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等了,什麼玩意!”吳襄也不樂意,“就他譜兒最大,真的當自己是個人物一樣。”
吳襄以爲毛文龍這個時候還不來,應該是衝着他,而不是衝着韋寶的,因爲遼東遼西的世家將門向來與毛文龍不對付,彼此視對方爲阻礙發展的眼中釘肉中刺。
韋寶點點頭,進去按禮數迎娶吳雪霞。
韋寶雖然還不清楚毛文龍爲什麼這個時候還不到,孫承宗都來了,你毛文龍難道比督師大人還流弊?
韋寶想到了趙金鳳頭上,這幾日也是忙的厲害,沒顧上去找趙金鳳,而且自己馬上要娶吳雪霞,這幾天時間,韋寶也不想去找趙金鳳,感覺會對吳雪霞有點不好。
反正娶趙金鳳是早晚的事情,只是遲一腳罷了,而且自己經常給趙金鳳去信,韋寶相信趙金鳳是清楚自己的心意的,也相信趙金鳳不是小氣的女孩子,不該爲了妾室的先後順序和自己生氣。
但既然有了這種想法,韋寶又知道毛文龍有可能是趙金鳳的生父,所以隱隱覺得有點不安。
吳襄以爲毛文龍不來是因爲他,韋寶以爲毛文龍不來是因爲他,兩個人都有點忐忑,卻也都沒有太在意。
“吉時已到!”孫承宗親自高聲道,完全看不出督師大人有半點染了風寒的跡象。
孫承宗也索性不裝病了,氣沉丹田,穩得很。
新郎迎娶新娘之前,首先祭祖。
男方在出門迎娶新娘之前,先祭拜祖先。
然後出發,迎親車隊以雙數爲佳。
天地會這次出動了四千人馬,全數是軍隊,穿了家丁的衣服迎親。
光是四千人的強大陣容,都能讓薊遼和遼東的將領們感到心驚膽戰,都知道韋家莊現在已經很有實力了,卻沒有想到實力這麼強大!
這一路上都要燃炮,迎親禮車在行進在途中,一路燃放鞭炮以示慶賀。
禮車至女方家時,會有一男童等候新郎,新郎下車後,應賞男孩紅包答禮,再進入女方家。
討喜,新郎應持捧花給房中待嫁之新娘,此時,孃家人要攔住新郎,不準其見到新娘,女方可提出條件要新郎答應,通過後才得進入。
然後是拜別,一對新人上香祭祖,新娘應叩拜父母道別,並由父親蓋上頭紗,而新郎僅鞠躬行禮即可。
最後出門,新娘應由福高德劭女性長輩持竹篩或黑傘護其走至禮車,因爲新娘子在結婚當天的地位比誰都大,但不得與天爭大。
在新娘上禮車後,車開動不久,女方家長應將一碗清水、白米撒在車後,代表女兒已是潑出去的水,以後的一切再也不予過問,並祝女兒事事有成,有吃有穿。
禮車起動後,新娘應將扇子丟到窗外,意謂着不將壞性子帶到婆家去,扇子由新娘的兄弟拾回。
由女方家至男方家途中,同樣要一路燃放禮炮。
所有的禮數都做的很周全,在孫承宗的主持下,整個薊遼和遼東的數得上的人物悉數到場,除了毛文龍。
這時候吳三桂撿了姐姐扔出馬車的扇子,忍不住流下了眼淚,目送姐姐離開。
賓客們以爲現在剩下來的就是上海商會館去吃喜酒了吧?
誰知道,這個時候毛文龍忽然來了。
毛文龍不但來了,還帶了兵來。
只見毛文龍一身的銀盔銀甲,滿身披掛,彷彿要去打仗一樣,身後還跟隨五十騎士,人人都是全副武裝。
衆人見毛文龍殺氣騰騰的,都不知道什麼事情,不過都暗忖有好戲看了。
“毛將軍,您這是?”韋寶的一名隨從副官負責接親程序,走出來問道。
“你滾開,讓韋寶出來說話!”毛文龍大喝一聲。
韋寶就在高大的寶馬赤鹿之上,與毛文龍已經是面對面,眼對眼了,問道:“毛將軍,怎麼了?”
雖然知道毛文龍有可能是趙金鳳的生父,但是毛文龍從來沒有與韋寶點破過這一層關係,韋寶就當不知道。
況且趙金鳳的爹,趙克虎今天也在場,趙克虎纔是趙金鳳的正牌爹,不說是不是趙克虎親生的,生不如養大,趙克虎將趙金鳳養到這麼大,比你毛文龍不正牌多了嗎?
趙克虎作爲天地會的重要管事,主要負責整個遼西遼東的商務,現在也是天地會的大拿之一。
“毛將軍,你做什麼?今天是我們天地會主人大喜的日子。”趙克虎自然與毛文龍認識,而且曾經是多年故友。
趙克虎曾經在毛文龍手下做事,後來媳婦懷孕,他懷疑媳婦與毛文龍不正常,才毅然辭官回到了遼西,多多置辦了產業,加上本身家裡就是遼西的富裕人家,從此在鄉里當大地主。
後面毛文龍找趙克虎見過幾次面,每次時間都很短,也沒有談起過趙克虎的老婆和女兒的事情。
趙克虎有點搞不懂毛文龍今天要幹什麼。
毛文龍沒有理會趙克虎,厲聲對韋寶道:“韋寶,我問你,你還記得金鳳嗎?是不是看他吳家在遼西的勢力大,你就先娶吳家的閨女?就像你先認識金鳳,不但不娶金鳳爲正妻,反而去京師去了英國公的女兒一樣!?你這個見利忘義,攀附權貴,無恥小人!”
果然是因爲趙金鳳的事情。
韋寶臉紅了,他的確對趙金鳳有所愧疚,嘴巴卻並不軟,“毛將軍,我與金鳳的事情,與你這個外人有何相干?你說的是韋家莊的趙金鳳嗎?她爹在此,輪得到你一個外人說什麼嗎?”
韋寶也是真的很壞,用言語擠兌毛文龍,同時也是在幫趙金鳳出氣,你一個十多年都對人家母女不管不問的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話?
韋寶知道,毛文龍家人大都死於建奴之手,只有一個最小的兒子由毛文龍的正妻帶着回了杭州老家,所以,除此之外,如果趙金鳳真的是毛文龍親生女兒的話,也算是毛文龍爲數不多的血脈了。
人上了年紀,對親情就會愈發看重!
韋寶對於毛文龍幫趙金鳳出頭這件事情並不是十分反感。
不過,這等偷了人家老婆的醜事,還生出了孩子的話,韋寶不信毛文龍敢當衆說出來。
輕則,這是醜聞,重則,毛文龍將丟官。
大明開放歸開放,但是對於禮法也是很看重的。
有點像是後世,很多烏七八糟的事情,大家談論的很有勁,甚至心知肚明。
但是一旦捅到了明面上,那不得了,一個個都會義憤填膺,瞬間所有人都將化身正義魔人!
毛文龍這些天一直糾結,考慮要不要鬧一場,考慮要不要捅破。
也是下不了決心的,甚至想返回東江,一走了之算了,最終在韋寶成親這一天,實在忍不住,出來主持‘正義’。
現在被韋寶說的,沒話說了,怒道:“大路不平衆人鏟!今天本都督就管了這事了,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娶英國公的女兒是有皇命在身!皇命不可違拗,你不懂嗎?本來是我是想同時娶英國公府的女兒,吳家大小姐和趙家大小姐三女爲妻子的,但我沒有這樣的能力,的確愧對了最先認識的趙家大小姐!現在我已經有了正妻,再娶妾室,就沒有必要同時娶二女了吧?我現在與吳家大小姐完婚,不日將與趙家小姐完婚,我已經與趙小姐本人,還有她父母說過了,人家本人和家人都同意了,輪得到你一個外人管嗎?還大路不平衆人鏟,這裡有誰會鏟?你一個人代表衆人嗎?”
韋寶振振有詞,光憑一張嘴巴,普天之下難得有人能說的過韋寶,更何況毛文龍這種沒有正兒八經讀過幾天書的半吊子了。
“你放屁!就算如此,你也該先去趙金鳳,讓她做最大的妾室,趙金鳳憑什麼排在吳家女兒後面?”毛文龍怒道。
趙克虎聞言,皺了皺眉頭,其實他也有這種想法,但是韋寶對他說過了,吳雪霞在他身邊生活了很久,這趟讓高第和三個大太監早點來遼東,也是找了與吳雪霞完婚作爲藉口,所以先娶吳雪霞。
而且都是妾室了,差一個名次,並不是很重要。
可現在既然毛文龍出頭了,趙克虎覺得毛文龍愛女之心也能理解!
但毛文龍是我女兒,你做過那等醜事我都不揭露了,你現在還明着說出來,什麼意思?你不要臉,我也不要臉嗎?
“毛文龍!趙金鳳是我的閨女,輪不到你來說!我們主人說過了,對金鳳和對吳家小姐是一樣的,不分上下,不分彼此,她們會議姐妹相稱!你閃開!”趙克虎沒有毛文龍的氣勢,當衆說這麼一長串的話,激動的聲音都發顫了。
這一下,衆人都有點明白是什麼情況了。
雖然沒有攤開來到檯面上說,但是大家都能猜測出毛文龍和趙克虎,和趙克虎的老婆和女兒大概是個啥情況,不由的議論紛紛。
孫承宗很尷尬,這種時候,他作爲主持婚禮的人,而且又是薊遼督師,這個地面最大權力的人,是應該說話的,可不知道該說什麼。
毛文龍被趙克虎說的臉紅,卻並沒有讓路的意思。
韋寶冷哼了一聲,正要發飆。
吳襄先趕來了,吳襄身邊還有吳三鳳、吳三桂兩個兒子,還有大批的家丁。
吳家的家丁雖然不可能有天地會的軍事實力,但是全部集中起來,也有三四千人,光是山海關的吳府就養了上千人,這裡是遼西的地盤,是吳襄的主場,吳襄怎麼可能容忍有人在他的主場鬧事?
本來吳襄以爲祖大壽會出面的,但是見大舅哥完全沒有揷手的意思,實在忍不住,自己衝出來了,“毛文龍,你想幹什麼?今天是我女兒大喜的日子,你這個時候來搗亂、你別忘了,這裡是遼西,是山海關,不是你的小破島!要撒野,你滾回島上慢慢撒野!”
平時雖然是對抗狀態,但是遼西遼東本地世家大戶對於毛文龍,還是保持面和心不和,至少在場面上過得去,現在吳襄是真的到了氣頭上,火氣完全壓不住了。
一衆遼西和遼東的世家將門也一起附和幫腔。
雖然所有人都對於吳家與韋家走到一起心存芥蒂,但是畢竟與吳家還是有利益關係,吳家也是世代的將門,打斷骨頭連着筋,在對外的時候,大家會選擇幫忙。
“呵呵,怎麼?仗着人多想欺負人?我看誰敢動老夫一下!老夫有個三長兩短,我手下數萬精兵不會善罷甘休!”毛文龍大喝道。
流氓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像毛文龍這種有幾萬大軍的人,大家還是非常忌憚的。
而且毛文龍說是幾萬大軍,他手裡大部分是男丁,又都是跟他姓毛,光姓毛的都不止三五萬人,要是全部湊齊了,毛文龍的人馬說十萬都不爲過,算上老百姓,更是能達到二三十萬人。
這是很龐大的一支力量,否則怎麼會讓建奴頭疼不已。
建奴都對付不了的人,薊遼和遼東是沒有人有本事對付的。
“毛文龍,咱家這裡有陛下恭賀韋大人成婚的聖旨,本來是想到了韋家再拿出來的,但你如此阻撓,咱家只能現在拿出來了,咱家看你敢不敢違抗皇命吧!”大太監劉朝這時候取出兩張聖旨,看了看,打開了其中的一張。
這兩張聖旨,一張是皇帝祝賀韋寶成親的,另一張是皇帝申斥馬世龍的聖旨。
因爲是兩件事,所以分開了寫。
魏忠賢求皇帝讓韋寶暫代山海關總兵,賞黃金一千兩祝賀韋寶與吳雪霞成親。馬世龍降兩級,戴罪立功。
這是兩張聖旨的大概意思。
劉朝宣讀聖旨之前,衆人一起跪下,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朝宣讀了一遍,然後遞給孫承宗。
孫承宗現在親眼看見了聖旨,才確信自己判斷沒有錯,皇帝和魏忠賢果然是完全支持韋寶的,完全站在韋寶一邊的。
“怎麼樣?毛文龍,你還不讓開嗎?”劉朝對毛文龍完全沒有好口氣。
因爲毛文龍向來不是很買遼東這些監軍的賬,毛文龍會時不時賄賂一些魏忠賢,覺得這樣已經足夠了,他的軍餉和糧餉以前一直是由登萊接應,不關遼東這邊什麼事,沒有袁可立,毛文龍很難發展到現在這樣的成色。
可袁可立現在被罷官了,走人了。
所以,毛文龍不但對邊軍將領和監軍不用買賬,甚至對孫承宗這個督師大人都不用太買賬。
若不是袁可立已經走人,毛文龍的東江現在又得求着薊遼督師府供應軍餉糧餉,要不然,這種議事,毛文龍甚至不會親自到場,頂多喊一個乾兒子或者幹孫子來,就算應付了。
毛文龍躊躇了一下,仍然不退開!“陛下恭賀韋寶的婚事,但並不是陛下親臨!況且陛下也不清楚其中原委,我過後自然會親自上奏本彈劾韋寶,向陛下說明情況!”
“毛將軍!你是不是嫌我排在趙金鳳之上了?那好,你現在讓趙金鳳來吧,彩禮花轎都是現成的,我現在就讓位,大不了我過幾日再嫁給郎君便是了。”這時候,披着鳳冠霞帔,蓋着紅頭蓋的吳雪霞忽然打開轎簾子道。
這一下很是出乎衆人預料,大家同時也紛紛點頭,暗贊吳家大小姐果然名不虛傳,這一招做的是真大氣,而且一個女流之輩,敢在這種所有薊遼和遼東遼西重要官員將領都到齊了的場面說話,且字正腔圓,語聲清朗,殊不簡單。
韋寶看向毛文龍,心說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也感慨張美圓給力,很在衆人面前給自己面子。
毛文龍果然楞了一下,停了差不多一分鐘才道:“我不是想來鬧事!我是不服氣!韋寶,你自己說你做的是不是錯?你是不是應該先娶了金鳳!?”
“是!我一早就說過了!”韋寶無奈道,“你現在難道真的要逼的我們臨時換人嗎?你覺得那樣的話,趙小姐就舒服了嗎?雖然與吳小姐一先一後嫁入我韋家,但我已經當衆說過了,她二人是不分先後的,都當做我妻子看待!這一點,英國公府小姐,我的正妻也是認可了的,她現在就在海商會館等着,你要不要去問她一下,這還不夠嗎?你就這麼在意這個先後?你若是這麼在意,你前些年跑到哪裡去了?你現在這算什麼?你不是在幫忙,只是在添亂!”
毛文龍聽韋寶語氣喲所緩和,想到趙金鳳或許不久之後就要嫁給韋寶,自己能攔得住嗎?或者以後真的會與韋寶成爲一家人,想想還是不要惹事了,遂決定退下。
祖大壽等人卻似乎看出了其中的問題和機會,祖大壽大聲道:“先後有別,差一天也是差,雖然雪霞是我外甥女,但剛纔聽韋寶說他認識趙家小姐在前,先娶了英國公的女兒就名不正言不順了!現在又再先娶我們家的外甥女,的確理虧!”
韋寶和吳襄聞言,都狠狠的瞪向祖大壽。
其他人也很意外,沒有想到祖大壽會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