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斌真沒想到鄧城出馬能有這威力,能瞬間讓一個鄉紳認慫,他還以爲這事得靠李良欽的威名呢。
徐階也沒想到這麼麻煩的一個案子會有人主動去幫他解決,他還以爲自己最終還是要求助永寧衛才能把事情解決呢。
他這會兒真不想把人得罪狠了,他就是因爲得罪了當朝首輔張孚敬才被貶到泉州府來當通判的,要不然,他一個一甲探花怎麼可能出任最沒前途的地方官。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這次被貶之後,徐階的性格慢慢變得沉穩內斂,他不再如同一個愣頭青般凡事都搶着出頭,也不再如同一般讀書人那般裝清高,看不起人,至於得罪人的事,他更是能不做就不做。
這次的案子着實讓他頭疼無比,他相當清楚,屯衛如果沒了屯田結局會如何,要真驚動了永寧衛鎮撫司,那就不是得罪人那麼簡單了,而是把人往死裡逼,這種事,不到萬不得已,他真不想去做。
誰知道這李氏兄弟被逼的走投無路之後會做出什麼事來,他真不想爲了這點小事惹一身的麻煩,所以,他這幾天一直在冥思苦想,尋求妥善的解決之道。
沒想到,這天上午,府衙經歷司卻突然來報,張阪鄉紳艾萬年主動把狀子撤了!
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正當他疑惑不解的時候,外面站班的衙役突然通報:“大人,檢校史大人求見。”
檢校史致軒找他估計又是爲了他兒子那所謂的朋友之事,他對惠安楊家的事其實是有那麼一點想法的,只是張阪的案子着實讓他頭疼,他無暇分心而已。
這會兒鄉紳艾萬年既然主動把狀子撤了,張阪的案子就算是了結了,正好,跟史致軒聊聊那什麼楊聰的問題。
想到這裡,他把臉色一緩,擺出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這才朗聲道:“請史大人進來。”
很快史致軒便疾步走進來,拱手作揖道:“下官參見徐大人。”
徐階微笑着揮手道:“不必多禮,不必多禮,史大人可是爲了令郎之事啊?”
史致軒依舊恭敬的道:“大人,剛犬子又託人稍來書信,說是那楊聰爲了早點見到大人,特意去了趟張阪,將李氏兄弟欠鄉紳艾萬年的錢全部還清了,並從中說和了一番,估計這會兒艾萬年已經把狀子撤了吧?”
原來是這麼回事,這楊聰,不錯啊。
徐階點了點頭,又略微思索了一下,這才讚賞道:“這位楊公子真是有心人啊,這次他可是幫了本官的大忙了,這樣吧,今晚本官就去望江樓,當面致謝。”
史致軒聞言,連連拱手道:“大人客氣了,多謝大人賞臉。”
楊聰收到消息,更是激動的不行了,自己一番心血總算沒有白費,看樣子,這徐階爲人還真不錯,知道自己幫了忙,立馬就給予回報,就是不知道徐階會給予自己多大的回報,這位大能會不會爲了自己去惹龍溪陳家呢?
當天晚上還未到酉時他就在望江樓訂了個最好的包間,然後便帶着俞大猷、鄧城和湯克寬在酒樓大門口滿懷忐忑的等候起來。
過了不一刻鐘,史文齋兄弟便和薛南塘聯袂而來,他們也沒去包間,而是陪着四人一起在大門口等着。
又過了不到一刻鐘時間,史家的馬車也到了。
這指定是史文齋兄弟的父親來了,史致軒也算是衆人的長輩,而且人家還是府衙檢校,雖然只是個沒有品級的官員,權力卻堪比縣令,衆人自然要上前迎接。
楊聰等人在在史文齋兄弟的引領下,來到史家馬車跟前,正要拱手叫伯父,沒想到,車簾一掀開,率先探出頭來的卻是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
這年輕人個頭並不高,但卻面冠如玉,滿臉儒雅,一看就是飽學之士,這人會是誰呢?
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呢,史致軒便和那年輕人聯袂從馬車上跨了下來了,衆人連忙齊齊拱手問伯父好,至於那年輕人,他們都不知道怎麼稱呼,自然也不知道怎麼問好。
這時候,史致軒也不介紹,反而對着楊聰饒有興致的道:“這位就是楊公子吧?”
楊聰連忙拱手道:“伯父,正是小侄。”
史致軒神神秘秘的將那年輕人引到楊聰跟前,這才鄭重的道:“老夫幸不辱命,徐大人,我給你請來了。”
這年輕人就是徐階?!
楊聰頓時呆愣當場,直到衆人的見禮聲響起,他才反應過來,連連拱手作揖道:“學生楊聰參見徐大人。”
沒想到,徐階竟然拍着他的肩膀微笑道:“清風賢弟,不要這麼見外嘛,走,我們先進去再說。”
賢弟?!
這下不但楊聰等人愣住了,就連附近那些看熱鬧的食客都愣住了。
史致軒也算是泉州府城有名的舉人老爺,認識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數,很多人也猜出來了,能被史致軒尊稱爲徐大人的定是府衙通判徐階徐大人。
但是,這位被徐大人稱之爲賢弟的年輕人又是誰呢,泉州府城沒這號人物啊!
楊聰也不知道徐階爲什麼稱自己爲賢弟啊,他愣了半晌這才擡手道:“徐大人請,諸位請。”
衆人就這麼在一衆食客的竊竊私語和好奇的目光中登上了二樓,來到了事先預定好的包間。
這會兒楊聰還沒反應過來呢,徐階爲什麼要稱自己賢弟呢,他可是嘉靖二年癸未科殿試的探花郎,而且還是府衙高官,自己只是個沒有功名的例生而已,怎麼高攀的起這種人物呢?
沒想到,衆人推讓了一番,剛分主賓坐下來,徐階竟然又站起來拱手道:“清風賢弟,這次張阪的案子多謝了。”
這徐階到底唱的是哪一齣啊?
楊聰被整蒙了,他只能隨之站起來,一個勁的拱手道:“徐大人客氣了,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徐大人請坐,請坐。”
徐階聞言,這才坐下來微笑道:“清風賢弟,不要如此見外嘛,什麼大人不大人的,你我如此投緣,不若兄弟相稱吧。”
尼瑪,這傢伙到底想幹嘛?
他不會是不想惹龍溪陳家,所以藉此來推脫吧!
楊聰這會兒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愣了一陣,乾脆把心一橫,直接拱手相求道:“這個,子升兄,其實小弟是想求你幫個忙。”
沒想到,徐階竟然毫不猶豫的點頭道:“賢弟既然幫爲兄擺平了張阪的案子,爲兄自然要幫賢弟擺平龍溪陳家。”
這!
楊聰聞言,不由目瞪口呆。
這徐階到底怎麼回事,就算想要回報自己也不用這麼誇張吧,自己只是幫他擺平了一個鄉紳和兩個軍戶子弟,他竟然毫不猶豫的幫自己對付龍溪陳家,有沒有搞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