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玉再看了一眼車篷內的死屍,差點沒樂出聲來。車上之人與潘多金有着七分相似,特別是這身形那是更象了。忙把身上留下的一百兩銀子給了鮑小紀,要鮑小紀拉着死屍回了家。
再說陸雲霄其實並沒死,心急喝悶酒,酒醉了在驢車中被冷風一吹,酒勁上頭了吐的一塌糊塗,車上一顛簸自己吐出來的酒菜堵住了氣管,當時就被憋死過去了。
潘多玉剛把陸雲霄安放在門板上,那陸雲霄忽然間長出了一口氣。悠悠的張開了眼睛卻看見有一個陌生人手裡拿着一物正朝自己砸來,可憐陸雲霄一身的才華死的是不明不白……
潘多玉一身孝服到了孔桂家裡,要找孔桂拼命。孔桂一看潘多玉這幅打扮,心裡已經是少了八分底氣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可是天經地儀的事。拖着孔桂就要上縣衙,孔桂兩腳都軟了。自己被砍了腦袋那山東老家上有老無人贍養,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兒,一家六口可全得餓死啊。
“多玉兄弟,哥錯了。你那三侄子纔不到週歲啊,多玉兄弟求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放過我這一次吧,我給你叩頭了。”
“不行,你家裡人是命,我大哥的人就不是命了嗎?”潘多玉這次是發了狠,拖拽着跪地的孔桂。這一鬧騰街坊四鄰的都趕來看熱鬧了,誰大清早的就在嚎喪啊,一看竟然是醉仙酒樓的二大財東,一個還身披重孝,一個長跪不起。這熱鬧不看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消息是一傳十,十傳百。一盞茶的功夫孔桂院裡院外都是人了,人們不知道這兩個大老闆是發生了什麼事屏氣寧靜的聽着兩個人……
“走,我們見縣太爺去,殺我大哥須要一命換一命。”
“多玉兄弟,你聽我說啊。當日是你大哥先動的手啊,我是迫於無奈才用的酒壺砸了你大哥的頭啊。”
“哦,原來是這樣啊。”院外的人羣裡爆出了一陣唏噓,人家都明白了這是窩裡反了啊……
潘多玉語氣一緩道:“雖說是你無心之失,可是我大哥,可憐的大哥啊。”潘多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乾嚎了起來,孔桂是跪在一旁苦苦的哀求。
院裡面的人都開始紛紛責怪起孔桂,孔桂知道是自己理虧也不敢吱聲只是叩頭謝罪。潘多玉看那人羣之中都已經在指責孔桂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便止住了哭嚎道:“孔二哥啊孔二哥,你可讓我大嫂和孩子怎麼活啊。你現在得去我大哥那裡給一個交代啊,我哥死的好慘啊。”聽鑼聽聲,聽話聽音。潘多玉的話裡可就有玄機了,不再說要拉孔桂去見官而是要讓他去給死人一個交代。那擺明了已經給孔桂一個下馬石了,孔桂哪有不明白的啊。扶起潘多玉撥開了人羣,兩個人就去了潘多金兩兄弟的宅子了……
孔桂一看門板上挺着的死人,心裡直發毛。也沒敢細看更別說去揭死人的蓋臉布了,頭上蓋着的麻布上還有殷殷的血跡。孔桂是七魂飛竅,膝蓋一軟就跪那裡嗑頭如雞啄米一般……
潘多玉在一旁偷偷的冷笑,裝作一很悲痛的樣子道:“大哥,你這一走可叫我和孔二哥咋辦啊,我還有什麼顏面去見我大嫂啊……”
孔桂一聽可慌了,暗思這死人反正是已經死了什麼都不知道了,可是那些山東老家活着的那些人呢?他們會放過我嗎?我這後半輩子還怎麼活啊……
“多玉兄弟啊,二哥有一事相求,咱們這麼多年的兄弟了。今天二哥做了如此不義之事,就想多玉兄弟能給二哥一條活路。”
世上沒有談不成的買賣,只有談不成的價錢。潘多玉揣着明白裝糊塗的說道:“二哥,你這是說的哪裡話。事到如今只要我能幫的,我一定幫。大哥已經走了,我也不想二哥再……”潘多玉說到這裡,那眼淚可就嘩嘩的下來了。
“好兄弟啊,二哥現在犯了事,只要你幫二哥兜着這件事,那二哥明天就回山東老家去。醉仙酒樓就交給兄弟你了,什麼銀細帳冊都給你了。”
“這…這…”潘多玉臉起猶豫之色。
“別這別那了,二哥把我現在住的小院也交給你了,二哥有生之年將不踏湖州府半步。”
潘多玉長嘆了一口氣道:“大哥人死矣然不能復生,二哥又……,那好吧,我就幫二哥把這事兜下來。明日我大哥開始發喪,就請二哥遲走幾日將我哥的骨灰帶回山東老家,我現在就書信一封,說我大哥身染重疾不治之亡……”
第二天的一大早和尚道士請了一大堆人,開始給這個潘多金超度來了。湖州府醉仙酒樓大老闆死了,那可是件大事。來吊言的,來看熱鬧的,來騙頓飯吃的……,那是裡三層外三層擠滿了人,有知道潘多金是怎麼死的人就在那裡現擺了添油加醋一番說的就象是親眼得見了一般,那些聽客裡就有鮑小紀。
孔桂這些天是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就怕有一天潘多玉會變卦,自己會被開刀問斬。可是他纔不知道告訴潘多玉纔不會去告官呢,那開刀問斬的將會是他自己。沒有苦主原告投狀紙,縣太爺也不會去管這種閒事。所以到了潘多金出殯之後,拿着骨灰罈子和書信連夜啓程趕回了山東……
孔桂前腳剛走,潘多玉就把孔桂的小院給賣了。得了錢天天在如意坊裡賭錢,不想事隔二個月又被鮑小紀相約城西……
陳夢生問明白了鮑小紀的魂魄,將他超度了後。轉過身來走到肖柱子跟前道:“我們去如意坊。”
肖柱子一聽樂道:“恩公,看死人的事我害怕,賭錢的事我在行啊。走吧,走吧,我們這就去如意坊。”
如意坊是湖州府中最大的一座賭坊,分上中下三層樓。每層樓各有說法,一層爲衆樂樂有着猜枚,骰子,問花,麼豆……,猜枚就是猜荷官手裡的小球落在一個轉動的木盤上,木盤之上分爲內外兩圈,裡圈刻着甲乙丙丁等十個天支,外面是子醜寅卯等十二個地支。銅錢落定那格都有相應的輸贏。骰子那是最常見的三個骰子在一個盅子裡,猜大小定輸贏……,反正賭且具是五花八門,賭客是人山人海。
在這一層現的賭客大多是衣着普通的人,下注從幾文到幾兩撐死了輸贏也就百十兩。
這二樓不同了二樓又被稱爲財神閣,這賭具都一樣就是下注可要五十兩一底了。三樓更是不得了名爲銷金窟,在三樓都是一擲千金的主……
陳夢生跟着肖柱子進了如意坊,肖柱子徑直就上了二樓。可陳夢生被樓梯外站的幾個彪形大漢一聲斷喝:“你幹什麼?到那裡玩去,二樓不是隨便人能上的。”
樓上的肖柱子面子可掛不住了:“瞎了你們的狗眼了啊,恩公上樓,莫讓這些骯臢狗才壞了興致。”
幾個人一聽是樓上叫的那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笑着恭迎陳夢生就上了二樓。
二樓上人明顯比一樓少了許多,陳夢生拽住肖柱子問道:“哪一個是潘多玉?”
肖柱子笑道:“潘二爺可是在三樓上玩的,我可是沒本事去那裡玩哦。我就喜歡玩骰子,恩公你來。”拉着陳夢生一起坐定於中間的一張桌上。
桌上搖骰盅的是一個二十五六的年輕女荷官。頭上梳的是鳳尾髻,右手大半條粉臂祼露在外,手上三指捏着骰盅二指託粉盅底。手上不停的搖粉盅只聽見骰盅裡叮呤咚嚨一陣亂響,啪的一聲骰盅停放於桌上。
女荷官一聲嬌叱:“買定離手,買的多贏的多啊。”
肖柱子從懷裡掏出五十兩銀子往大字上一放,陳夢生卻抓住肖柱子的手將押在大字上的五十兩銀子移到了中間的豹子上。又從自己身上摸出了五十兩銀子一起押在豹子上。
桌面上押大押小的銀子差不多都有四五百兩,唯有這中間只是陳夢生和肖柱子押的兩錠五十兩元寶。
女荷官不動聲色的問:“押完離手啊,要開寶了啊。”等衆人落完銀子,女荷官這纔將雙手從背後伸來揭盅:“三個一豹子,一賠六。”聲音依然是那麼甜美,女荷官把押大押小兩堆銀子用耙子擾到身邊,又數出了六百兩銀子連着桌上的一百兩推到陳夢生和肖柱子身邊。旁人們是一陣的羨慕。
陳夢生輕輕的在肖柱子耳邊道:“這骰子裡有詐。”陳夢生剛纔在女荷官搖骰子的時候就看明白了,不管荷官怎麼搖骰盅,可是盅裡的骰子卻是紋絲不動,倒是這盅盒是分裡外兩層的,夾層中有着三個骰子是在夾層裡不停亂轉,發出了聲響。
肖柱子被陳夢生一說,心裡是想:難怪都說這十賭九詐,今天是遇上高人了。老子以前輸的銀子都被騙了啊……
女荷官第二次搖完骰子時,陳夢生輕笑了一聲將身前的銀子都押在了小字上,肖柱子也忙着把手中的銀子推到了小字上。有不少的人也跟着陳夢生押了小字,那女荷官粉臉一變,人如被雷擊一般。半天之後才起盅“一二六,小。”
陳夢生面前堆了七百兩的銀子,只要再贏一把就能去三樓找潘多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