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那個女子並沒有什麼致命傷,不過只是長時間沒有進食,再加上勞累,所以才昏了過去,您是否要去看看呢?”軍醫在許仲凱身邊回報道。
許仲凱看着已經遠去的騎士,輕輕嘆了一口氣。他不是不知道嘉琳對恆州軍來說代表着什麼,更明白,軍師和丁一這麼做的苦心,可是他也無法忘記當年在永安的救命之恩。
不管這些年嘉琳做過什麼,說到底她都是爲了報仇而已,可是她與許純又怎麼能是簡單的仇恨而已呢?愛恨糾纏,誰又能說得清楚?
許仲凱對當年的一切瞭解得十分清楚,可能就是因爲太瞭解了,所以他纔有太多的顧慮,而這種顧慮讓他現在竟然有點束手無策的感覺。
救人的時候他可以憑着一時的衝動,但是現在許仲凱已經冷靜下來了,他反而覺得自己所做的事情的確太莽撞了。現在他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接到了手裡,到底應該怎麼辦呢?
把她送給許純?這是一個好辦法,也能讓兩個都受盡苦楚的男女終於可以有個結果,這是最好的事情。可是自己怎麼能這麼做呢?知道丁一都駐軍在這裡,他馬上就明白了老丁的意思,大家都是在爲軍師爭取時間,爲恆州軍的未來爭取時間,這也是對公爺最大的好處,只是許仲凱也十分清楚,軍師這麼做很可能根本得不到公爺的認可和贊同,可是他依然這麼做了,就憑這個許仲凱又怎麼能在背後捅古月天一刀呢?
讓她自生自滅?這是最好的辦法,既不得罪軍師他們一大幫人,更是不會惹禍上身。其實許仲凱現在已經這個樣子了,他早就不在乎惹什麼禍了,但是他不在乎並不代表他不明白這件事情會造成什麼後果?公爺總會知道這件事情的,他心裡已經太苦了,又怎麼能忍心繼續傷他的心呢?
許純已經失去了一個柳如眉,現在又要再失去一個嘉琳,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打擊呢?許仲凱已經看見了公爺整日的唉聲嘆氣,只是有很多話根本無法當面說得出來,可是他們已經相識了多年,早就太明白了對方的心思。就爲了這件事,自己也不能將嘉琳放任自流,讓她自生自滅。
“帶我去看看她吧,畢竟…畢竟…”許仲凱輕輕嘆了一聲,沒有再講下去,畢竟什麼他自己心裡十分清楚。
馬上有人將他推到了嘉琳的身邊,現在的嘉琳依舊在昏迷之中,只不過有人已經餵過了她一些水。可是士兵們還沒有得到命令,也不知道他們要如何處置這個人,只是將她放在了一塊木板上面,再就沒做別的處理了。
嘉琳還在昏睡之中,她已經太累了,身體和精神都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昏睡纔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但是此時的她卻睡得並不安穩,之前所有的事情就像是重新又來了一遍似的,在她的腦海裡面反覆的出現着。
永安的小雨,城門的追兵,皇宮觀景臺的滿天飄雪,王府的沖天
大火,哪一個不是刻骨銘心,哪一個不是傷痕累累,卻又都和那個負心人有着天大的關係。這幾年嘉琳處處都在算計許純,每每都希望能把他置於死地,但是誰知道真的到了這個時候,竟然一切都像是一場可笑的夢幻一樣,自己真的錯了!
“子義…子義…你在哪裡呢?”嘉琳喃喃地說着,她現在最想見的就是許子義,見到他告訴他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麼,原來到頭來自己只是想要那些曾經就在手裡的生活,可是當年那一切都已經被她親自毀掉了,現在才知道全是錯的!“我是泫然,子義,還記得我麼?”
許仲凱本來已經想要離開了。他已經下決心要離開,一切都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和公爺的感情相比,公爺的權利和江山更顯得沉重無比,更何況那些東西並不是公爺一個人的,而是整個恆州軍所有弟兄們的,大家爲此都拼了性命,現在總該拿回來一些報酬了,只有這樣才能安慰那些爲此已經付出生命的弟兄們。
許仲凱看着嘉琳熟悉的臉孔,終於下定了決心。一切都結束了,鐵石沒有了,京城在我們的手中,獸人被打敗了,七國也已經名存實亡,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吧!
對不起了,嘉琳姑娘,你爲我們所做的一切我許仲凱永不忘記,但是一切都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只能一往無前的向前走去,沒有回頭路可以再選擇,我們都已經選中了自己的路,什麼樣的後果都只是我們選擇的結果。你已經選了那條路,就一定要爲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對不起了!
如果還有來生,我許仲凱一定報答你的大恩,不過今生我只能以怨報德了!不需要找我們公爺,魂魄若是不散,就來到此處找我許仲凱吧,我的命只等你來取了。
“我們走,將此人就扔到此處,任他自生自滅好了!”許仲凱擺了一下手,決絕的說道。
身邊的士兵都有點發愣,他們根本就不明白今天大帥這是怎麼了,費了這麼多事,可是又不想把這人帶到身邊,那何必做這些呢?還得罪了丁字營的兄弟,這又是何必呢?可是人家畢竟是大帥,他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誰又敢說什麼別的呢?
正當他們要轉身離開的時候,許仲凱忽然聽到了嘉琳的聲音“子義,子義,你在哪裡呢?我是泫然,你還記得我麼?”
許仲凱渾身一震,他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嘉琳能說出這樣的話,難道她真的明白了麼?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在最後的生死關頭,她終於明白了自己應該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了麼?若真的是這樣,也許一切都可以有個最好的結果。
“來人,將她擡進船艙,好好調養,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吧。”許仲凱終於說出了這樣的話,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那樣的話也許你可以活得更久一些,活的更開心一些,更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不要把我的一片好心全都毀了。
“什麼?你是說那個女人被許仲凱給劫走了?”丁一沉着臉問那個小隊長。
“是。屬下等已經將她逼到了大名河,但是沒想到被水軍的許大帥給劫走了,我們辦事不利,還請大帥責罰。”
丁一擺了一下手“你們又能有什麼辦法?許仲凱親自出手,你們想不給也不行啊。錯不在你們身上,不用自責了,不過你們可是弄清楚他都做了什麼?”
“我們倒是遠遠地看了一會,他們把那個女人給弄上船去了,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了,這才馬上回來向您覆命。”小隊長不敢隱瞞,說的都是真話。
丁一緊緊的皺着眉頭,像是在考慮什麼,半晌才說道:“你們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這一次是老子大意了,和你們沒有關係。”
“父親,要不我帶着弟兄們去把那個嘉琳給搶回來怎麼樣?”士兵們都退下去之後,南森建議道。
丁一搖搖頭“不行,人家在船上咱們在陸地上,怎麼上去搶人?再說,老子和仲凱也有多少年的交情了,難道能因爲這件事情就這麼撕破臉不成?這一次是老子想的太簡單了,要知道還能發生這樣的事情,就不如當時聽你的,把她直接騙進軍營,挖個坑給埋了也就是了,何必費這些力氣呢?”
“爹,當時也是您說的,不希望惹火燒身,還是遠遠的站着比較好,現在又何必說這樣的話呢?”
“嗨,當時我是想置身事外,可是現在看來,有些事情都是註定的,就算是想多也不見得能躲得開。更何況我這一躲,恐怕軍師的大計就要壞在老子的手裡了,真要是那樣的話,我丁一可就真成了幾十萬恆州將士的罪人了。”
“難道咱們就沒有一點辦法補救麼?”南森試探着問道。
丁一搖搖頭,臉上的表情很是愴然“根據老子對仲凱的瞭解,他要不就放手不管,要不就會管到底,恐怕現在就是軍師親自去要人,也要不出來了。也許嘉琳已經在送給公爺的路上了,他追隨公爺時間最長,公爺在想什麼有時候他比公爺自己都瞭解。”
南森想了一下,輕輕搖搖頭“我還是想不明白,你們爲什麼對這個女人有如此的敵意。不過是個女人罷了,她又能幹出什麼事情來?現在所有和咱們爲敵的人都完了,就憑一個女人又有多少能耐?”
“你呀,跟着爲父很多年了,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呢?你不知道溫柔鄉是英雄冢的道理也就罷了,但是你難道也看不見樑破軍被柳如眉弄成了什麼下場麼?只要一個不小心,嘉琳就是咱們恆州軍的柳如眉,更何況,我總感覺這個女人可比柳如眉厲害得多。”
“那咱們怎麼辦?總不能就這麼幹等着吧?”南森一聽這話也覺得事情非常不好。
丁一又想了一下,終於做了決定“馬上給軍師寫信,也許能力挽狂瀾的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