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你醒醒，月兒！”
“來人，快去請凌與之！”
“月兒，你不會有事的，不會！”
夜封玄的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我掙扎着從黑暗空間出來之後，一睜眼，就看到他憂心忡忡的面容，不由得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還好，把柳千月趕走了。
不然我真怕她會告訴夜封玄，我父母和姑姑的事情。
雖然我並沒有決定要怎麼做，但是，這個階段，卻不能讓柳千月把這件事情捅出來。
控制我父母家人的那個人如此莫測高深，萬一被他知道了，我好不容易重新見到的親人，可能就要永別了。
沒想到，剛剛我不過是哭睡着了，就被她衝了出來。
怎麼會這樣呢，之前不是要幾天時間，她才能出來麼，爲什麼這次不過才進去不到半天，她就能夠重新控制身體了。
這樣下去的話，我出來的時間，是不是會更少了？
心裡不安，我抿着嘴脣，直接忽略了夜封玄，徑自沉思。
“月兒，你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夜封玄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下意識地擡眸，就對上了他深濃的眸光，他凝着我，眼底一片心疼的神色。
冰涼的手指撫上我的眼睛，夜封玄蹙眉。
“月兒，爲什麼哭？”
爲什麼哭？
自然是爲了我千年前慘死，又受了千年之苦的父母家人。
這樣一想，心裡生出一股怨怒的感覺。
我趕緊低下頭，不敢讓夜封玄看到。到了現在這個時刻，我依然不想讓夜封玄知道我是誰。
我不敢面對。
我怕，我承認了自己是柳寄月之後，就必須要面對兩難的抉擇。
苦澀地一笑，我突然想，爲什麼我剛剛不直接在黑暗空間沉睡呢，如果我留在那個黑暗空間，永遠不再出來，是不是外面的一切，就跟我沒關係了。
無論柳千月爲我做什麼樣的抉擇，我都可以假裝自己左右不了。
“月兒，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告訴我，我可以爲你分擔，可以給你遮風擋雨。”
夜封玄的聲音溫柔卻認真，我擡眸看向他，那樣雋逸的容顏，是我愛戀了千年的人。
我相信你可以爲我遮風擋雨，可是，若這風雨，是由你而起呢？
我無意識地咬住嘴脣，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不得不說最近的我變得有些多愁善感。咬了咬嘴脣，我努力掩飾內心的悲痛。
“月兒，有什麼話，你跟我說，可好。你這樣，我心疼。”夜封玄眸子微微眯起，低頭望着我，眼底盡是擔心。
我擡眸看了他一眼。“夜封玄，抱抱我，好不好？”
我卑微地乞求着，我竟是無比的貪戀他的懷抱。
這個男人就像是一種無法抵抗的毒藥，種在了我的心頭，儘管痛苦，我卻甘之如飴。
夜封玄展臂抱住了我，溫柔地拍撫着我的後背，就像是在哄慰一個孩子一般。
我靠在他的懷抱裡，腦海中，卻閃現出母親悲切焦急的表情。
她在我的記憶中，是溫婉美麗的，已經年近四十，卻依然很年輕，她跟父親很恩愛，從不吵架，那是我在黑暗空間中一千年中，一塊最溫暖的記憶。
可是，現在的她，卻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受苦，憔悴不堪。
心裡，就像是被毒蛇啃噬着，疼痛不堪。
這個讓我依戀的懷抱，此刻也似乎長了荊棘一般，狠狠地刺着我，肌肉血脈，全身都痛的我幾乎無法呼吸。
“夜封玄，我有些累了！”
說着，我忍不住，把夜封玄推開，轉身走進房間，把門緊緊地合上。
關門的時候，我看到夜封玄微蹙着眉頭，一臉若有所思。
我心裡一慌，快速地關上門，躺到牀上。
我剛剛很想問問他，千年前，爲什麼要對我的家人那麼殘忍，爲什麼不給他們一條活路。
他被伏擊了，我承認，是我對不起他，但是，我已經用生命去彌補了，爲什麼還不放過我的家人。
柳家一家幾百號人啊！
痛苦地捂住臉，我的眼淚又忍不住流下來。
到了晚上，我哭得頭昏腦漲，很疲憊，可是，我咬咬牙，不敢睡覺。
之前哭睡，結果柳千月佔據了身體的事情，讓我想到就覺得心驚，如果我睡着的時候，她再出來，告訴夜封玄，那麼，我就失去救親人的機會了。
而且，姑姑就在我的身邊，如果夜封玄知道了這件事，姑姑就危險了。
千年之前，我已經害了他們一次，千年之後，我不能再害他們一次。
吃早飯的時候，夜封玄來了。
他坐到我旁邊，看着我，眉頭微皺。“月兒，你的黑眼圈怎麼這麼重，昨晚沒睡好麼？”
我勉強地笑了一下，嗯了一聲。“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怎麼都睡不着，估計是這個小東西要開始折騰我了。”
我輕輕地撫摸着肚子，把話題引到了孩子身上。
除了孩子，我想不到什麼能夠轉移夜封玄的注意力。
現在，我最不希望的就是夜封玄過度關注我，如果他關注我，很可能就會發現我的異樣。
順着我的手看向肚子，夜封玄神色變得柔和溫情，他的大手覆在我的手上，跟我一起感受着肚子裡孩子的動靜。
只是，這個孩子是真的安靜。
不僅沒有折騰我，甚至都沒有更多的感覺。
是因爲他不是我真正的孩子麼，所以我沒有感覺？
心裡涌起這個想法，我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疏離的感覺，神情淡淡地收回手掌，看着面前豐盛的早餐，卻沒有絲毫的胃口。
早飯還沒吃完，夜風就把夜封玄叫走了。
面對夜封玄的歉疚目光，我卻是鬆了一口氣。
此刻我真的不想面對夜封玄，我甚至希望，他現在馬上離開，那樣，我就可以不必面臨這樣殘酷的抉擇。
兩年的時間匆匆而過，這兩天時間，我一分鐘都沒有閤眼，感覺整個人都已經困頓到了極致，躺下去就會徹底昏睡過去一般。
可是，我依然不敢睡。
姑姑這兩天時不時地過來問我，到底怎麼想的，是否有了決定。
每一次，我都是無言以對，滿眼痛苦迷茫。
姑姑怒了，她憤怒地指着我的鼻子，惡狠狠地罵我。“月月，你到底有沒有想好，究竟要怎麼做，是要繼續這樣，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跟仇人在一起。還是要想辦法救你父母出來，爲你的父母親
人報仇。”
我看着姑姑凌厲的目光，心裡很慌，不住地搖頭。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這究竟讓我如何選擇！
姑姑面沉似水，她冷睨着我。“柳寄月，你不知道是麼，那你可知道，千年前慘死的幾百個族人是怎樣無辜，你可知道，這千年來，我們一家人被那個神經病折磨是怎樣痛苦。你可知道，你的父母你的哥哥是怎麼樣熬過這千年的！”
我死死地咬住嘴脣，已經虛弱到了極點的精神極度崩潰，我抱着頭，失聲痛哭。
“姑姑，我求求你，你別逼我了，你別逼我了啊！”
“我也不想逼你，但是，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如果你再不帶着夜封玄去碧落淵，我的哥哥嫂嫂，你的父母，就會被丟下碧落淵，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姑姑深吸一口氣，臉色更冰冷。
“我真爲兄嫂可悲，生了這樣一個只顧自己的女兒。柳寄月，從今以後，你不要說自己是柳家的女兒，我們柳家，沒有你這麼不忠不孝的人！”
姑姑說完，甩手就走出房間。
我崩潰地揪着頭髮，眼看着姑姑走出去，忙不迭地追出去。
可是，姑姑在鬼王宮裡曲曲折折地走着，速度很快，我根本追不上。
“姑姑，你別走，姑姑，你等等我，你不要丟下月月……”
我哀切地喚着姑姑，可是，她根本不理會我，只是用冷凝如冰的眼眸掃了我一眼，十分不屑，隨即，轉身又往外走。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碰到鬼王宮的人，直接出了鬼王宮。
外面，幽藍的草不斷地閃爍着光芒，謎幻美麗。
可是我卻完全沒有心思體會這樣的景緻，踉蹌着追在姑姑身後。
“姑姑，月月錯了，你原諒我吧，姑姑，你別走啊，你走了，月月怎麼辦……”
我踉蹌着追過去，腳下一絆，摔在了地上，膝蓋重重地磕到了鬼王山的石頭上，疼的我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下來，膝蓋巨慟。
“姑姑……姑姑……”
我一聲聲地喚着，以爲姑姑走遠了。
面前一襲熟悉的長裙出現，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擡頭看去，就看到了姑姑熟悉的面容。
沒什麼笑容，只是居高臨下冷冷地看着我。
“姑姑……”
我伸手抓住姑姑的衣裙，就像是落海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姑姑輕哼一聲，彎下腰，伸手就抓住了我的肩膀，用力地把我提起來，然後，快速地在我身上點了幾下。
我只覺得身體一軟，一下子就沒力氣了。
之前雖然虛弱，但是身體本身的物理力量還在，此刻，卻被姑姑徹底封住了。
“姑姑，你做什麼？”我驚慌地問，心裡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姑姑勾脣看着我，眼神冷厲。“月月，讓你做決定，確實是難爲你了。所以，姑姑幫你決定。”
“不，姑姑，不要！”我驚恐地大叫。
姑姑臉色瞬間沉下去。“月月，容不得你說不要了。之前給你機會，我不肯做決定，現在，你沒有選擇的機會了。”
姑姑冷冷地丟下這句話，手指點在我的額頭上。
我的腦子 一陣暈眩，暈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