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潁此刻心下突然想起爲何方纔她覺得不帶對勁,燭小卿完全可以傳音入密與她,爲何要在她手上寫字告知裴亓京之事呢?來不及等她細細思量,她已經被內侍安排坐在獨孤皇后的身旁,一時間禮樂齊奏,舞女身段柔軟曲折,兩旁編鐘古琴齊援,琴瑟笙歌,一片盛世光景。
請了不少的貴族公卿,但這終究還算是家宴,二聖便服出席,獨孤信等親貴也都尋常服飾前來,從容落座。
一圈酒水下來,大家的儀態都放鬆了許多,一些心寬體胖的親貴幹脆半倚着靠在椅背上,半睜着眼睛欣賞着從未斷絕的絲竹聲。
雲闔店裡女樂已經撤下,換了另一幅霞光明明的景象,獨孤皇后也被幾個兒子敬了一圈的酒,臉上紅暈霏霏,單手支着頭,袖子順勢滑落,露出雪白的一段酥臂來。
蕭潁忙離開位子幫她把袖子提起,順便替她揉一揉發脹的太陽穴。皇后酒量早年尚好,但近兩年身體微恙,酒力便不勝些許。
座下的楊素見蕭潁臉生,忍不住問道:“陛下,宮裡進新人了?”蕭潁替皇后按摩穴位的手微微一滯,未等皇帝回答,獨孤皇后正起身來,她不理會楊素的問題,目光移向早就朝蕭潁看來的楊廣:“晉王,你過來。”
楊廣緩步上前,他穿了一身淺綠色的肅靜衣裳,單手握着扇子,腰間綴一個成色普通的翡翠掛飾。難以想象這是個從小就活在戰場上的人,他比任何人都像個閒散書生。
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蕭潁自進宮以來從未在公開場合路面,人人都知道西樑送了個公主給獨孤皇后當女兒養着,卻從未見過她,宮中傳聞紛紛,也有說那公主生來面容醜惡,剛生下來就被西樑皇帝扔在叔叔家;也有說未來的晉王妃長成啥樣晉王都得接受,誰讓他不是太子呢等等。
獨孤皇后拉過楊廣的手:“你看看我身邊這丫頭,生得俊不俊?”楊廣故作聚精會神地看向蕭潁,被那雙桃花目輕輕掃過的少女羞赧地將頭低下,他輕輕笑着回了皇后:“傾城之姿,傾國之色,西樑果然是風水寶地,竟育了這樣千年難遇的佳人。”
帝后臉上的顏色均是喜悅,楊堅對着一衆親貴,言語裡頗有得意:“三年前西樑公主屈尊來我宮中,如今西樑已歸順我大隋,小兒楊廣也將陳收入我疆土,此番孤就自作主張,讓這倆孩子定下姻緣,也是一段佳話。”
座下皇親均拊掌稱讚,一時間恭賀壽祝漫天席捲而來,楊廣將骨扇收了,隔着袖子拉過蕭潁藏在袖中的手,她顫抖着想要縮回去,卻被緊緊握住,耳畔他輕笑:“怎麼,害羞了?當日那個丫頭可是膽大得很吶。”
蕭潁撇過臉去,正坐在皇帝身邊的楊勇儒雅的面容上也透着喜悅,正同皇帝說着些什麼,笑容始終未曾離開嘴角。
離他不遠處的燭小卿轉着早就喝空的杯子,他性子隨意,耐不住這拘謹的宴會,這會上發生了什麼估計他也什麼都沒往耳朵裡去,他朝着一邊的劉文靜附耳幾句,晃着身子步法穩當地“不勝酒力”而離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