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得睜大了眼睛，格外驚奇。
“低級的殭屍？難道，殭屍也分低級高級麼？高級殭屍，又是什麼樣子的？”
夜封玄突然低頭，在我額頭吻了一下，眼底有寵溺地笑。
“笨蛋，鬼有普通鬼厲鬼之分，殭屍自然也有低級高級。低級的殭屍，不過是會動的屍體，有一些本能，高級的殭屍，卻是有獨立的思想。最厲害的飛僵，甚至行動如常人，如果他自己不暴露出來，很難被人發現的。”
我聽得不由得嚥了咽口水，行動如常人，那不是混在我們中間，都不會有人知道。
腦補了一下我們周圍有高級殭屍的情景，我不由得揪住夜封玄的衣袖，打了個哆嗦。
“夜封玄，你能看出高級殭屍麼？”
夜封玄傲然地一笑，點頭。
“那是自然，再高級的殭屍，也只是殭屍，平常人也許看不出來，但是我卻一眼就能夠認出他們。畢竟，他們身上的死屍味道，離幾百米我都能夠聞得到。”
聞得到……
你屬狗麼……
我心裡暗自吐槽，卻不敢真的說出來。
我怕我這麼說，會被夜封玄掐死，然後把我也變成一個殭屍。
苦惱地揪着眉頭，我扁扁嘴。
“夜封玄，你能看出來，我們都不行，萬一周圍就有殭屍可怎麼辦，你又不能時時刻刻地呆在我左右。”
夜封玄深深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怎麼，你希望我時時刻刻在你左右？”
我趕緊轉開頭，避開夜封玄探尋的目光，臉上，卻不由自主地有些發燙。
“纔沒有，你是鬼我是人，我們人鬼殊途，我怎麼可能想讓你時時刻刻在我左右，我又不是活膩歪了。”
我的話落下，就感覺到周圍的氣息又變得僵冷了。
我心裡苦笑，我又把夜封玄惹怒了。不過，我並不後悔惹怒他，畢竟，我說的是實話，我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巴不得他徹底離開我的世界，還我平靜安然。
夜封玄依然不吭聲，帶着我往前走。
我抿了下嘴脣，伸手扯了扯披風，偏頭看着夜封玄，他的側臉乾淨好看，只不過，神情很冷。
“夜封玄，夜風去處理那些屍體，老媽的病房裡沒人照顧，我先回去照顧她。”
“不必，夜風已經回去了。”
冷聲迴應我之後，夜封玄又不說話了，沉默着往前走。
我跟在他身邊走着，心裡轉着離開的念頭。怎麼樣從夜封玄的身邊離開，卻不會惹怒他，是一件相當有難度的事情。
“夜封玄，我有點累了，想回去休息。”
夜封玄的腳步突然頓住，低頭，冷然的眸子安靜地睨着我。
我有些侷促地嚥了下口水，臉上不自覺地露出討好的笑容。我真的怕他，怕他喜怒無常的性子，怕他把我扔在鬼堆裡。
被百鬼啃噬的感覺，刻骨銘心，我真的怕了。
夜封玄就那樣盯着我許久，眸色越發寒涼，冷到了極點的時候，他開口了，語氣輕柔卻極寒。
“月兒，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從我身邊離開？”
我張了張嘴
，下意識地想反駁，卻說不出違心的話。我確實想要和夜封玄保持距離，他是鬼我是人，如果可以，我寧願我們從來不曾認識過。那樣，我就不會被他佔了身體，不會沒有資格去追求我真正喜歡的人。
夜封玄的手慢慢地從我的腰間離開，雙眸仿似結了冰一般。
我戰戰兢兢地和他對視，牙齒下意識地咬住嘴脣，一陣疼痛，脣上的傷口，似乎又要流血。我倒吸一口冷氣，擡手揉了下嘴脣。
夜封玄嘴脣抿了下，突然轉身，只是三兩步，就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哎，別走啊，別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啊！我心裡狂呼着，可是卻沒膽子喊出來，畢竟是我把他惹生氣了。
可是，一個大男人這樣會不會太小氣了，一言不發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真沒君子風度！
我心裡吐槽，攏緊了披風，趕緊往大廳走，想要趕緊趁着這會兒太平回到病房。
走廊裡空蕩蕩的，兩邊的門都緊閉着。這裡是B超室，彩超室，每個門上，都拉着簾子，門牌上寫着房間號。
我來來回回地看看那些緊閉的門，再看看空蕩蕩的走廊，鬱悶地嘆了一口氣。
夜封玄把我丟下之後跑到哪裡去了？
“夜封玄……”
我輕聲呼喚着他，希望他不要再生氣，趕緊出來，把我這個尾巴牽好了。
我真的有些害怕一個人在這裡，感覺周圍死寂得嚇人。
“夜封玄？”
我又叫了一聲，還是沒有迴音。我有些驚悸地嚥了口口水，四下看看，只覺得周圍又開始變冷了，是從心裡泛出的冷意。
“夜封玄，你在哪裡？”
我又呼喚了一聲，聲音不自覺地有些顫抖。
可是，四周依然一片安靜，沒有夜封玄的身影和聲音，也沒有其他的聲音，彷彿，天地間，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不敢再走了，攏緊了披風，後背靠到牆上。
這是我最近這段時間總結出來的，比較安全的停留方式。
至少，後背那裡有依靠，眼睛又可以觀察其他三個方向，真有什麼東西冒出來，我也能夠提早做好心理準備。
經驗主義害死人，這是前人總結出來的，我以前不信，現在，我信了。
因爲，我好好的背靠着牆，原本是堅實的依靠，卻突然動了。
我還沒等反應過來，一雙手就從身後掐住了我的脖子。
“啊！”
我短促地驚叫一聲，努力向前掙，同時盡力扭頭向後看。
我看到了什麼？
原本是潔白的牆壁，在燈光下乾淨整齊，可是，牆上卻突然冒出來兩隻手，死死地卡着我，並且跟着我的動作，被從牆裡扯出來。
一個披頭散髮的女鬼，手指青黑，指甲尖銳地搭在我的肩膀上。
她的臉被頭髮擋住了，但是，依稀能夠看到她臉上青色的血肉，斑駁而落，露出了血淋淋的顴骨，那些肉，掛在她的臉上，隨着她的動作，一塊一塊地掉下來。臉上的血，也同時低落，順着她的手臂低落，落在了我沒來得及收回的腳上。
她的肚子詭異地一會兒凸起一會兒乾癟，腿上，淋漓的血跡不斷地流淌，幾
乎流成了一條小河。
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使勁地扯着她的雙手，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她的肚子上。
雖然不知道這個女鬼是什麼情況，但是看着她的肚子，還有她身下流成河的血水，我也猜得到，這應該是一個失去了孩子的孕婦。
只不過，不知道她是自己墮胎，還是孩子意外失去。
不管是因爲哪一種，都很殘忍。
她痛苦，那個孩子，卻更無辜，更可憐。
我驚恐地看着女鬼，對這樣的情景，有着從骨子裡溢出來的恐懼，那是我兒時的一個噩夢。
我家鄰居的女兒，我叫小姨的女孩子，懷孕五個月的時候，跟她老公吵架，一氣之下，一個人買了墮胎藥吃下去。
那時候我才七歲，聽到她痛苦的聲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趕緊跑過去看。
然後，我就看到她躺在地上，身下一灘血跡不斷地流淌。
我至今依然清晰地記得，那一灘血跡了，一個小小的胚胎，靜悄悄地，死寂地躺在血海中。
他那樣小，卻已經有了人形。
那一次，我被嚇得大病了一場，鄰居家的小姨也在醫院住了很久。
然後，她家就搬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和她老公和好了沒有。我甚至不知道，她有沒有後悔自己一時衝動犯下的錯誤。
此刻，面前的女鬼，讓我兒時的噩夢被翻起來。
我心臟痙攣一般疼痛，緊緊地縮成一團，冷汗不自覺地冒出來，手腳僵冷，幾乎動彈不得。
“還我孩子，你還我孩子……”
那個女鬼開口，聲音悽慘悲愴，隨着她的話，臉上的肉一塊一塊地落下來，露出森森的白骨。
我被嚇得直抖，努力咽咽口水，告誡自己趕緊清醒過來。
那是兒時的夢，我不能讓兒時的夢一直控制。
柳千月，你已經二十歲了，你是一個大人了，你不能永遠活在恐懼之中，你不可以被噩夢嚇得不敢向前看。打起精神來，你一定可以戰勝她的！
一遍遍地給自己做着心理暗示，我終於緩過氣來。
擡起手，用力地扯下脖子上的護身符，拍向女鬼死死地掐着我的手。
“啊——”
女鬼淒厲地慘叫了一聲，手猛然縮回去。
我趁着這個機會，趕緊轉頭就跑。
快跑，不要被她追到，夜封玄一定就在附近，只要找到他，或者堅持到他過來，就沒問題了。
我給自己加油打氣，飛速地向前跑。
可是，大廳明明就在眼前，我卻怎麼也跑不到那裡。
“夜封玄，你在哪裡！”
我嘶聲大吼，可是，周圍依然一片森冷寂靜，沒有他的迴應。
女鬼尖銳的笑聲就在我身後，我甚至能夠聞到她身上的血腥氣息，正在一點點地向我蔓延而來。
“你跑不掉的，我要吃了你，我要讓你去陪我的兒子！”
女鬼淒厲怨恨的話語就在我的腦後響起，我甚至懷疑，她已經撲到了我的身後。
可是，我不敢停，依然緊倒騰我的腿，希望能夠跑到大廳中去。至少，那裡的空間寬敞一些，我能夠有些空間迴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