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緒過激之下,才問出這話,根本沒想過神秘人會承認。
不想,神秘人來到我面前,竟緩緩揭下矇住頭面的黑布,露出深刻入我內心深處、至死都不會忘的蒼老面孔。
他用我最熟悉的聲音、語調,緩聲說,“阿音。我是爺爺!”
這一刻,我感覺天都要塌了,哪怕早已猜到神秘人的身份,當證實他真的是爺爺時,我卻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爺爺伸手要過來拉我,被我奮力甩開了,“不!你不是我爺爺、你不是,我爺爺不會這樣的………………”
我不斷地搖頭,眼淚狂泄而出,之前一直想知道神秘人的身份,現在我後悔了,心口悶疼得幾欲窒息。
依舊是那張飽經風霜、刻滿歲月留下的皺紋的臉,他的眼睛一如以前一樣閃爍着慈祥的光芒。
可我卻覺得無比陌生,甚至有種想逃離這裡的感覺。
“阿音,我知道你怨爺爺,唉!”爺爺嘆了口氣,繼續說,“爺爺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是啥苦衷,令你詐死騙我,讓我痛不欲生?有違道義地大規模製造屍鬼?”我痛哭着質問爺爺。
爺爺張了張口。好似無言以對,但沒有半點自責之意,讓我更加心寒。
不等他開口,我厲吼道:“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楊思語一心害死我,還把她培養成頂級屍鬼之王!”
我總算知道當年在那種情況下,楊思語爲啥沒死透,反而被製成屍鬼了,原來是爺爺。
從小到大,爺爺在我心裡的形象非常高大,他總是不求回報地幫助人,在我面前一向都是和藹可親的。
我做夢都沒想到這一切都是爺爺營造出來的假象。
隱藏在他慈善的表面之下,是不可洗清的骯髒。
我多希望今日沒有來過這山上,寧願這只是一場夢,爺爺永遠是記憶中的爺爺。
“阿音,跟爺爺走!”爺爺定定地看着我。沒有過多的解釋。
他再度向我伸出手,這次不容我反抗,用力擒住我的手臂。
“放開我!你不是我爺爺,他已經死了!”
爺爺的力氣大得驚人。擒住我的方式也很有技巧,令我掙脫不得。
掙扎之間,我恰巧看到廟外的戰況,頂級屍鬼能號令低級鬼物、低級殭屍、還有普通屍鬼。
在樓湛天受鎖陰陣牽制的情況下。楊思語還召喚出不少鬼物助攻。
樓湛天已愈顯吃力,從無敗績的他,已漸落下風。
偏偏他還要分心注意我這裡,我心焦不已。沒多想就低頭咬住爺爺的手。
“嘶!”爺爺沒想到我會有此舉,一陣吃疼,鬆開了我。
我衝到石像前,來不及施法。只能從地上胡亂地拿起一塊碎磚頭。
使足力氣,剛要往石像砸去,我後頸處突然一陣劇痛襲來。
我眼前一抹黑,身體軟軟地往下倒,臨昏迷之前,隱隱聽到樓湛天在大吼我的名字。
還在廟外的楊思語問爺爺殺不殺,爺爺斬釘截鐵地道了一個‘殺’字。
我在濃濃的絕望之中,失去了意識,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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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昏迷了多久,我是活活疼醒的,撐開沉重的眼皮,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鬼氣陰氣都十分濃郁的山洞裡。
山洞口擋着一扇鐵欄門,洞外漆黑一片,隱有屍鬼的吼聲。
我整個人被捆綁在一張石制的牀上,手腳被玄鐵製成的粗鏈子鎖住。
一動彈,玄鐵鏈就深深地勒進我的手腳。疼得好像要斷了一樣。
最痛苦的是、我的肚子絞痛之感不斷,好像有啥東西在裡面鑽動一樣。
我的道行也被封印住了,這種情況,讓我意識到自己被當成養殖噬陰蟲的宿體。
驚恐之餘。臨昏迷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涌進我腦中。
樓湛天咋樣了?他那麼厲害,肯定不會有事的。
我現在的心情混亂得難以用言語形容,既擔心樓湛天的安危,又爲自身遭受的一切而恐慌。
而造成這種種的人卻是我最敬重的爺爺。他竟對我這樣狠心。
在我深陷痛苦,難以自拔之際,外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是爺爺的腳步聲,他現在沒有刻意僞裝。
我想。爺爺之所以肯承認他的身份,應該是因爲在今田寨時我追問他是不是爺爺,也或許是決定拿我的身體養殖噬陰蟲。
反正一旦噬陰蟲養成,作爲宿體的我。也沒有活命的可能。
這時,爺爺帶着小黃,已走到了洞口,打開了鐵欄門的鎖頭。
咣地一聲。鐵欄門又被關上了,爺爺端着一隻木製托盤走到石牀前,嘆氣道:“阿音,別怪爺爺。爺爺也是沒辦法。”
我冷看着他,恨恨道:“你沒資格當我爺爺,我寧願他死在牛頭村!”
是的,我真的寧願爺爺死在牛頭村。而我繼續爲幫他報仇而努力。
“你就不問我這樣做的苦衷?”爺爺反倒對我有些失望。
“不管你有啥苦衷,我都不會原諒你!”我咬牙道。
“嚶嚶嚶………………”不等爺爺開口,小黃急得直叫喚。
小黃的嚶叫聲令我心煩,忍不住怒喝道:“閉嘴!你這個小叛徒!”
“小黃一邊去!”爺爺也喝了小黃一句。
“嚶嚶!”小黃滾圓的大眼儲滿淚水,委屈地蹲到角落畫圈圈。
事到如今,我已經能肯定賴家的一切、不過是小黃爲了接近我、給我下噬陰蟲的陰謀。
對於小黃的背叛,我同樣很寒心,自然不願再理會它。
我望向爺爺手裡的托盤,上面放着一支粗大的針筒。
針筒裡的液體呈黑色,那應該是補充陰氣的鬼藥。
我一顆心沉入谷底,諷刺道:“其實你不是我爺爺,對吧?難爲你爲了九陰之體,養育我這麼多年,現在是嫌九陰之體的效用不如養殖成功的噬陰蟲?”
“阿音,如果你沒有砸碎裝鬼發的罈子,我斷不會出此下策。”
爺爺說。他原本不想使用我的九陰之體,纔想養護鬼發、以作代替。
如今,罈子被砸碎,他不得已纔想用我的九陰之體養殖噬陰蟲。
爺爺再三保證。即便用我的身體養殖噬陰蟲,也不會傷我的性命。
他說了很多,始終對我的身世避而不談。
我冷瞪着爺爺,斥止道:“夠了!我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別妄想我會相信你的鬼話!”
被當做養殖噬陰蟲的宿體不會死?爺爺真當我如幼時那般,單純地信任他。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爺爺似不想再和我多說。
他拿起來托盤上的針筒,挨近我的手臂。準備注入我體內。
我極力忍住懼意,顫聲道:“等等!你能不能告訴我,樓湛天咋樣了?”
雖然在暈倒之前,我聽到爺爺有意對樓湛天痛下殺手。此時,仍抱着他還活着的希望。
爺爺沉默不語,他這樣令我以爲樓湛天慘遭不測了,整個人瞬時被一種錐入骨髓的痛苦包裹着。
我腦子嗡嗡響,久久都難以置信樓湛天會消失於這世間。
顫着脣,我不住地自語,“不可能的、樓湛天不可能會死的!”
爺爺見我這般痛苦,眉頭皺得死緊,很不贊同,“阿音,看來你真的愛慘他了!”
說再多怨恨的話都沒用,我的心已如死灰。
我赤紅着眼,悽然慘笑,“告訴我,你爲啥要這麼做?讓我死而無憾!”
爺爺手上的動作一頓,神色不明地看着我。
“告訴我!”我大吼道,幾乎用盡了所有力氣。
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啥原因,讓爺爺不惜謀劃這麼多年。
爺爺彷彿在經歷了一番心理掙扎,最終無奈道:“算了,告訴你也無妨,我尋找九陰之體的原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