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脈山以東,永澤河以北,這裡就是蒼龍的京城——聖都,這片大陸上人口最多的城。可這裡也是最兇險的地方,三十年來光皇帝就死了四個,而被株連慘死的人更是數不勝數,甚至有人說,聖都的空氣中都帶着濃濃的血腥味。
在這座大城的中心,還有一座極爲宏偉的城中之城,這就是蒼龍真正的心臟——皇宮。此時正是早朝,所有在京官員每天早上都會準時出現在仁政殿。
仁政殿就是蒼龍皇帝處理朝政的地方,修建的金碧輝煌,威嚴肅穆,但此時卻像是一處菜市場,而那些平時道貌岸然的官員們此時卻像是一隻只鬥雞,面紅耳赤手舞足蹈。有的講的是天花亂墜,唾沫橫飛;有的卻已經擼胳膊挽袖子,躍躍欲試,準備出手了。
坐在最上面的是個老人,,他正眯着眼睛饒有趣味的看着下面亂成一團的羣臣,臉上還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不錯,他就是當年的涼王,如今的皇帝水無痕。
十五年了,自從當年的政變到現在已經整整十五年了,他已經從當年那個被人譏笑爲廢物的敗家子變身成爲高高在上的皇帝,這中間到底經歷過什麼恐怕除了他自己誰也不能說清楚。他的確想過要把蒼龍重新帶回至高無上的地位,要它重回那個大陸第一的巔峰,但這一切並不容易,因爲橫亙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叫做鐵石的高山。
就是鐵石,就是那個曾經幫助自己登上這個位置的鐵石軍團。從他登基的第一天開始,他就想除掉這個已經先後三次左右了皇帝人選的軍團,它太可怕了。水無痕知道,只要有它在一天,自己就不可能施展心中的抱負,就不可能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國家的問題,但是想幹掉鐵石,談何容易?已經有兩個人先後試過了,自己可不能重蹈他們的覆轍,如此一來就只有一條路可行,就是等待機會,一擊必中。
他對自己隱忍的功夫向來自負,憑着超人的忍耐力,他躲過了清洗,躲過了殺戮甚至還等來了皇位,一個軍團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過了十年他才發現自己錯了。鐵石的影響力的確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這是一隻呲着尖牙利爪,披着渾身鐵甲的惡獸,只要一個不小心,別說搬到他,就連自己也得萬劫不復,死無葬身之地。
但水無痕就是水無痕,他想到了對付鐵石最好的辦法,那就是組成一支只會效忠自己的新軍,等他們成熟了,可以與鐵石一爭長短的時候,就是自己開始除掉這支惡獸的最好時機。於是纔有了韓寶軍團,雲石軍團的組建,甚至他把韓寶的軍團就擺在小山,名義上是看守聖都的北大門,實際上是時刻制約吞雲關的鐵石軍團。不管怎麼說二打一,自己還是有優勢的,雖然這種優勢究竟是否存在沒有人能真的說清楚。
其實他並非不知道,這兩個軍團可能不是鐵石的對手。因爲鐵石軍團的主要任務就是爲了防守北方的獸人,常年的作戰使其積累了大量的作戰經驗,而那兩個只是紙上談兵而已,但是他已經沒有時間再等了。
他已經六十幾歲了,他已經是個垂暮的老人了,年輕時放縱生活已經掏幹了他的身體,現在還能勉強支撐全憑那些珍奇的藥材和最後一個夢想,他希望親手解決鐵石軍團,不能再將這個包袱交給自
己的兒子,夏王水中天還太嫩了,他不是這隻惡獸的對手,更何況圍繞這支惡獸的還有一個同樣可怕的文士集團——福黨。
這就是爲什麼他一聽到恆州軍大捷的消息,會那麼高興,一個小小的七國並不放在他的眼裡,但一隻可以打硬仗的軍隊,卻是這種形式下最令人嚮往的。
“這個許純真的很不錯,沒有辜負朕的希望,沒有玷污了他連中三元的身份。”這是最近一段時間,水無痕總掛在嘴上的一句話,但實話實說,許純和他的恆州軍只是個意外的禮物而已,至少在五年之前,沒有任何人看好他。
當年出了盜丹案,矛頭直指夏王,若拿不出一個有分量的替罪羊來,那連夏王都保不住,沒有辦法水無痕才捨棄了許純,將他貶到恆州送死,那裡是被七國掠奪的重災區,他許純在能耐,也不過是個文官,還能有辦法好好活着麼?誰也沒想到,許純不但活了下來,而且活得非常好,甚至幹掉了一個也非常強大的七國。這對水無痕來說不亞於任何一種可以強身健體的丹藥,甚至效果還要好上很多。
他馬上就提出要給許純封王,開疆擴土理應封王,並要把一隻地方部隊直接升到甲級軍團。當然他並沒想過自己的提議會成功,他知道許純封王不但會遭到福黨的反對,連夏黨也不願意看到,所以在一番扯皮之下,終於堪堪的定下了一等侯和乙級軍團,這也正是水無痕最先考慮的最好的結果了。
可是還沒等聖旨發出去,年惟庸就炮製出了一份關於許純想擁兵自立的摺子來了,這個真的打在他的七寸上了。水無痕真的害怕許純會有什麼不臣之舉,這纔派出了李靈叟去探聽虛實,但當他聽說許純已經回兵恆州的消息,立刻就知道這是年惟庸的詭計了。他要是真有什麼心思何必要離開呢?至於買賣奴隸,搶劫財物,這都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帶兵的人不愛財才最讓人害怕,許純喜歡錢,太好了。
前些天朝廷上的爭執還在圍繞着許純展開。福黨認爲要殺,一個縱容下屬燒殺搶掠的主將,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夏黨卻恰恰相反,不但要賞,還要大肆宣傳,對別的國家做什麼,有多大的關係?正當他們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個更可怕的消息傳來了,有人造反了。
其實造反是從七年前永州大旱開始的,當時朝廷已經播下救災的糧食和銀兩,但一路走下來,運到永州的已經寥寥無幾,於是當地官員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把剩下的糧食賣給了糧商,而對百姓依然繼續盤剝。大量的災民走投無路,除了造反那還有別的辦法,所以當一個叫李怒的人跳出來大喊造反時,從者甚多。可那時的官員不敢也不願將這種情況上報朝廷,只是想私下裡清剿一下就得了,可結果卻是越剿越多,最後無法收拾了。幾百萬的叛軍橫掃七個州,李怒也在永州稱王,自封逆龍王,這次沒有人再敢隱瞞,只好將情況上報朝廷。
此時羣臣爭論的也不是該不該剿滅他們,而是該派誰去的問題,這對於他們來說纔是個值得爭吵的問題。
水無痕望着福黨一干人,心中一陣陣的冷笑,你們真的以爲朕不知道你們心裡打得什麼算盤?都這種時候了,竟然還在想着爲自己爭地盤,讓鐵石去剿匪?然後將
那些地方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想得太美了。還是許純能幹,這麼多年都沒向朕要錢要糧,反而能幹出那麼大的一番成績,朕得想辦法讓他到朕的身邊來,爲以後做好準備,現在不就是個天賜的好機會麼?
主意打定,水無痕輕輕咳嗽一聲,才笑眯眯的問:“諸位愛卿,討論出什麼結果沒有?”
皇帝發話了,衆人哪裡還能繼續爭吵,都住了嘴站回自己的位置。年惟庸上前一步“陛下,臣還是以爲應派鐵石軍團剿滅叛軍。畢竟他們是我蒼龍的第一軍團,百戰百勝之師,有他們出手叛軍不日必亡。”
“陛下,老臣不同意年相的說法。”夏黨的老大,右丞相羅汝大上前一步“鐵石軍團擔負着防守北方的重任,哪能輕易調動?再說殺雞何必用牛刀,我們在小山的韓寶軍團足可以擔此重任。”
“羅大人,此話差矣。”鐵石軍團的當家人樑蕭站了出來“在吞雲關我鐵石還有十萬人馬,足可以掃平叛軍了。韓大人的軍隊還是專職防守好了,畢竟他們從沒有實戰經驗。”
韓寶一聽也立即出班“蕭帥這話說的在理,就因爲沒有實戰經驗纔要去打仗麼,不然朝廷養我們幹什麼用?”
樑蕭冷冷一笑“可以看家護院麼。”
韓寶大怒“你…”
“好了,都別吵了。”水無痕威嚴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叛軍勢大,若只勞煩我鐵石將士,那朕心何忍呢?再說七個州同時造反,只靠一家之力得打到什麼時候去?我國畢竟剛經歷過幾次天災,國庫虛空,根本經不起太長時間的消耗。不如這樣吧,鐵石軍團負責北面的三個州,韓寶軍團負責南面的四個州,這樣速度也快一些。”
年惟庸眼中寒光一閃,他馬上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不由心中一陣冷笑,你這是在玩火,十五年了,難道你還是沒有明白麼?剛想說話,身後的樑蕭卻奈不性子了“陛下,韓大人的軍團沒有經驗,能擋住百萬叛軍麼?”
水無痕點點頭“蕭愛卿說得有理,那就調恆州軍也參戰好了,反正七國已滅,他們繼續留在那裡也沒什麼用處。”
“這哪裡使得?”樑蕭大驚“許純此人包藏禍心,不可重用啊。”
“蕭愛卿,”水無痕面沉似水“你這話說的沒有道理。他許純有沒有禍心不是已經了定論麼?他已經退回恆州,這就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以後這種話不要再提了。再說恆州軍是我蒼龍的部隊,難道我們國內出了事情,他就可以置身事外麼?好了,朕心已決,調恆州軍剿匪,並任命…”他停了停,看着下面的大臣,目光掃過,終於在一個夏黨人的身上停住了“趙崇云爲恆州都督,接管恆州事物。趙崇雲!”
“臣在!”從大臣中走出一個三十七八歲的大臣。
“朕記得你是恆州人吧?”
“正是!”
“好,那就好好替朕看守恆州。你去傳朕的旨意,讓許純即刻出兵,清剿叛匪,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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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