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封玄輕輕地嘆息，他擡手，輕輕地擦去柳寄月臉上的淚水，動作溫柔聯繫，眸色複雜深濃。他周身都圍繞着莫名傷感的氣息，讓他整個人都像被黑暗籠罩一般。
“月兒，千年之前我恨過怨過，但是，在你獻祭而死，還有這千年的等待中，那怨恨已經消失了。”
柳寄月嘴脣微微顫抖，想要說什麼，又不敢說。
她凝着夜封玄，許久許久，深深地吸一口氣，顫抖着問夜封玄。“那麼，千年過去了，你，還愛我麼？”
夜封玄的神色瞬間僵了，他的眸底甚至閃過無措。
這樣近距離地看着，我能夠清楚地看到夜封玄迷惘的神情。
不過只是下一秒，他的神色就堅定了。
“月兒，我一直都在迴避這個問題，不想傷害你們任何一個人。我努力地想要找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可是，這麼久了，除了讓你們兩個都覺得不安，我什麼都沒有做到。”
我的心驀然失序了一拍，甚至涌起一股我和夜封玄心有靈犀的自豪感。
原來，不只是我一個人在謀求兩全其美的辦法，他也在做。
只是可惜，我們兩個都沒能找到好的方法。
我的退避和恐懼，讓我們喪失了好好商量的機會，直接被逼迫到了此刻這樣的境地，這種感覺，真是，糟糕。
柳寄月的心情卻是瞬間揪緊了，我都能夠感覺到心臟傳來的窒痛。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夜封玄，秉着呼吸問。
“那現在呢，你想好這個問題的答案了麼？”
柳寄月的問題出口之後，我也忍不住屏住呼吸，似乎護膝都會影響夜封玄的回答一般。
兩個靈魂，用同一雙眼睛，同樣殷切地看着夜封玄。
等待着他的回答，就像是等待審判一般。
夜封玄眸光閃爍了一下之後，慢慢平靜堅定下來，他伸手，輕輕地撫摸着柳寄月的臉頰，動作溫柔憐惜。
我甚至能夠感覺到他指尖的疼惜和眷戀。
“月兒，對不起……”
身體狠狠地顫動，我能夠感覺到柳寄月心底的哀痛，還有震撼，她看着夜封玄，淚眼朦朧了。
連帶着，我也看不清夜封玄的表情。
只能聽到他清寒的聲音愧疚地響起。“月兒，千年前，我們初遇，金風玉露，那時，我敬你愛你，你爲我獻祭而死，我心痛難當。這千年，我等你，盼你，你已經成了我的一個心病。千年之後，我以爲是你回來了，所以，我對千月疼愛有加，看着她肆意的哭，真誠的笑，每一面都那樣真實鮮活，填滿了我孤寂千年的心。”
“開始，我以爲是因爲我愛你，所以愛屋及烏，可是後來，我才真正發現，不是，我已經被千月深深吸引，那樣活潑善良的她，帶點小無賴的她，已經走進了我的心裡，讓我忍不住的愛她，疼她。”
柳寄月眼淚潸潸而下，不過，她卻只是平靜地聽着。
她擡手，擦掉了臉上的淚水，看着夜封玄俊逸的面容，這是她愛了千年的人。
“夜封玄，那你現在，還愛我麼？”
夜封玄頓了一下，抿脣，眼底再次現出迷惘的神色。“月兒，我不知道，
我腦海中的你，還是千年之前的你，一身長裙，嬌俏地在風中微笑。可是，我已經不是千年前的鬼界王儲了，千年的時間，我已經變了太多。”
柳寄月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她平靜地點頭，嗯了一聲。“我明白了。最後一個問題。”
夜封玄無聲嘆息，有些複雜地看着柳寄月，點頭。
柳寄月雙眸燦亮得駭人，她盯着夜封玄，嘴脣緊抿。“千年之前，你有沒有殺我兄長，滅我族人？”
夜封玄眉頭微皺，搖頭。
“千年前，我足足昏睡了三十年才真正醒過來，我醒來之後，你家族已經銷聲匿跡不知所蹤，連帶着，封印我一魂的玉佩也失蹤了。我足足找了幾百年，才找到柳家後人，看到他們把玉佩保管的很好，我便沒有出面，這些年，一直暗中照拂。”
柳寄月繃緊的心絃瞬間鬆了，她對着夜封玄燦爛的一笑。
“夜封玄，謝謝你，謝謝你沒有報復我家。”
拍掌的聲音響起，柳寄月轉頭看向千羽殤。
他正一臉興味盎然的樣子，嘖嘖有聲。
“真是好一齣大戲啊，看的我都感動了。嘖，柳寄月，仇人的話，你也相信麼，難道，你不想救你父母了！”
柳寄月的身體一僵，好一會兒，轉頭盯着千羽殤，臉上的笑容凜冽。
“千羽殤，你已經說了，姑姑是你的人，你覺得，你的話我會相信麼。爹孃已經作古千年，早該投胎轉世。等夜封玄殺了你，自然能夠救出他們。與虎謀皮的蠢事，我做了一次，你以爲，我會做第二次麼！”
千羽殤笑了，志得意滿地環視了一下週圍。
“柳寄月，你怎麼選擇對我有影響麼，擡頭看看周圍，這些都是我的人，你們兩個不過是甕中之鱉，給你們一點機會訴訴衷腸，也免得你們心不瞑目，心有遺憾。既然已經說完了，那麼，就瞭解所有的一切吧！”
千羽殤說着，一揮手，周圍圍着的人就涌了上來。
我又一次體會到了在沙漠中的無力。
如果我可以厲害一些，至少，不會在此刻只能被動挨打。
可惜，我的妖力被孩子吸收的乾乾淨淨，此刻，就連最簡單的手訣都使用不出來，只能無奈地看着夜封玄一個人迎敵。
又要護着我，又要對敵，實在是難爲他了。
“柳千月，我知道你現在能夠感受到我的想法，就像我也已經能夠感受你的想法一樣，對不對？”
我心中，突然響起這樣的一句話。
我訝異地睜大了眼睛，隨即明白，這是柳寄月在跟我對話。
只有我們兩個能夠聽到彼此的聲音，別人的是聽不到的。
“是，我能聽到，你要說什麼？”
柳寄月沉默了一下，目光落在千羽殤身上，心底閃過一抹憤怒仇恨。
“他纔是我真正的仇人，我要報仇。”
我忍不住苦笑，無奈地嘆息。“大小姐，我們兩個現在手無縛雞之力，你覺得，我們能夠通過這重重阻隔傷害到他麼？”
柳寄月堅定地回了一句。“可以！”
我這次是真的震驚了，不過想想，我接觸捉妖術的時間短，也難免孤陋寡聞
。說不定，柳寄月真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神通。
“需要我怎麼配合你？”
我直白地問道，我很清楚，如果柳寄月自己能夠做到，肯定已經去做了，而不是跟我商量。
既然跟我說起，必然是需要我做什麼。
柳寄月沉默了一會兒，慢慢地吐出兩句話。
“我需要你幫我兩個忙，第一個，等下由你來掌控身體，你跟在夜封玄身邊，不要動，給我創造機會。”
“嗯，這個很簡單，第二個呢？”
柳寄月又是一陣沉默，好一會兒，笑了一下。“第二個，等我們完成了攻擊，我再告訴你。”
我心裡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感覺，我眯着眼睛。
“柳寄月，你跟我說實話，你想要做出的攻擊，是不是會威脅到你的生命？”
柳寄月沒有回答，我心裡一沉，臉色冷了下來。
“柳寄月，我不同意。現在我們還沒有到絕境，夜風他們隨時可能趕過來，沒有必要以生命爲代價去做什麼，我們要相信夜封玄。”
柳寄月依然靜默，隔了一會兒，輕笑了一聲。
“柳千月，你放心吧，我不會拿生命開玩笑的。我希望你和夜封玄都能活得好好的。”
聽柳寄月這麼說，我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玩命，其他的，都還好說。
“好，那由我來掌控身體，你準備吧！”
說着，我嘗試着動了動手腳，發現身體已經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夜封玄身邊，看着他大殺四方，彈指間，千羽殤的手下灰飛煙滅。
那樣瀟灑寫意，這纔是他身爲鬼王的真正實力，不知道千羽殤有多少人馬，讓夜封玄這樣單方面的屠戮。
我隔着重重人牆，看了一眼千羽殤。
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似乎也沒有想到夜封玄這麼難纏。
此刻我想想，之前千羽殤所說的發現我用血引來夜封玄的話，很可能是在動搖我們的心境。
如果他真的能夠控制，那麼，必然會等到十五的時候，纔跟夜封玄對上。
絕對不是此刻。
之前內疚的心情，放鬆了下來。
看着夜封玄，我更放鬆了。
大不了，生和死，我們都在一塊就是了。
其實，真的沒什麼爲難的。
我突然感覺到，身體中，似乎有一股異動。
這股異動來的莫名異常，隨着身體中的異動，空氣中似乎也有不知名的力量向着我彙集而來。
空氣中的力量，讓我的身體覺得很不舒服，森冷的感覺緊緊地把我包圍。
可是，那股力量，卻也十分強大，已經超出我的掌控，我完全不敢想象，繼續下去的話，這股力量會多麼強大。
難道，這就是柳寄月調動的力量？
她怎麼做到的？
“柳寄月。”
“柳寄月？”
我叫着柳寄月，可是，她卻沒有絲毫的聲音，只有那陰冷的力量，不斷地匯聚。
我心裡忍不住產生了一股不好的感覺。
“柳寄月！”
我失聲叫出她的名字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