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小二的高聲叫菜,樓下一幫等着吃飯的兵哥們立時歡喜的炸了鍋,高聲感謝韋公子款待。
金啓倧帶着的兩個隨扈和吳世恩店裡面的兩個夥計也很感激韋寶的大方,尤其是吳世恩店裡面的兩個夥計,他們知道吳世恩可不會這麼大方,吳世恩的大夥計吳油子一個勁的對衆人猛誇韋公子大氣,少年有爲,才識淵博,而且寫的一手好字!
又將那日韋寶在山海關前拿下書法比賽頭名的事情說了一通,惹得衆人大聲稱讚。
羅三愣子、劉春石、範大腦袋、範曉琳和王秋雅等人雖然已經聽過好幾遍了,但再聽一次,又覺得自豪一次。
孫月芳還不清楚韋寶有這麼個壯舉呢,對韋寶的認識更深了一層。
“你們韋公子多大了?我看他年紀好像很輕吧?”孫月芳忍不住問範曉琳,她一眼就看出範曉琳活潑熱情。
範曉琳笑道:“十四歲了,我們公子是不是很厲害?”
這是範曉琳第一次稱呼韋寶爲公子,說完自己先忍不住嘿嘿笑了。
“的確很厲害,韋公子原來才十四歲啊?”芳姐兒不動聲色的讚美了一句。
當兵的跟當官的沒法比,平時日子跟老百姓也沒有什麼大區別,勉強混個溫飽,那還都得是好差事,像是百戶所和千戶所這樣的半正式編制,那就都算是好差事了,比遼東戊邊的那些僱傭軍不知道強到哪裡去了,遼東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僱傭軍,戰時打仗,平時務農,過的連叫花子都不如。
不過即便是這些‘半正式編制’的兵丁,也還是一個月守着一點點兵餉,還時常被剋扣,老實點的還會捱打呢。
平時最不是人的是當兵的,因爲經常充當爪牙欺負人,最可憐的也是當兵的,他們同樣也是被欺負的一羣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所以當兵的一旦失去約束放出去,那就是蝗蟲過境的災難。
明末財政崩潰的最大悲劇就是越來越多的大頭兵被體制拋棄,走向造反道路!要不然,憑着農民的紀律和戰術,一窩蜂的打鬥方式,能成多大氣候?
今天要不是陰差陽錯成了這個局面,如果是按照原本的劇情走,趙元化將韋寶等人抓入大牢,他們別說吃酒席,能每個人混兩錢銀子耍骰子就不錯了。
上菜肯定是先緊着韋寶金啓倧他們這桌主桌。下面的人等着也沒有意見,一個個的已經樂呵呵的開始耍骰子,玩開了。
範曉琳聽着一幫大頭兵震天響的玩骰子聲音,心疼道:“小寶瘋了呀?一下子請這麼多人吃飯?加咱們在內,三十多人呢!我身上的銀子不知道夠不夠?他剛纔不是還說等會要買馬車?”
“是啊,小寶是不是已經把買馬車的事兒忘記了?”劉春石跟着道。
“唉,小寶要咋樣咱們就跟着張羅就是了,要不然,還要咱當管事的幹啥?”羅三愣子倒是全不放在心上。“小寶自然有他自個的想***不着咱們叨叨。”
“今天這頓飯,我估計至少要十兩銀子!剛纔聽那些當兵的說,一人吃完飯要帶半隻燒雞走。”範大腦袋鬼頭鬼腦的輕聲道:“要不然,咱們也跟夥計說好,等會吃完飯,每個人也帶半隻燒雞走?反正小寶吩咐店家,每桌自己點菜。”
範大腦袋的話,換來的是羅三愣子、劉春石和範曉琳齊刷刷的瞪眼。
範曉琳氣道:“哥,不是我說你,你比三愣子哥,春石哥真的差的太遠了!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你當小寶是啥人?冤大頭?”
“我是這意思嗎?”範大腦袋臉紅的摸了摸脖子,訕訕道:“開個玩笑呀,都這麼看着我幹啥?”
“我倒是覺得韋寶真的很有手段,真的像是忽然變了個人似的。這是結交朋友,朋友就是錢呢,而且,等會真的從鄭家拿了一千兩紋銀來的話,還在乎這麼點銀子出去?”王秋雅站在範曉琳身邊,忽然悠悠的輕聲來了一句。
“而且,你們韋公子最厲害的不光是會結交朋友,他還結交所有跟他有一面之緣的人,包括這些兵爺,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將韋公子這麼一號人物,讓更多的人知曉。”芳姐兒不是多嘴的性格,不過不知道爲什麼,聽見了範曉琳幾個人說韋寶,還是忍不住跟了一句。
聽芳姐兒這麼一說,羅三愣子、劉春石,王秋雅,範曉琳和範大腦袋都點點頭,均覺得韋寶現在的境界,跟他們已經差的太遠了!衆人都有種稀奇的感覺。
韋寶發生這麼大的變化,也就這三天內的事情,這三天當中,韋寶一天一個奇蹟,讓他們都覺得人生太捉摸不透了,都有些暈暈乎乎的了。
“秋雅,你坐下吧,一個人站着幹啥啊?”範曉琳知道王秋雅還是抹不開面子,伸手拉了王秋雅一下。
王秋雅粉臉一紅,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範曉琳,覺得範曉琳比自己大方的多,抿了抿嘴,便沒推辭了,想着韋寶反正也不差我一個人的飯錢。
櫃檯內的芳姐兒不光對韋寶感興趣,對韋寶身邊的這兩個女子也很感興趣,因爲範曉琳和王秋雅都很漂亮,芳姐兒在暗暗揣度韋寶跟着兩個女子是什麼關係,又不方便直接問,她很少對客人這麼感興趣的,尤其是像韋寶這麼年輕的客人。
韋寶才喝了幾杯酒,就真的有點暈暈乎乎的了,這時候的白酒沒有先進的提純工藝,其實度數不高,也就二三十度的高粱酒,主要是杯子大,一杯都快要有小半兩。而且這幫人喝的急,跟喝水一樣,左一杯右一杯的。
尤其韋寶初來乍到,金啓倧,吳世恩,陳北河都紛紛向韋寶勸酒,韋寶哪兒架得住這樣喝啊?
韋寶不願讓人覺得他酒量小,小瞧他,就這麼硬挺着,幸好是成熟的靈魂,毅力不錯,才勉強堅持着沒露怯。
“不錯不錯,沒有想到小寶還真的能喝!”金啓倧握着韋寶的手,基情滿滿的看着韋寶道,“別說小寶年輕,就我衙門那幾個老兄弟,這麼幾輪下來,早就要耍滑頭了,不是剩個半杯不喝乾淨,就是推三阻四的找藉口,小寶的酒品好,酒品好就是人品好!”
“我認下的兄弟怎麼有錯?我一開始就認準我這小老弟以後有大出息,小小年紀就老成,這是最難得的,我那小兒子跟小寶差不多大,要是有小寶十分之一的樣子,我做夢都要笑醒。”吳世恩樂呵呵的補充道。
“小寶小老弟,你多大了?”陳北河忍不住問道。
“十四了,萬曆三十八年生人。”韋寶很自然的說出來了,也沒有想過要隱瞞什麼,而且想瞞也瞞不住的,這些都是當官的,自己的戶貼資料在他們那兒應該能隨便翻到吧?他們對自己這麼感興趣,指不定哪天就翻查一下?
他覺得年紀輕也沒啥事,這就跟參加工作了的人一樣,跟某某是同學,但是如果跟某某的爸爸又變成了同事的話,那也不妨礙自己跟某某的爸爸成兄弟關係嘛。
噗!
吳世恩,金啓倧,陳北河三人差點沒有被酒嗆到,就連吳世恩也是到現在才知道韋寶的實際年紀。
三個人的表情都很尷尬,互相看了看。
韋寶明白幾個人爲什麼忽然冷場了,卻不以爲意,“吳大哥,金大哥,陳大哥,我知道,我這年紀是有點輕了,家裡也沒啥背景,我爹就一貧農,往後三位大哥也不用將我當兄弟,就當成個相識之人,我韋寶就已經感恩不盡了。”
韋寶這麼說,倒是讓三人大出意料之外,尤其是吳世恩和金啓倧。
吳世恩跟韋寶是生意往來的關係,是韋寶攀交的他,但是沒有韋寶手上的貨,他也無法從與韋寶共同的生意上賺取利潤,並且,吳世恩是真的挺喜歡韋寶的。
金啓倧則是今天很偶然的被韋寶‘看了病’,直接得到過韋寶幫助了,如果就因爲韋寶年紀小,立馬另眼相看,有點翻臉無情,並且,金啓倧也是真的挺喜歡韋寶的。
陳北河跟韋寶纔剛剛認識沒有一小會,本來就是酒肉關係,更加無所謂,見韋寶一直舉止大方,言談得體,如果韋寶自己不說出來,他不會想到韋寶才十四歲。
“小老弟這是過謙了。年紀不算事兒,甘羅十二歲時出使趙國,使計讓秦國得到十幾座城池,因功得到秦王政賜任上卿、封賞田地、房宅。小老弟比甘羅總大了兩歲吧?能聚在一起就是兄弟,來來來,喝酒。”陳北河笑呵呵的圓場,因爲這一下子冷掉氣氛,本來就是他引起的。
韋寶呵呵一笑,這陳北河大老粗一個,沒有看出來,還挺有學問的,還能隨口引用歷史小故事。
“對,陳大人這話說的好,年紀算什麼?我當初一個人跑生意的時候,也才十六七歲,這一晃眼的,日子過得可真快。”吳世恩是豁達的生意人,看的也很開。
“沒錯!年紀小怕啥?我跟小老弟這般大的時候,已經……”金啓倧順着倆人的話,本來也想吹一吹的,忽然想起來自己十四歲還是鄉間一斗狗少年而已,語塞了。
陳北河和吳世恩看出金啓倧說不下去的原因,一起哈哈大笑,氣氛又重新融洽起來。
“多謝幾位大哥看得起。”韋寶殷勤的幫着倒酒。
衆人推杯換盞,漸漸喝開了,韋寶卻暗暗警惕。
他並沒有覺得認識了這三人,自己在山海衛就算是有關係的人了。
韋寶的信條是這世上就沒有靠得住的關係,只有自己的實力纔是最好的幫手。
這一點,韋寶看的很清楚,和吳世恩也就是生意合作關係,最靠不住的關係就是生意夥伴,他算半個生意人,自然明白,和金啓倧、陳北河就更談不上交情了,而且人家都是官場上的人,自己一個鄉間少年,不擺正位置不行,決不能覺得自己可以和他們平輩論交。
即便口中互稱兄弟,實際上,韋寶也是按照對待長輩的禮節和心態對待這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