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帝酒醉後在半夜醒過來,就這樣呆坐到天亮。
其實在天亮之前,崇禎皇帝還在幻想着奇蹟的發生,甚至他還在做最後招降李自成的努力。
崇禎皇帝派出了和談使者,與之前投降流寇的太監杜勳展開談判。
但談判未取得任何結果,李自成明確拒絕了崇禎皇帝提出的招撫,表示現在大明已經滅亡,天下是大順的。他要崇禎皇帝放棄抵抗,讓出紫禁城。如果崇禎皇帝願意這樣做,他會厚待皇室成員,也會讓崇禎皇帝繼續當大順的親王,享受榮華富貴到終老。
當然李自成的這個要求崇禎皇帝也是不能接受,和談就此破滅,最後的結果就是兵融相見。
也就在剛剛太陽升起的時候,崇禎皇帝接到消息,流寇首先攻佔了外城西面的廣安門,進入外城。隨後崇禎皇帝又接到不好的消息,守衛宣武門的太監王相堯,守衛正陽門的兵部尚書張縉彥還有守衛齊化門的成國公朱純臣已經打開城門,向流寇投降。
流賊大軍已經殺進北京內城,距離紫禁城只有一步之遙了。
此時的崇禎帝,已經萬念俱滅,期盼中的勤王之師沒有任何一支人馬抵達,盼來的卻是流寇的攻城。更讓他氣的要命的是,自己重用的那般大臣,竟然沒有幾人願意爲大明死節,朱純臣、張晉彥竟然沒做抵抗就打開城門向流寇投降,流寇幾乎沒遭遇什麼抵抗,就攻進了北京城。
崇禎皇帝原本估計,流寇即使攻城,憑北京堅城而守,至少可以堅持十幾天甚至更久。卻沒想到,現在的北京城,竟然是一座不設防的城池,大明京營十幾萬人,竟然沒多少人願意抵抗。
今天后半夜。崇禎皇帝酒醒後,與貼身太監王承恩登上煤山,遠望着城外及彰義門一帶的連天烽火,不由的哀聲長嘆。潸然淚下。王承恩勸崇禎皇帝,趁現在流寇尚未進城,趕緊離開皇宮,他會親自組織京營的精銳,護送皇室成員出城。但被崇禎皇帝拒絕。
天剛矇矇亮,崇禎皇帝就在前殿親自鳴鐘召集百官,商議對策,但鳴了幾輪鍾後,卻無一人前來皇宮,崇禎皇帝頹然倒在地上,他悲憤地對王承恩說道:“諸臣誤朕也,國君死社稷,二百七十七年之天下,一旦棄之。皆爲奸臣所誤,以至於此,朕悔之晚矣。如果不聽任這般奸臣所言,早召曹越的南京新軍赴河南、陝西征戰,說不定流寇之亂已經被平;如果早一個月召南京京營赴北京勤王,也不至於大敵當前時候,無人抵抗,朕悔之晚矣!”
看着痛哭失聲的王承恩,也不知道用什麼言語來安慰崇禎皇帝,他惟有以頭蹌地。表示願意和皇帝同生共死,決不背棄。
此時的崇禎皇帝,已經做好了“國君死社稷”的心理準備,但他心裡還橫着一根刺。那就是他那些美貌的嬪妃,還有子女。流寇很快就會攻佔北京城,崇禎皇帝不能容忍自己的妃嬪以及自己的兒女淪爲流賊的玩偶。而且,他也不希望大明就此滅亡,他讓王承恩派人將太子朱慈焤,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照,五子朱慈煥送到國丈周奎那裡,希望周奎能保護這幾個兒子的安全。
在王承恩去安排後,崇禎皇帝提劍衝到了坤寧宮,但周皇后卻不在坤寧宮。
周皇后記掛崇禎皇帝的安然,帶着一羣宮人去找崇禎皇帝了。想將逼迫周皇后自盡,然後自己再自殺的崇禎皇帝,也沒在坤寧宮多逗留,往承乾宮而來。
承乾宮是崇禎皇帝寵妃田貴妃的寢宮,看到崇禎帝手提寶劍衝了進來,披頭散髮很恐怖的樣子,田貴妃霎時俏臉煞白,身體搖搖欲墜。
看着自己這位美麗的寵妃,崇禎皇帝淚流滿面,他悲憤地說道,“愛妃,大明將亡,朕無顏以對列祖列宗,唯有一死殉國,爲了避免你落入賊人之手受到污辱,就隨朕去罷?”
田貴妃淚流滿面地注視崇禎皇帝良久,最終輕輕地點點頭,跪倒崇禎皇帝面前,重重地叩了三個響頭:“萬歲爺,臣妾願意隨你而去!”
崇禎皇帝閉上眼睛,任淚水滾滾而下,最終他一咬牙,狠心地把手中劍刺進了田貴妃的咽喉。
一聲慘叫中,田貴妃身體軟軟倒下,就此香消玉殞。
崇禎皇帝殺了田貴妃後,提着劍準備再去找周皇后,就在他衝出乾清宮的時候,王承恩匆匆跑回來,告訴崇禎皇帝,他已經安排人將幾位皇子送出皇宮。崇禎皇帝不語,提着劍繼續在宮內亂闖,王承恩不敢再說什麼,默然地跟在後面。
正在這時候,皇宮外傳來火槍的射擊聲,還有驚天動地的喊叫。
“承恩,流寇已經打到了皇宮外,朕不想落入流寇之手,受辱失了大明皇帝的臉面,朕也不想讓嬪妃們受辱,待朕殺了他們後,就自殺謝天下,”崇禎皇帝睜着血紅的眼睛,盯着戰戰兢兢的王承恩,“你願意隨朕去嗎?”
王承恩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但最終還是用力地點點頭:“萬歲爺,奴婢自小跟着你,以後也會一直跟着你,你去哪兒,奴婢就去哪兒,決不敢背棄!奴婢一定會追隨你而去。只不過,流寇尚未打進宮,我們還是想辦法逃出城去。煤山方向,奴婢安排了一支人馬接應……”
崇禎皇帝半晌無語,最終還是輕輕地搖搖頭,然後提劍快步而去。王承恩怔了一下,眼淚從眼眶中滾滾而下,但他很快就擦乾眼淚,跟上崇禎皇帝。
這時候,皇宮內金水橋方向傳來吶喊聲還有凌亂的腳步聲,像是大隊人馬衝進皇宮來。崇禎皇帝顧不上再找周皇后,在王承恩的攙扶下,往煤山方向跑去。跑到煤山的那棵歪脖子樹下後,崇禎皇帝回首看了看到處火光沖天,硝煙瀰漫的北京城,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他也看到,一隊人馬正從皇極殿廣場方向快速奔來,直往後宮方向而來,崇禎皇帝長嘆了一聲後,撕下身上的一大片衣襟,咬破手指,在雪白的衣襟上奮筆疾書:“朕自登基十七年,逆賊直逼京師,雖朕薄德匪躬,上幹天怒,致逆賊直逼京師,然皆諸臣誤朕也。朕死,無面目見祖宗於地下,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朕屍,勿傷百姓一人。”
寫罷,將血書放入懷中,再解下腰帶,在歪脖子樹上繞了幾下圈後,打了個死結,把自己的脖子套了進去。伴在身側的王承恩,也解下自己的腰帶,繞在在對面那棵大樹上。
一陣狂風吹過,將兩個懸掛在樹上的身體蕩了幾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