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生忙扶住鄭爲民架着回了屋,一陣拍胸捶背之後。那鄭爲民才悠悠醒來,想到葉雙兒已死是放聲大哭。
等那鄭爲民哭罷後,陳夢生才問道:“二月之前的端陽節你可還想的發生了什麼嗎?”
鄭爲民失魂落魄喃喃道:“那又豈是能忘記的……”
那日我正抱着鵬兒給你吃糖,不料陸雲霄怒氣衝衝的過來,不由分說就是打了鵬兒一個巴掌拖着孩子進了潛園。我想去找陸雲霄解釋那只是一句玩笑話,可是我拍了很久的門,裡面只聽見鵬兒撕心裂肺的哭聲卻不見有人來開門。
我就在潛園外等着,大概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吧。那陸雲霄滿臉鐵青的出來了,看見我就是一聲冷哼。我就過去和他解釋。他非但不聽我說的還出言相譏,說什麼我這是做賊心虛,我只好挑着挑子遠遠的跟着他,一直跟到湖州府儀鳳橋的醉仙酒樓。我身上沒帶多少的銀子就在醉仙酒樓外等他出來再和他解釋了。我記得陸雲霄一直是到了晚上的二更天,才喝的是爛醉如泥被醉仙酒樓的夥計給架出來的。我看見夥計幫他叫了一輛驢車,還吩咐了趕車的夥計去潛園。車把式是個十來歲的小夥子就駕車而去了.
“那後來呢?”陳夢生問道。
“後來我就趕不上那驢車,就只好回家了啊。到了莊子上卻聽說打更的三大爺死在我家的門口,當時已經是四更天了。三大爺的死屍也早已經讓他們的家裡人擡回去了,我自己都是滿是煩惱的人也就沒去問三大爺的事。”
陳夢生聽着怎麼有出了人命,蹙眉久久無語心裡琢磨着這個三大爺死的有些蹊蹺,是突然的猝死?還是看見了什麼?
“那你後來可曾看見過陸雲霄?”
“沒,你到底是何人。爲什麼要問我這些?”
“你難道不知道潛園的陸宅有鬧鬼的事嗎?”
“我我,第二天去陸宅已經是樓去人空了,我只在陸宅的書齋裡看見了這個。”鄭爲民從席子下拿出了一張寫有葉雙兒絕命書的“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不白之冤,以死明志。”這十六個大字。
陳夢生問:“你就沒有找過葉雙兒?”
“我天天在找,這兩個月裡我跑遍了湖州府和紹興府。好不容易找到了陸雲霄教書的私塾,可是人家說陸雲霄根本就沒回去過啊。我原想是陸雲霄回潛園之後把葉雙兒帶走了,沒想到雙兒她死了,她死了。是我害了她啊,是我害了她啊”鄭爲民說到這裡又是捶胸頓足失聲痛哭起來。
陳夢生搖頭嘆氣的走出了鄭爲民家時,天已經是晌午了。後莊上有着幾個孩子在地裡抓蟋蟀,陳夢生悄悄的走了過去幫着幾個孩子翻開那些大石頭,孩子們抓住了蟋蟀對陳夢生很是感激,大哥長大哥短的叫個不停。陳夢生笑着問道:“你們有誰知道打更的三大爺家住在哪裡啊?”
“我知道。”
“我知道。”
“東面第三家,棗紅大門的就是。”幾個孩子搶着回答者陳夢生,搞的陳夢生都不知道聽誰好了。
三大爺在後莊也能算是一個德高望重的人了,人都死了兩個月了可是後莊一提到這個老人家都是由衷的嘆息。陳夢生來到了村東的第三戶棗紅木門的人家,擡手打門,院裡就有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來開門。
“先生你找誰?”
“我是來這裡遊玩賞荷的,一時口渴想討碗水喝。”
“奶奶,奶奶。有個過路人想討水喝。”小姑娘回頭問道。
“細丫頭,那就讓人家進來喝口水坐下歇一會嘛。”
陳夢生進了院,看見一位白髮蒼蒼帶着孝的老婦正帶着五六個孩子正在涼棚裡撥蓮子。地上放着兩張竹匾面裡放有撥好的蓮子,幾個孩子正伸手去拿旁邊堆的象座小山似的蓮蓬,孩子們不時的看着陳夢生這個陌生人。
老婦道:“細丫頭,還不快給客人倒碗蓮子茶啊。”
陳夢生向老婦人作揖謝過,不一會那陳子裡最大的女孩端出了一海碗的蓮子茶,遞給了陳夢生。
陳夢生喝了一口蓮子茶,七分的甘甜中帶着三分的苦澀,苦澀過後是一絲清新,滿口生冿無味無窮。陳夢生開始幫着老人撥起了蓮子一邊嘮起了家常。
“大娘,你貴姓?今年多少高壽啊?”
“呵呵,這位客管。老身免貴姓秦,今年六十有六了。”
“家中有些什麼人啊?”
“家裡有二個兒子三個女兒。女兒都嫁人了,兒子都下地去了,兒媳婦去採蓮蓬了。唉,就是老頭子二個月前死了。”
“是怎麼死的啊?生了什麼病嗎?”陳夢生問到這裡時,自己都有一些緊張了。想起那葉雙兒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着實叫人一頭霧水。
秦大娘看了看陳夢生道:“客管怎麼對起我家老頭子的死如此關心呀?人都死了也有什麼好說的啊。”
“不瞞大娘說,我呀是個看風水的,我方纔路過這裡看見你這裡煞氣甚重,只有知道是怎麼死的才能夠破煞。”
秦大娘一聽臉上一窒,對着幾個孩子們說道:“今天你們幾個不用幹活了,細丫頭你是做大姐的好生帶着弟妹啊。”院裡的孩子們象是如蒙大赦,歡歡喜喜的出了院。
秦大娘等孩子們走遠了之後,關上院門纔對陳夢生說:“大師啊,我老頭子死的蹊蹺。老身每天夜裡都會想起老頭子死時的慘狀。”秦大娘說到這裡是雙眼怒睜,兩手成拳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秦大娘,你慢慢的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家老頭子姓葉在他家兄弟裡行三,今年七十四了。莊裡的人都叫他三大爺,早些年莊裡來了一個瞎眼算命的對我家老頭子說七十四是個坎,過的了能活八十九。可是萬沒想到……,啊,我那命苦的老頭子啊,叫他不要去打更了,他非說是爲了贖罪……”秦大娘說到這裡就哭嚎起來了,人孰能無情啊。等到秦大娘哭泣之聲漸止了,陳夢生才問道:“贖罪?那二個月前發生了何事?”
秦大娘哽咽着道:“我家老頭子是個熱心腸,說莊裡夜裡沒有個打更的總覺得不好,於是也不顧我們的反對天天夜裡在莊子裡打更巡夜。兩個月前正好是端陽節,全家人吃過晚飯天也就黑了。我家老頭子和平常一樣看着更香到了一更天了就出門去打更了。後來全家也都熄燈睡覺了,大概是三更不到。莊子裡有人來敲門,說是我家老頭子昏死在了那呆瓜鄭爲民家門口。”
“呆瓜鄭爲民?爲什麼呀?”陳夢生不解的問道。
“唉,這孩子也不知道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了,好好的姑娘都相不中偏偏是對葉家雙兒姑娘念念不忘。那雙兒姑娘嫁到湖州府的陸家那天,這鄭爲民還跳了荷花塘呢。好在及時讓人給看見了,人家都成親了還那麼樣,莊子裡的人都管他叫呆瓜。後來鄭爲民的父母都死了,這呆瓜更是沒人管了。天天挑着一副糖人擔子去湖州府,有人還看見那呆瓜天天在潛園的陸府門外。要是那呆瓜在潛園外能看見葉雙兒一眼那定是唱着歌回莊子,若是幾天不見了那葉雙兒定是無精打采的回來。田地也不要了,天天往返於湖州府的路上。”
“千金易得啊,難得有情郎。那你們去鄭爲民那裡時,三大爺已經死了嗎?”
秦大娘四下瞅瞅聲音嚇的發顫了道:“我…和我…家的二個…兒子…趕到時,…我…我家的老爺子…還沒…斷氣。抓住我的手說…有鬼,他看見了葉雙兒…掛在樹上…舌頭伸出…有一尺長,眼睛裡全是…血。正朝着他笑…着走來……”
陳夢生又問道:“那樹上真的吊着人嗎?”
“沒有啊,我看過。樹上沒人可是我老頭子偏偏說看見有鬼。整個人死的時候眼睛都凸出來了,嘴巴也歪了,耳朵鼻子裡都是血……”
“鏜,鏜,鏜。快來人啊,呆瓜自焚了,快救命啊。呆瓜自焚了……”陳夢生聽到一陣鑼羌之聲後,一個縱雲梯跳出了院子,直朝那鄭爲民家裡飛去。
等陳夢生趕到的時候,鄭爲民的家已經成了一片火海,撲鼻的燈油味瀰漫了整條街。
屋裡的鄭爲民正在大喊大叫:“雙兒是我害了你啊,爲民給你來償命……,哈哈哈。雙兒你要等我啊……”鄭爲民不停的喊着,一直到了屋子塌了下來把鄭爲民壓在火海之中。
陳夢生看見半空之上那鄭爲民的魂魄飄飄而起,拿出攝魂瓶,施了一個攝魂咒,將那鄭爲民的魂魄攝入瓶內。這次鄭爲民的自焚讓陳夢生覺得有了一絲自責,若非今日不來找他也許鄭爲民就不會死。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去幽冥地府將此事查清給鄭爲民和葉雙兒一個交待……
陳夢生趁着人們都在搶救火場之際,找了一個無人的地方念起咒語,踏着陰陽靴去了幽冥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