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生聽完了應小憐的敘述,大怒道:“如此人面獸心的畜牲活着何用,應姑娘待我查明此事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應小憐止住啼哭:“判官大人,小憐還想求大人一件事。萬望大人答應。“
“姑娘請說。”
“我想請判官大人將我的骨灰帶回揚州,葬於我父母身邊。“
“我答應你,你看現在快近五更天亮了,我將姑娘先送入輪迴吧。”
“不,沒看見惡人的下場小憐不入輪迴。”
陳夢生看了看天,東方已快破曉:“應姑娘先入這空酒罈中,這天就要亮了啊。“
“謝謝判官的垂憐,應小憐永記大恩大德。”一道黑煙進入了空酒罈子裡。
天亮之後,陳夢生來到了獅子衚衕,果然是有應小憐所說的那麼一家朱漆大門,大門兩邊各有一隻石獅子的別院。上前啪啪啪一打門,時隔許久才聽得院裡有人出來開門。
“吱嘎”一聲,門開了一條縫。探出了半個老翁的腦袋:“你找誰?“
“敢問老丈這裡是白琦軒的別院嗎?”
“呵呵,這位公子,小老兒姓董十年前我從一個姓蘇的公子手裡買得此院。住了十年了,可不曾聽說過這裡有個叫白琦軒的。還請公子多走一步,問問別家吧。”
陳夢生看那老漢所言不似做假,只好向董老伯作揖告辭了。獅子衚衕不大,只住有三四戶人家。陳夢生逐一拍門問訪,終於尋問到了一個老嫗纔有了一些眉目。那白琦軒十五年前不知道是因何事突然搬走將此院送給了一個姓蘇的人,到底後來搬到哪裡去了就無人知曉了。
陳夢生又馬不停蹄的趕往臨安城中的煙花之地——柳浪聞鶯。依翠樓在臨安城中近百家青樓中也算的上是頭挑了。陳夢生是第一次來這種煙花地,站在門外被樓上的姑娘們指指點點。打裡面走出了一個小廝遠遠的就唱着喏朝陳夢生而來:“這位公子可是眼生的很啊。來,來,來進來喝杯水酒吧。公子可是有相好的姑娘?這會子兒姑娘們還沒全起呢。”小廝說完動手準備去拉陳夢生,陳夢生一個反手推將那小廝推出老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引的樓上看的姑娘們是一陣嬌笑,都向那陳夢生戳戳點點的。
“我是來找人的。”
“唉唷,好強壯的公子啊,不知道公子是來找哪位姑娘啊?”老鴇子帶着大茶壺迎了過來。
“我要找徐四娘。”陳夢生看眼前的老鴇不過四十來歲應該不會是徐四孃的。
“去…去…去,我們…這裡…沒有…沒有…徐四…娘。”敢情這個大茶壺還是個結巴。老鴇聽到徐四娘三個字臉色一震,剛剛還是笑若桃花一下子變的嚴如刀霜。
“公子要是來依翠樓來尋開心的我歡迎,若是隻爲來找徐四孃的,旺財送客。哼!”
地上爬起來揉着屁股的小廝,厲聲喝道:“滾,快滾。”陳夢生朝那小廝一瞪眼,那旺財嚇的一縮脖子跟着老鴇和大茶壺回了依翠樓。
這是怎麼了?白琦軒不知去向?徐四娘又找不到?十五年前的那段公案又該如何了斷?……陳夢生一邊走一邊想,正在陳夢生一愁莫展的時候,身後有人輕聲叫道:“公子,請留步。”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叫住了陳夢生。
“如花見過公子,公子請跟我來。”如花四下觀望見無人注意才邁步而行,陳夢生隨其身後。兩個人一直到了蘇堤,如花才停下了腳。“公子,如花十二歲被賣入依翠樓幸得徐媽媽垂憐收爲青倌,後來徐媽媽出了事。依翠樓再不是從前的依翠樓了,不知道公子你找徐媽媽是爲何事?”
“如花姑娘,陳夢生找徐媽媽是爲了十五年前的一件公案。”
“啊…也是爲了十五年的事啊?你是什麼人?”如花口氣一下子變的很緊張。
“姑娘放心,我只是要爲十五年前受冤而死的人討一個公道,我是什麼人姑娘你就不要過問了。”
如花看着陳夢生一臉的忠正應該不象是壞人吧,便道:“那公子你到臨安城北採荷村去找徐四娘吧,採荷村東水井邊第一戶就是了。如花告辭了,願公子也能給徐四娘一個公道。”
陳夢生看着遠去的如花,心裡充滿了不解,也許只有等找到徐四娘纔會知道十五年前所發生的事吧。趕到了採荷村這天都已經黑了,好在村東就只有一口水井,井邊也只有一戶人家。
門拍三下,屋裡有老婦人應聲。打着門縫之中看見有火燭之光緩緩而來,聽得開門聲陳夢生打眼一看。“啊…”陳夢生被那人着實的嚇了一跳。都說這隻有人嚇人才會嚇死人,陳夢生在幽冥界見過的死人魂魄也不在少數,什麼青面獠牙的,赤發碧眼的,舌頭拖在外面的……,可是都沒這眼前人恐怖。此人頭髮稀疏,很多地方都露出了血紅色的頭皮。滿臉高低不平的肌肉向外翻着,雙眼的眼皮和嘴脣已經是了殘存的幾塊皮了,一口的牙只剩下了沒幾個兩邊的腮幫子癟成了一團收攏的桔皮。
“呵呵,四娘嚇到公子了吧。”
“老人家你的臉,這是怎麼了?”
“嚇到你了吧,對不住啊。公子有什麼事嗎?”
“我爲十五年前的一段公案而來。”
“又是爲了那十五年前的事啊?唉,徐四娘當年在牢獄之中不是都說了嗎?你是官差吧?”
“陳夢生不是官差,只因有苦主要我給她一個公道所以我要查清此事。”
徐四娘略思片刻道:“進屋說吧。”
陳夢生進屋一看,屋裡只有一牀一竈,家中擺設都是破舊不堪但也歸置的十分整潔。徐四娘倒了一碗茶水放於桌上,道:“不知道公子受誰之託?”
“受苦主應小憐之託。”
“啊,冤孽啊,冤孽啊。你究其是什麼人?怎會受她之託?”
“四娘,實不相瞞我是幽冥界在陽間的判官。”
徐四娘大笑:“判官?神仙難道會不知道嗎?”
陳夢生正色說道:“人間善惡,唯有閻羅神君知曉,人死之後自有幽冥四司和閻羅判斷髮落。”說完陳夢生從懷裡掏出了生死簿用判官筆寫下了徐四娘三個字,生死簿上立現生猝年月,一生爲善,多災多難等字…
陳夢生看完後道:“四娘你是個善人啊,壽命可活到百歲啊。”
徐四娘苦笑道:“判官大人,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再活四十年還有意思嗎?”
“你既是善人,那我助你改頭換貌吧。”放回生死簿判官筆,陳夢生右手成訣,心中默唸“甘露咒”。中指一彈口裡喝道“疾”,一道綠光射向徐四娘。
徐四娘只覺渾身上下有千蟲萬蟻咬噬一般:“公子啊,還請你迴避一下,老身只覺奇癢難忍想要換衣。”陳夢生一點頭關上門走到了屋外。屋中徐四娘頭上癢的實在是受不了了,用手一撓大片大片的頭皮直往下掉,露出油光發亮的新發。臉上奇癢用手去抓,那原本疙瘩外翻的臉被扯了下來……
約莫一盞茶的工功,徐四娘打開門對陳夢生道:”多謝判官大人的再造之恩,徐四娘感激不盡。”說罷跪身欲拜,陳夢生一把扶起。
“你是行善之人,我已助你回到雙十年華。只是生死由天定,你還有四十年的陽壽哦。四娘你把十五年之事速速說來。”
“是,四娘原本不知道那風清芷是揚州刺史應天雄之女,直到有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