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木哭喪着一張臉轉過身來看着他——
“小師公,恐怕今晚我們要換個地方睡覺了。殢殩獍曉我爹來了。”
喬木說完身子往邊上閃開了些,高墨瀾就看見門外站着三個人。爲首的是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眉目間和喬木有幾分相似,怕就是喬木他爹了。跟在後邊看服裝打扮應該是家丁。從這三人的衣着打扮來看,喬木家好像還挺有錢的樣子,真看不出來原來還是個大少爺。
“爹。”喬木低頭老老實實的喊了他爹一聲,心裡卻在咒罵到底是哪個缺錢花的這麼快就跑去跟他爹通風報信了。
“你還知道我是你爹啊,一走幾個月連個音訊都沒有,你還把我這個爹放在眼裡嗎?”慕容德平日裡是極疼愛他這個兒子的,只是這次喬木真的是做得太過分了,他這才一時沒顧及上還有外人在場就忍不住教訓起了兒子。
“爹,你都這麼久沒見到我了,怎麼才一見着我就罵我吖。其實爹你心裡一定很想我吧。”喬木厚着臉皮貼上去。慕容德本來還想要多罵他幾句,又怕真的再把人罵跑了。又看他這討好服低的態度極好,便也只是裝模作樣的在他頭上敲了幾下,並沒有太用力。
跟在身後的兩個家丁也都是極富眼力的,一看這陣勢知道這父子倆算是沒有隔夜仇了,便也跟着在旁邊諂媚。
“大少爺,你可回來了,你都不知道這幾個月老爺和太太有多掛念你。尤其是老爺......”
“嗯嗯...老楊,知道點分寸,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還用我來教你嗎?”慕容德不肯在兒子面前丟了顏面,即使喝止住了那名叫老楊的家丁的話。
“是是,是小的多嘴了。”
喬木還不知道他爹,心裡肯定是極掛念自己嘴上卻不肯說而已。不然他也不敢跑出去這麼久被他爹逮到還如此的鎮定。
高墨瀾看着面前這幾個人似乎明白了這一路上喬木的種種怪異。原來是這麼回事,有錢人家的闊少爺過膩了家裡悠閒的日子,就留書出走想去外面圖圖新鮮。
“臭小子,你娘想你都快想瘋了,趕緊跟我回家去。”
“啊,爹等等,我忘了給你介紹一個人。”喬木這才記起來屋子裡還有個高墨瀾。慕容德一早就看見了屋裡的高墨瀾,只是見着兒子一時高興就把他給忘記了。這會兒聽喬木說起來,他這纔有些不好意思的朝門裡看去。
男人倒是個男人,只是長得也太俊了點。慕容德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兒子,不知道這個比女人還好看男人到底是誰。
“爹,他是我小師公,高墨瀾。”
“小師公,這是我爹。”
“喬老爺。”高墨瀾也算是出生書香門第,基本的待人接物的禮儀還是懂的。只是他這聲喬老爺一出口,不但慕容德一愣,連喬木也一副想趕緊閃人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敝姓慕容,在下慕容德,這位是犬子慕容橋。不知道高公子剛纔所說的喬老爺是指何人?”
慕——容——橋?!
高墨瀾突然想起來第一次見到喬木的時候他說自己叫喬木,就是橋字拆開來倒過來念。15461896
木哭是我地。好一個慕容橋!
高墨瀾不輕不重的拿眼角瞟了一眼喬木,後者連對視都不敢跟他對視。他就知道來杭州會變成這樣,他不是有意要騙師父,騙阿顏,騙小師公的,只是他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和他們說而已。
“是高某誤會了,原來是慕容老爺,在下高墨瀾。”
“無妨無妨,沒想到高公子如此年輕就成了橋兒的師公,想必高公子的徒弟也是極厲害的吧。”
“那當然,我師父厲害着呢。只是他有些急事要趕着去辦所以不能跟我起回來了。”喬木這纔想起來和燕雲舒他們分開也快要十天了,也不知道阿顏的身體怎麼樣了。12slq。
“下次有機會再邀請他來我們家也是一樣。若高公子不嫌棄,這次就先請高公子到寒舍小住幾天,不知道高公子意下如何?”
“好啊好啊,小師公去我家吧,我家的空房間多着呢,肯定比住客棧舒服。”喬木自顧自的幻想着和高墨瀾同住一個屋檐下的美好日子,連高墨瀾瞪了他一眼也沒有發現。
“慕容老爺的美意高某實在受之有愧。這次高某有要事在身就不便打擾了,另外令公子的話還請慕容老爺一併領回家的好。我本是受人所託帶他一起上路,既然現在他已經回家了,那我也算是沒有辜負別人的囑託。”
慕容德有些不解的看了看高墨瀾,又看了看喬木,不知道自己兒子這剃頭擔子一頭熱的情況是怎麼回事。喬木一聽高墨瀾打算扔下他自己走了,當即就不幹了。
“小師公,我要跟你一起走。爹,對不起,我不能跟一起回家了。我也答應了別人一定要照顧好小師公的。你不是從小就教我不能失信於人嗎,我不能讓對我予以信任的人失望對不對?”
“橋兒!”慕容德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喬木,又礙於高墨瀾在場不好發作,只得收起脾氣。
“橋兒,你娘還在家裡等你回去呢。你不知道她有多想你,聽說你回來了剛纔還想跟着我一起來呢。你難道都不想回去見見她嗎?”
“娘?”喬木一想到他娘又有些猶豫了。從小他的身體就不好,他娘爲了他沒少吃過苦。在他心裡,娘一直都很疼他,說不想見娘那也是假的。可是他也知道如果在這裡和高墨瀾分開了的話,恐怕這輩子他都再也見不到他了。
“爹,恕我不孝,我還是要和小師公一起走。”
“橋兒,你就非得氣死我才高興嗎?”
“爹,我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氣的,只是我真的不能讓小師公自己一個人上路。”喬木腿一軟,跪倒在了慕容德面前。高墨瀾看着這兩父子較勁還得把自己攪進去,又看看慕容德氣得夠嗆的臉,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來當年他自己的爹也被他氣得夠嗆的場景來。
“其實我的事緩一兩天也是可以的。”
“那太好了,還請高師傅務必去寒舍小住兩日。”慕容德見高墨瀾做了個順水人情,也不願真的和兒子鬧僵,便順着臺階下了。高墨瀾不走,喬木當然是高興的,自然是他說去哪就去哪了。高墨瀾見狀也不再推辭。
“那就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多一個人家裡熱鬧。老楊,還不快去幫高師傅拿行李,我們這就回家了。”一場爭執因爲高墨瀾的一句話而化解了,慕容德對這個人的印象霎時好了幾分。
“不用了,我來拿就行了。爹你走前頭,我們隨後就來。”喬木哪裡肯讓別人碰高墨瀾的東西,早就把那唯一的包袱搶在了手裡拿着,嘴角眉梢都是忍不住的笑意盈盈看着高墨瀾。
一行人前前後後的跟着走下樓來,那張老闆跟慕容德也算是熟識,自然不好意思沒住店還收人錢。但慕容德也是不是個小家子氣的人,表面上收了退給高墨瀾的錢,轉身就讓家丁老楊如數補上了,說是補給張老闆的損失。
慕容德坐轎子來的,喬木和高墨瀾還是騎馬。慕容家在杭州是大戶,離這悅來客棧也就兩條街的距離,沒走多遠便瞧見了有兩頭威武雄壯的大石獅子蹲守着的朱漆大門,慕容府三個雕花燙金額匾高懸門樑之上。光是看大門便也知道這戶人家定是家底豐厚,非富則貴。
門口早有一中年美婦領着一衆丫鬟下人在門口等着,見慕容德的轎子回來,身後還跟着兩匹高頭駿馬馱着兩個年輕男子。再仔細一瞧,這其中一個不正是自己那一走幾個月毫無音訊的不爭氣兒子麼?
“娘!”喬木還隔着老遠就喊他娘,一路喊到家門口。那中年美婦一聽他兒的聲音,登時就忍不住眼淚盈眶。
“橋兒。”
“娘,我回來了。”喬木跨下馬幾步朝他娘奔過去,膝蓋一彎跪在她面前。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讓娘好好看看。我兒怎麼瘦了,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啊?”那中年美婦不斷用手摩挲着喬木的臉,比起幾個月前的確是受了不少,臉上都摸不到幾兩肉了。
“都到家了,還都擠在門口做什麼。玉漱,來了貴客,趕緊讓下人去收拾一間客房出來。”慕容德下了轎子,看這一屋子人都擠在門口哭的哭,跪的跪,成什麼體統,真是要讓高墨瀾看笑話了。
被喚玉漱的美婦就是喬木他娘王玉漱了。聽得慕容德這麼說,趕緊用帕子抹了抹眼淚。她早看見跟着回來的多了一個年輕人,模樣俊俏得很。只是剛纔光顧着母子相見倒把貴客給冷落了。
“見過夫人,在下高墨瀾。”待這一屋子人都情緒冷靜了些,高墨瀾這才上前自我介紹。
“娘,這是我小師公,他可厲害了,還教了我學武功。”提起高墨瀾,喬木總是有一種自心底裡起的自豪,彷彿只要前邊加上了“我的”兩個字,便真的就是他自己家的一樣。
“高師傅,橋兒有勞你照顧了。”王玉漱微微福身,被高墨瀾趕緊攙起。
“夫人不必如此客氣,反倒是我一路受橋兒照顧了。是我該道謝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