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湛天大概不想讓秦少蓉聽到,湊到我耳邊,低聲道:“鬼棺之力!”
我驚了一下,爲韓雲卿還魂得用上鬼棺之力?難怪得由我來施法。
等只有我和樓湛天時,他告訴我,一般死亡時間過長,借屍還魂的話,即便魂魄和屍體的磁場相契,也會出現排斥現象。
而鬼棺能起死回生,也能令久死之魂附在屍體上,重新爲人。
如果是樓湛天要還魂,必須借用鬼棺,而韓雲卿的情況與他不同。
韓雲卿剛死沒多久,只要有磁場相契的屍體就能還魂,但聶揚的屍體與韓雲卿並非百分百相契,得用鬼棺之力來調和。
至於聶揚的屍體,原是樓湛天爲自己準備的,如今讓給韓雲卿,他另有打算。
我們把韓雲卿屍體的灰燼裝在骨灰盒裡,密送回韓家。
因爲韓雲卿和玄屍教主是親兄弟的事,絕不能讓世人知道,他只能是韓家的少爺。
這樣一來,也讓彥瑾陌以爲韓雲卿死了,不會把聶揚和韓雲卿聯想在一起。
秦少蓉想親自把韓雲卿的骨灰送回韓家,被我阻止了。
由她送回去,該如何向韓家人解釋韓雲卿的死?要是說不上來,她的嫌疑最大。
最後。匿名送到韓家,韓家人收到骨灰盒,自會驗查是不是韓雲卿的骨灰。
事情倒很順利,韓家人很快就確認骨灰是韓雲卿的,給他舉辦了很隆重的葬禮。
秦少蓉參加了葬禮,即便知道韓雲卿會活過來,她還是哭得死去活來。
我們打算等葬禮過後,再幫韓雲卿還魂,在此之前。我得好好休養。
樓湛天雖沒借用多少我鬼棺之力,我身體仍有些虛弱。
我體內的特殊力量、和鬼棺之力原本陷入沉眠般,經樓湛天借用之後,喚醒了大半,用來輔助韓雲卿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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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了替韓雲卿還魂這一天,我們選在午夜零點時開始做法,地點則是匯蘭區郊外的一片樹林裡。
該怎麼還魂,樓湛天事先教過我,本來不打算讓秦少蓉同來。但她堅持跟來,便由着她了。
準備好還魂需用到的法物,我和樓湛天,外帶秦少蓉,來到了選定的樹林裡。
來到樹林後,我打開揹包,從揹包裡拿出了一塊黃布,鋪在地上,並布中間放了一個小香爐。
小香爐兩邊則放了兩支白色蠟燭。又拿出一沓紙錢,放在小香爐下方。
樓湛天從隨身空間取出聶揚的屍體、和一條草蓆。
他把草蓆鋪在黃布前方,把聶揚的屍體放置在席上。
我走過去看了,暗贊聶揚容貌出衆的同時,也驚訝於他死了那麼久,依舊如睡着般鮮活。
“阿音,原來聶少主長得這麼好看,雲卿算是賺到了。”
秦少蓉也暗暗砸舌,聶揚生前從不出現於人前。她也是第一次見到聶揚的真容。
樓湛天見我也跟着贊聶揚好看,湊到我身邊,語氣酸酸道:“阿音,他沒我好看。”
我不禁失笑,正想打趣他幾句,鬼胎就湊熱鬧般,嚷嚷道:“媽媽、媽媽,他也沒有寶貝好看,寶貝是最最好看的。”
“寶貝是最最好看,那爸爸呢?”樓湛天撫摸着我的肚子,綻開一抹寵溺的笑容。
“寶貝第一好看,爸爸排第二!”鬼胎大聲道,有些小得意。
樓湛天佯怒,“胡說,爸爸纔是最好看。”
“爸爸臭美、好臭美,寶貝比爸爸好看!”鬼胎不依地在我肚子裡直打滾。
他聽不出樓湛天在逗他,非要樓湛天誇他最好看。
我有些哭笑不得,這父子倆居然在比誰好看,輕推了樓湛天一下,“好了,別逗寶貝了。”
樓湛天衝我輕笑一聲,繼續問鬼胎,“那寶貝告訴爸爸,爲什麼認定自己最好看?”
鬼胎歪着小腦袋,想了一會,笑嘻嘻道:“因爲媽媽好看、爸爸好看,你們生的寶貝最好看。”
聽到鬼胎的答案。我誇了一句聰明,並道:“寶貝最好看,比爸爸媽媽都好看。”
鬼胎得了我的誇獎,高興壞了,咯咯笑個不停。
“阿音,你們在說什麼?”秦少蓉聽不到我們一家三口的話,只看到我和樓湛天嘴巴張張合合,覺得奇怪。
“少蓉,沒什麼。”我說完,先點了蠟燭,只等時間一到,纔開始做法。
雖然樓湛天和鬼胎都在,我道行也在,但這是我失憶後,第一次做法,而且,還是還魂這麼重要的法事,不免有些緊張,生怕被自己搞砸了。
我會緊張不是沒道理的,樓湛天說過,施法過程中,很可能把附近的孤魂野鬼招來。
招來孤魂野鬼倒沒什麼可懼的,怕只怕被陰間的官吏察覺到,畢竟,私自還魂有違天道,更是觸犯陰規。
快到時間的時候,樓湛天手指掐算了一下,說道:“阿音,開始了!”
“好!”我拿起桃木劍,舞着樓湛天所教的劍法。
還魂時,所舞的劍法,其實是有講究的,算是和鬼怪的一種交流方式,警告附近的孤魂野鬼,莫來搗亂。
並不是我們怕了孤魂野鬼,這是行規,可以說是先禮後兵。
如果警告過後,孤魂野鬼依舊跑來搗亂,我們就有理由教訓、或滅除他們
要是他們肯乖乖聽話,事後,我會撒些紙錢給他們。
舞完劍,我用毛筆在兩張空白的符紙上,寫上韓雲卿、和聶揚的生辰八字。
要知道他們的生辰八字不難,在準備法物時,樓湛天就查到了。
寫完之後,我把兩張符紙放在小香爐下面,拿起三支還魂香,連拜三下,再插進小香爐上。
做完這些,我拿出兩枚小五帝銅錢壓住符紙,大喝一聲,“還魂陣起!”
樓湛天立即把附着韓雲卿魂魄的黑石拿出來,放在屍體頭頂上方。
隨即,我拿起桃木劍,這次舞的是還魂劍法。
我邊舞劍,邊大聲疾念,“魂兮兮,附之來,幼清以體甚潔兮,義法未央,主此再爲人兮,俗世無穢兮,上究所考。長離殃爲何兮…………………”
還魂咒很長,不僅要配合還魂劍法,我還得調動體內的鬼棺之力,將鬼棺之力輸入桃木劍。
鬼棺之力進入桃木劍後,會隨着我舞劍時,與劍氣一同涌入屍體內。
一般來說,不管鬼還是屍體都極懼桃木劍等法器,但舞的是還魂劍法,就沒有這種顧慮。再加上鬼棺之力的調和,更無礙。
這一番下來,會比一般的招魂法事難得多,我得耗費大量的鬼棺之力、和道力。
沒多久,我臉色已泛白,遍佈着冷汗,樓湛天在一旁,心疼得緊蹙俊眉。
可法事一旦開始,旁人不能貿然插手。只會適得其反。
鬼胎心疼我,小聲抽泣着,又不敢哭得太大聲。
我氣息漸漸不穩,又過了一會,黑石冒出了陣陣白色煙霧。
煙霧朦朧之間,韓雲卿的身形若隱若現,事先開了冥途的秦少蓉看到後,眼淚奪眶而出。
她不敢哭出聲,緊緊地捂着嘴。癡然望着韓雲卿的魂魄。
我拿起寫了韓雲卿生辰八字的符紙,往半空中撒去,疾念出他的生辰八字,並大喊道:“韓雲卿,速速附來!”
韓雲卿附在黑石上面,在裡面待了那麼久,此時茫然無意識。
他聽到我的喝喊聲,轉頭看向我,瞬化成一道白色魂影。附在符紙上面。
我沒有多作耽擱,在符紙飄落之前,伸出桃木劍,讓符紙落於劍尖上。
把寫了聶揚生辰八字的符紙,拿在另一隻手上後,我穩穩舉着劍,疾步跑向屍體。
我喝念一聲‘附’,以桃木劍,把附有韓雲卿魂魄的符紙,貼放在屍體額頭上。
一道白色魂影逸出符紙,直鑽入屍體的額頭。
我又立即拋出寫有聶揚生辰八字的符紙,以桃木劍直穿而其中,疾往小香爐旁的一支蠟燭拋去。
符紙落於燭火上,轟地一聲,驟時燒成灰燼。
做這一切時,我的道力源源釋出,此時,已面白如紙。氣喘吁吁。
但我萬不能停歇,連抹一下汗水都不能,否則,會功虧一簣。
我再度來到屍體旁邊,拿起貼在屍體額頭上的符紙。
秦少蓉按着事先的交代,拿了一隻木碗給我,由我把符紙化爲符水,灌進屍體口中。
等屍體喝完符水後,我把桃木劍插於地上,盤膝坐下,復念着還魂咒。
這是最後一道程序了,不出意外的話,唸完還魂咒,韓雲卿就還魂、重新爲人了。
目前爲止,法事進行得還算順利,附近的孤魂野鬼可能被樓湛天有意釋放出來的威壓駭住,不敢靠近半步,膽大些的鬼也只敢在遠處探頭探腦。
我念完最後一句咒語時,疾喝道:“還魂陣畢!”
隨着我語落,屍體的周身閃現出一陣白色光暈。
白色散盡之後,聶揚、不!韓雲卿緩緩睜開眼。
韓雲卿總算是活過來了,秦少蓉激動瘋了,大喊着韓雲卿名字,直撲進他懷裡。
她抱着韓雲卿,放聲大哭,“雲卿、雲卿,你終於活過來了…………………”
看到他們相擁的一幕。就算累得幾近虛脫,我也欣慰不已,覺得努力沒有白費。
“阿音,你怎樣了?”樓湛天心疼地扶住搖搖倒的我。
“我、我沒事,只是有點累。”我的話剛說完,眼前一抹黑,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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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陷入昏迷之中,突然,響起一道怒喝聲。“離玥,你好大的膽子!”
離玥是誰?我一下子被驚醒了,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類似古代宮殿的地方。
這裡金碧輝煌,唯一格格不入的是懸於四周的壁燈下方全掛着骷髏頭,空氣中散發出濃烈的血腥味、以及屍油的氣味。
這是哪裡?給我的感覺,有些像樓湛天描述過的陰間。
我記得自己幫韓雲卿做完還魂法事,就暈倒了,怎會出現在這裡?
剛纔的聲音,好像是從前面傳來的,如此一想,我緩緩擡起頭,往前面望去。
上首擺放了一張以森人白骨製成的座椅,坐在椅子上的是一個面上遮罩着一團黑霧、看不清容貌的男子。
這男子身穿絳紅色、繡有古怪獸物、袍底邊角卻以祥雲爲邊紋的衣袍。
他周身隱散着一股迫人的威壓,氣質陰冷駭人。
雖看不清他的容貌,我也覺得他的目光凜冽桀驁,正死死地瞪我。
不知怎的,我莫名地感到恐懼,巨大的壓力籠罩着我,對這男子的懼怕更似出自本能,可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你是誰?”我剛開口,卻發現自己只是一道魂體,怎麼會這樣?難道我死了嗎?
我下意識撫上肚子,鬼胎還在,他睡着了。
“我是誰?”男子聞言,重拍向一旁的案几。
嘩地一聲,同樣由骨頭製成的案几,驟散成碎骨。
“你、你這鬼到底怎麼回事?我並不認識你。”
我嚇了一大跳。聲音不由發顫,愈發覺得莫名其妙。
“離玥,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濫用鬼棺之力,做出替人還魂這種有違天道的事!”男子怒不可遏。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離玥。”我聲音忍不住發顫。
除了樓湛天、秦少蓉這些人,我誰都不認得,更不知道是否曾聽過離玥這名字。
“時機未到,你想不起沒關係。我要你殺了樓湛天!”
男子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睥睨着我。
我本來嚇得要死,聽到他要我滅了樓湛天,頓時大怒,“你要我滅了樓湛天?不可能!”
“你敢忤逆我的話?信不信,我毀了鬼棺,讓你——”
男子被我的態度激怒了,他的話說到一半。倏地頓住。
“讓我怎樣?總之,我不會傷樓湛天半分!”
我突然不知哪來的膽氣,不屈地怒瞪着他。
後來,回想起此時的場景,我倒覺得自己是不知者無畏,而這裡確實是陰間,且衆鬼敬懼之地。
男子半晌不語,渾身所散發的森寒之氣更甚。
許久,他凜笑出聲,“我倒忘了,你如今不過是個廢物!”
無端被罵成廢物,任誰都會氣憤,我也不例外,但理智告訴我,得忍耐。
畢竟,我在人家的地盤上,把對方惹急了,到時怎麼死都不知道。
偏偏鬼胎這時候醒了。他剛好聽到男子罵我,氣得直哼哼。
我心覺不妙,剛要安撫鬼胎,他已氣呼呼地大嚷,“寶貝的媽媽纔不是廢物,你纔是,你全家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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