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後,陳夢生和項嘯天來到江邊敲開了蔵達兄弟家的大門。從院裡出來開門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睡眼迷濛的打量着他們問道:“你們找誰?”
陳夢生作揖道:“大嫂,蔵達和蔵桂可在家中?”
婦人道:“我們家那口子和他大哥大嫂昨天晚上爲瞎眼婆的後事忙活了大半宿呢,五更天明時纔回的家。你們找他們兄弟有什麼事?”
院後南屋裡傳出了一陣咳嗽聲,蔵桂披着衣服出來罵道:“孩他娘,這是誰啊?大白天亮白不睡覺晚上可怎麼挺的住啊!剛睡着就讓人吵醒了,又是出了什麼事嗎?”
蔵桂一看是陳夢生和項嘯天倆人時,起初先愣了會後來朗聲大笑道:“你們也……你們臉上也長了那玩意兒了啊?嗬嗬,現在咱們是瞎大爺瞧見了熊姥姥,誰都別來笑話誰!”
項嘯天張開蒲扇般的大手當胸一把抓住了蔵桂道:“你說什麼風涼話,信不信我把你現在就打成熊瞎子!”蔵桂的媳婦嚇的一聲尖叫。
陳夢生上前道:“大哥,我們是來問事的不是來打架的,你這是幹嘛?快把人給我放了!”
項嘯天氣惱的推開蔵桂,蔵桂非但是不生氣還笑着說道:“你們剛來的那會,鎮子上的人都因爲臉上有黑癬羞於見你們,現在咱們都一樣了,你們這是想問什麼事啊?”
陳夢生見蔵桂興災樂禍的樣子,實在是難捺想要暴打他一頓的衝動。平復了心情後問道:“葫蘆鎮上的第一個出事的鐵匠平素爲人如何?有什麼仇家沒有?他在吊死的當晚又是有什麼異常?”
蔵桂想了想道:“鎮子裡的人都是同室同宗之後,哪來的仇家啊?按輩分來排我還得管他叫聲哥哩,你們問他幹嘛啊?”
在一旁的蔵桂媳婦喊道:“別提你那倒了血黴打鐵的哥,全鎮子誰不知道他是雁過拔毛的主呀。前年我娘給他三十斤鐵要他打把船錨,可他倒好一轉眼的功夫三十斤鐵就剩下了不到一半了。他是見熟人就貪的越厲害啊!”
蔵桂對着他媳婦不悅道:“你回屋去,蔵奎哥拿你孃的鐵後來不是也積攢下來打了那副鐵籠子嗎!沒那個鐵籠子能抓住怪魚嗎?就你們女人小心眼,所以祖宗纔不讓你們進宗室祠堂。”蔵桂媳婦一甩手惡狠狠的瞪了蔵桂一眼,忿忿不平的就回了屋子。
蔵桂側身讓在門旁道:“你們進來說話吧,這會子全鎮的人還大多沒起身呢。”陳夢生和項嘯天進了院子就看見一南一北兩間大屋,蔵達在北屋叉着腰正從屋子手提着一把紫砂踏着方步出來,看見了陳夢生他們是一臉的驚愕臉上有了一絲焦慮之色。
“###,你怎麼把他們給招來了啊?那個黑漢子昨夜力劈鐵籠子可不是善茬啊,他們來幹嘛啊?”蔵達緊張的看着進院子裡的不速之客。
蔵桂笑道:“哥,沒事。他們是來問蔵奎哥的事,哥你怎麼起的這麼早啊?”
“還不是被你們嘈嘈嚷嚷給弄醒的啊,蔵奎不是死了嗎?都燒成灰送進祠堂了,還有什麼好問的啊?走,走,走,少在這裡給我煩人。你們要找蔵奎給我去鎮子東頭的祠堂去找,###你跟他們磨嘰什麼啊?”蔵達好像是極不情願他兄弟和陳夢生他們多說一句話似的,毫不猶豫的下了逐客令。
蔵桂看了看他大哥,欲言又止尷尬的朝着陳夢生拱了拱手道:“家兄素來喜歡清靜,真是對不住兩位了。”
項嘯天暴怒道:“你小子這是什麼意思?鬧了半天是把我們當猴耍啊,真是豈有此理。看老子今天不拆了你們的……”陳夢生挽起項嘯天的胳膊將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呵呵,既是蔵兄這般說,我們叨擾了。告辭。”陳夢生拽着還在罵罵咧咧的項嘯天就出了蔵家兄弟的屋子,蔵達馬上過來就把屋門給關上了。蔵桂被蔵達叫進了屋子,也不知道他們去說些什麼了……
項嘯天甩開陳夢生的手道:“你拖着我幹嘛?你沒看見那個蔵達那個神氣活現的樣子嗎,我不收拾他實在是難以嚥下這口氣。把我們這是當是要偷他們家的賊了啊!”
“大哥,我就是看見了蔵達的樣子才拉着你出來的。”
“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看見他什麼了?”項嘯天一頭霧水的問道。
陳夢生笑道:“蔵達他不想我們留在屋裡,我猜想是怕他兄弟告訴我們什麼事,可是他沒有想到他如此的不近情理倒是讓我起了疑。這個鎮子裡一定藏着有我們所不能知道的秘密,走,我們去鎮子東頭去看看他們的祠堂。有時候死人的地方反而更能告訴我們一些事情……”
葫蘆鎮的鎮子東頭是一大片的楊槐樹,在茂密樹林中有着一處並不起眼青石堆砌的大石屋。石屋建的是古色古香看來是有年頭了,在石屋前有着一尊兩丈開外半人多高青石雕琢而成的贔屓馱着一塊高大石碑。石碑經過了長年風雨的侵蝕上面的字跡已經變的迷糊難辨了,陳夢生在石碑前用手拂去了落葉枯草一字一頓的念道:“大燕蔵將……沛攜全族七十二口避秦……自婚嫁……落居繁衍棲身……凡婦孺與未婚配者不得……進祠立位……”
項嘯天看着陳夢生道:“這石碑上寫的是什麼鳥字啊?說了些什麼啊?”
陳夢生搖頭答道:“我也只是看懂了個大概,石碑是刻着的大概是在大秦統六國時,燕國有位姓蔵的將軍帶着自己的族人七十二口逃到了這裡以躲避秦軍繁衍生息。這裡的人若要是婚娉嫁娶都要選自己的族人,以便蔵氏的棲居。後面的石屋應該就是他們的祠堂了,凡是女人和沒有成親的男丁都不能進祠堂裡面立牌位。”
“什麼玩意嘛,這麼個稀奇古怪的姓氏還不讓人嫁娶別人?活該他們死了那麼多人,遲早都會死絕了到時看他們怎麼辦。”項嘯天怨恨未消的道。
陳夢生想了想道:“我想立這塊石碑的人是要自己的族人成家,纔不會泄露出什麼吧,我們去他們的祠堂裡看看。”
項嘯天跟着陳夢生進了祠堂一看就不悅的道:“奶奶的,你看這裡密密麻麻的都是骨灰罈子和死人牌位有什麼好看的。”
陳夢生笑了笑道:“大哥這裡的玄機大了,秦統一六國已過千年,我就是想從這裡找到有沒有枉死的陰魂來查葫蘆鎮裡的秘密,可是卻不見一個魂魄這就讓我更起疑了……”
“你就會瞎折騰,沒有魂魄你這個判官也查不到什麼了,我看還不如去那個蔵奎的鐵匠鋪子裡瞧瞧更靠譜。老子在這裡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倒也不是項嘯天膽子小,在大石屋的幾十條長長的供桌上擺放着成千上萬的骨灰罈子和死人牌位叫人看了確是不寒而慄……
鎮子裡就一個鐵匠鋪子,陳夢生和項嘯天沒費多大的力就找到了。推門進了鐵匠鋪子,前屋打鐵的爐竈早已經是厚灰積滿了,打鐵的工具就隨意的扔在爐竈旁邊。滿地的碎鐵沫子踩在腳下發出了窸窸窣窣的響聲,項嘯天從地上撿起了打鐵的大錘,在爐竈灰堆裡摸了一把皺着眉頭的道:“兄弟,不對啊?你看這裡鐵火鉗錘子都在,可是偏偏就沒有盛鐵水的陶鼎啊。這小子是怎麼打鐵的啊,沒有陶鼎他在哪裡燒化鐵塊啊?”陳夢生被項嘯天這麼一說也感到了奇怪,照說陶鼎又不是什麼金貴的物件誰會要啊,就算是拿去了除了鐵匠有用外,普通人家就根本沒人會惦記個陶鼎的。陳夢生四處看了一遍也沒發現有陶鼎,帶着狐疑陳夢生和項嘯天走到了鐵匠鋪子的後屋,後屋就更簡單了只有三間瓦房和一口水井。
中間的瓦房從傢俱來看,應該是鐵匠夫婦住的,項嘯天指了指屋裡的橫樑。陳夢生擡頭看去在橫樑上還繫着三個繩子套索,想必是鐵匠全家在這裡被吊死的。後來被人發現架下了屍身,繩索還一直留着。兩邊的屋子裡都有着孩子的衣裳,大概是鐵匠孩子的房間,三間瓦房是寂靜一片,再也不會聽不到孩子天真無邪的笑聲了……
項嘯天嘆着氣走到了水井前,提起了井繩正想洗洗滿手的黑灰時,就看見井裡水桶裡有着一塊陶土的碎片。“兄弟,你快過來。我想我是找到了陶鼎了,你看看這個是什麼?”
陳夢生接過項嘯天手裡巴掌大的陶片,在陶片的內壁裡有着星星點點的黑色鐵沫子。陳夢生探頭往井裡看去,井深有一丈多四壁皆是用青石壘起。試想着從井外扔下陶鼎,或許是陶鼎觸壁而碰碎,恰巧有塊碎陶片落進了被井水浸沒的水桶裡。
“大哥,我下去看看,是爲何要把陶鼎扔在井裡,莫非是陶鼎上有着不可告人的東西?”
陳夢生踏起縱雲梯跳入井裡,井水被陳夢生身上的翠竹寶甲立分兩邊。井底清清楚楚的可以看見被撞成了四分五裂的陶鼎殘片,陳夢生一塊一塊的碎片撿了上來。項嘯天就在井邊拼湊着殘片,半響功夫後陶鼎的大致模樣被拼湊了出來。項嘯天大叫了一聲:“兄弟,你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