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潛的脖頸處噴出一道血箭,血滴點點濺到那兩朵牡丹花上騰起一股不爲人見的淡淡青煙。
龐德冷冷的看着莫潛流盡了最後的一滴血後,捧着兩盆用紗巾包好的花出了暗室,馬不停蹄的回到了龐府,策馬停在了龐府後院花府之中。
龐府的花匠正在花房裡忙着收花入房,龐德實在是沒機會將兩盆花藏於暗室裡。尤福田在花房裡是資格最老的花匠了,此時正帶着兒子在花房裡忙活。龐德將紫色曼陀羅和紅綠牡丹悄悄的放在花房最裡面花架上,一指尤家父子道:“今日個過會吃過晚飯要多加一次炭火,特別是這兩盆花切記不能凍着。”
龐府的姜護院這時走進了花房,呲牙裂嘴的捂着手背。那手背上包有棉布,透着棉布有鮮血滲出。龐德冷冷的掃了姜護院一眼道:“辦妥當了?”
“嗯,辦妥了。那小白臉還是個會家子……”龐德瞪了姜護院一眼,嚇的他連忙嚥下了沒說完的話。
“走,去看看。”龐德一聲低喝,跟着姜護院離開了花房。
龐德來到護院房中,只見穆護院腳邊有着一口麻袋,麻袋中不時會扭動着發出唔唔聲。姜護院上前正想要去踢那麻袋卻被龐德喝止,姜護院罵道:“這小白臉看似斯斯文文的,真沒想到還是個狠主。要不是和穆老大合力鬥他,還差點叫他給跑了。”
龐德冷漠的對着穆護院道:“沒留下尾巴吧?”
那一直不說話的穆護院道:“沒,我們手腳很乾淨,沒人看見。”那個穆護院本名穆雷和姜仁兩個人在二十年前就是一對殺人不眨眼的綠林魔頭,孝宗帝繼位以來大肆清剿匪類,二人斷了財路才投靠了龐府。
龐德道:“眼下還有一件事要你們去做,你們給我從府裡帶出幾個人。再秘密的送到花房暗室裡取血,屍身給我找地方埋了……”
龐府晩餐之時,穆雷和姜仁兩人隨着龐德悄悄的把麻袋運入了暗室之中。可是等他們三個人出暗室時,十七歲的小花匠口吐白沫不明不白死在了花房之中。
龐德驚奇的發現花房裡那盆被紗巾包着的金邊紅綠牡丹不冀而飛了,只留下一隻帶有花泥的空盆。龐盆仔仔細細的查過花房裡的每個角落並不見有人,能夠在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中殺人盜花絕不是一般人可以的。再看尤水寶身上並沒有血跡,也看不出有過打鬥的痕跡,難道是莫潛的鬼魂把花帶走了?可是那盆紫色曼陀羅卻在啊……
就在龐德胡思亂想的時候,花房傳來了尤福田的喊聲:“水寶啊,水寶先去吃飯了啊。”龐德一聽和穆姜二人又重新退回了暗室……
龐府花房出了命案縣令王基帶着仵作公差來查案,期間在龐府中還查到了丫鬟小廝私奔出府之事。龐中信每天都忙着應付縣令辦案,整日的疲於奔走龐府與縣衙之中,所有的事都交給了龐德打理。查了有一個多月絲毫沒有進展,知府朱大人接手此案查而未果,就把尤水寶的屍身交於龐府安葬,龐中信給了尤福田夫婦一筆銀子並安置他們去曲江的一所空宅以作喪子的補償,尤家二老從此離開了龐府。
也就在那時揚州府開始連二連三的發生了離奇的命案。死的都是二三十歲精壯男子,死因和死狀皆象龐府花匠一般無傷而斃,大半年之中死了好些個人。朱大人接到大理寺一紙文書,閉城防止百姓外逸造謠生事。龐中信大部分的生意都是靠水路,一下子水路船隊大受其害。在府裡難得有了一些空閒,卻發現府裡在這半年裡家丁奴婢離府不知去向的有了七八人,問過龐德亦是不知道。
新年過後,龐中信與女兒和龐德吃罷晚飯後。夜深信步在府裡閒逛突然間看見女兒龐湘雲閨樓之中尚有燈火,不覺大奇走近女兒的繡樓卻看見府中的穆護院扛着一口麻袋從女兒的繡樓裡出來,神色詭異腳步匆忙那肩上的麻袋還在動彈……
龐中信躲在樹後等穆護院走遠了之後,悄悄的來到女兒房外卻聽到房裡有說話聲,忙透過窗櫺看見女兒臉色潮紅,房中還有龐德在擺弄着一盆紫花。
龐湘雲道:“大伯,那傻子一直唸叨着他老婆真真氣煞我了。與他每次親熱都是靠你這花粉,這樣素然無味倒不如大伯你想想主意幫我把他老婆殺了替我出出這口氣。”
龐德手裡提着一把小銀壺澆花,壺裡流出的是殷殷鮮血。頭也未擡道:“雲兒勿氣,我派人給你出氣就是了。上幾天那父親還問過我府裡少人的事,這花吸血是越來越大了。一個人的血都不夠喂一個月了,我看乾脆等你玩厭了許若宜將他殺了算了。”
“不行,我就喜歡讓他幹什麼就幹什麼的傻相。”龐湘雲媚笑着說道。
“那好吧,你留他玩吧。我去把這花送入密室中,傻丫頭早些睡吧。小心被你爹看出破綻來,我先走了啊。”龐德捧着那盆花,打開房門卻見龐中信在房外氣的發抖……
龐中信用手一指龐德怒道:“原來是你們在府裡做那些見不的人的事,我……我……今日要大義滅親。”龐中信說完話向龐德撲去,龐德護花心切忙退回房中,身上倒沒少挨龐中信的拳頭。龐湘雲見自己的父親大打出手打那龐德,連忙上前去勸阻卻被龐中信一個巴掌打倒在地。怒罵道:“都是平素裡寵溺你,現如今你卻是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我要打死你個惡丫頭,就當我沒你這個女兒。”龐湘雲從小到大都沒被打過,在地上是又羞又怕哇哇的大哭了起來。
龐德見龐湘雲捱打,放下手裡的紫色曼陀羅花,轉身喝道:“她是我的女兒,我都忍你十七年了。你敢打我女兒,我和你拼命。”龐中信聽到龐德這句話更是怒火中燒和龐德兩個人扭打成了一團,龐湘雲從地上摸到了龐德澆花所用的銀壺,閉上眼睛將龐中信後腦砸去。在龐湘雲心裡自己的大伯遠比龐中信更寵愛自己,龐中信被銀壺一砸雙眼翻白昏死了過去……
龐德喘着粗氣爬起身來對龐湘雲道:“女兒啊,咱們的事今天讓他發現了,他定是不會放過你我父女。明日天一亮我就去向知府朱自建討要通行文書,假意讓你們去洛陽,待我掌控了他的所用生意後再除了他,那時整個揚州府都將是你的了。”
龐湘雲大駭道:“大伯我怎麼是你的女兒?我怎麼就一點不知道啊?小時候常聽奶奶說我長的隨我爺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孩子啊,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我在你出生之時,龐府曾給了御醫徐工玠五千兩的謝銀。當時就是派我去的臨安,我向那徐御醫打聽了才知道其實你是我的女兒。連你母親都不知道,所以我一直忍着。今天你被龐中信打,我卻已是忍無可忍了,只要我們父女齊心,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倒的。”龐湘雲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兩天後,龐府中一輛大馬車駛出龐府。龐湘雲還探首車窗與府中人揮手道別,府裡的人一打聽才知道龐老爺帶着女兒姑爺去洛陽辦喜事省親去了。龐家小姐繡樓裡的丫鬟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龐德從府外又買回四個丫鬟打掃繡樓,吃住皆在繡樓之中與其他丫鬟不同,總管龐德說是原先的丫鬟小姐帶去洛陽了,旁人也不好也多問什麼。龐府老爺去省親了,整座龐府都由龐德做主。兩個護院倒成了大紅人,穆雷成了內府護院主要是負責龐小姐的繡樓。姜仁成了後院護衛管理着花房,每日間都是把花房的花匠走完後在裡面呆上一陣子纔出來……
花匠們不會知道就在自己每天干活的地下還有這個人間地獄,陳夢生聽罷暗室之中的鬼魂說完後對這個花房充滿了憤恨。擡手一道紅光把那盛了人血的大甕劈成粉碎,甕裡的鮮血四溢慢慢的滲入泥土之中。陰雷火再起把倒吊着的漢子燒成了灰燼,往生咒度那些可憐的鬼魂入了輪迴……
陳夢生送去了勾魂使黑無常後,又聽見那飄乎不定似笑非笑之聲。退身出來後,卻見暗室的最裡間石室被鐵鎖所禁,那聲音正是從石室後傳出。降魔尺輕輕劃過鐵鎖應勢而斷,推門而入石室。石室分有兩間,在石室的外間陳夢生看見那盆紫色的曼陀羅花正放於牆角。花泥之中隱隱還散發着血腥氣息,陳夢生掌心雷火暴射於曼陀羅花。在一陣嗶嗶卟卟中那盆害人的毒花成了飛灰,離花數丈之地還有着一扇鐵門。
陳夢生走近將鐵門上的橫銷拉開,推門進去只見到石室內坐着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人仰首雙眼無神,張着嘴不時發出怪笑之聲。在離中年人的不遠處蜷縮昏迷着一個本該是眉清目秀的漢子,那漢子如今臉上被橫七豎八滿是刀疤。懷抱着一條貂裘,身上卻是破衣襤衫一條條鞭笞抽打的血痕歷歷在目。
陳夢生輕聲喚了幾聲,可是那兩個人卻象是看不見陳夢生也聽不到他所叫喚之聲,中年人仍是癡癡呆呆地上那人依舊昏迷不醒。陳夢生一手一個拎起二人,腳踏縱雲梯向外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