至於這樣”,說着,繼續往莫離碗裡添菜。

“師傅,上官姑娘回來後會不會把我…”莫離嚥了咽口水,沒有把話說完。

“我在,她不敢”倉魂放下筷子起身,莫離見他要走,立刻站起身來“我彈會了那首曲子,你真的就教我武功嗎?”

倉魂的身影頓了頓,終究還是沒回答她。教還是不教,他反到有些迷惑了。

正當他還在疑惑時,門外進來一個下人,手中還捧着一個精緻小木盒,“大人,宮裡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何時起身?”

倉魂剛想回他,門外又進來一人,在倉魂耳邊就是一陣低語,倉魂思慮了一會,突然看向莫離,莫離還以一個疑惑的表情。他毫不猶豫的從下人手中拿過小木盒,走到莫離身邊:“明日,代我進宮,把這個東西送到扶翎宮,到那裡自會有人接應你,這是令牌,拿着”。倉魂說着,將身上的令牌放在桌子上。

“師傅你呢?”莫離一聽到進宮二字心裡早就樂開了花,沒想到機會那麼快就來了,此時的她哪還有心思去想爲何倉魂要讓她進宮。

“我有事要出門”倉魂說着,轉身便邁開腳,似乎又想起什麼,他轉身看了看莫離:“不要再偷偷跑出去見他”,之前她去了哪裡,他可是一清二楚。

莫離看着自己的手,突然嘆了一口氣,這傷算不算是爲少君受的?也不知她迴天羽閣了沒有?或者他還在絕雪山莊,和那個叫城城的小女孩…

莫離回到房裡,便一屁股坐在了軟榻上,她盯着自己受傷的小手,隨後四處瞧了瞧,案桌上,一個小瓷瓶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打開聞了聞,是藥。

“這是誰送來的”莫離問住一個正端水進來的丫頭。

“是大人”

是倉魂,這到讓莫離有些小吃驚。沒想到他,竟也會偷偷的表達關心之意,莫離頓時覺得心中暖暖的。

莫離仔細的將藥塗上傷口,聽見窗外傳來一陣非常小的聲響,她跳下軟榻便跑過去打開窗,見窗臺上正撲着翅膀的白鴿,莫離取下信件,打開一看,上面畫着一株鳶尾,瞬間便幻化成真,莫離睜大雙眼,心中甚是開心,這肯定是少君送來的,鳶尾,無形中已經成了他們之間不可欠缺的東西。

她將鳶尾放在枕邊,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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