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顧卓揚每天吃完早餐便會去公司,可是今天,已經時過十點了,他居然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俊顏冷肅沉靜,身上那股拒人於千里之外之外的淡漠疏離氣息一如既往的濃烈,他將頭靠在椅背上,黑眸瞌着,讓人探不出究竟。
安慕希輕輕關上房門,實在沒想明白,顧卓揚這唱的又是哪一齣。
她抿了抿脣,走回臥室,成大字型倒在了牀上,目光呆滯的望着天花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昨天的事,她覺得面對他很尷尬,所以快速的吃完早餐之後她就一直在臥室沒出門,就是等着他離開。
誰知道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他依舊沒有動身的意思。
不過,看他那樣子,難道是太累了?
安慕希抓起被單矇住頭,左思右想的,最後還是決定面對。
她現在待在這裡,擡頭不見低頭見,遲早都是要面對的,能避開到哪裡去?
又糾結了幾分鐘,安慕希終於從牀上爬了起來。
反正該說清楚的她都已經說了,順其自然吧,說不定時間久了,他對她就沒興趣了。
這麼一想,安慕希深呼一口氣,打開了門。
卻不想,剛打開一點,就看到樓下一個身着淺色休閒裝的男人也恰時走了進來,男人氣場駭人,步伐沉穩,氣質優雅,俊容冷峻。
安慕希瞳仁一縮,忙的返身,門碰的一聲接着就被甩上,她捂着胸口,心跳猛然間漏了好幾拍!
怎麼會……怎麼會是他?
眼花了嗎?
安慕希甩了甩腦袋,對,一定是眼花了!
怎麼可能是他呢?她那天已經跟厲爺爺說清楚了,厲爺爺肯定也跟他說了,所以不可能是他!
安慕希找盡了否定的理由,可握在門把上的手,卻又始終沒勇氣往下按。
如果沒看錯,真的是他來了怎麼辦?
她要聞言面對他?要跟他說什麼?要用什麼表情,什麼心情?
會不會……忍不住去關心他,擁抱他?
心情激動和恐慌着,安慕希背貼着門,心跳完全亂了節奏!
而殊不知,她剛剛條件反射般的摔門動作,已經激起了樓下兩個男人截然不同的情緒。
顧卓揚薄脣微勾,冷淡的看着前方的男人。
至少,安慕希沒有像他想象的一樣,在看到來人的時候,狂喜的從樓上蹦噠下來。
所以,此時,他是欣慰的。
反之,厲時御的俊臉雖然如同往常一樣冷沉的讓人不敢直視,但是鎖在樓上某個房間的目光,卻已然陰鷙如刃。
那個女人,她是在躲他?
看到他來了,不高興,不下來,直接摔門避而不見,完全沒有一點想見他的意思是麼?
可他來之前,明明已經想象了無數種可能,她見到他,會是什麼表情?激動,興奮,冷漠,無視,等等,唯獨沒有想過,她會直接摔門不見他!
一股悲憤在胸腔醞釀,厲時御幾不可見的微微擰眉,但很快,他又收回了視線,邪魅的容顏回歸了冷靜自若。
獵豹般犀利的黑眸對上顧卓揚同樣犀利的目光,他薄脣一挑,冷笑,“看來這段時間你和她洗腦洗的挺成功?”
說着,他不疾不徐的坐到了沙發上。
“顧總過獎了,她只不過是自己想通了。”顧卓揚淡然應道。
這時,林清恭敬的走了過來,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顧卓揚,而後才溫和的對厲時御說道,“先生,請問想喝點什麼?”
迴應她的,是一片冰冷的沉默。
只見那兩個男人依舊四目相對,氣場一瞬間強大而冷酷。
林清站在一旁都不免覺得背脊發涼。
厲時御平靜的看着顧卓揚,挑了挑眉,“我老婆喜歡喝什麼,我就喝什麼。”
林清一愣,顯然懵了,訕訕的看了眼顧卓揚。
卻見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位客人,臉上冷然的沒有任何的情緒,也沒有要開口說什麼的意思。
林清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這兩個男人的磁場太過強大了,雖然看起來都波瀾不驚,可暗涌在他們之間的劍拔弩張林清不會感受不出來。
“這個……抱歉先生,我可能不認識貴夫人……”
厲時御冷淡的瞟她一眼,“安慕希,我老婆。”
林清,“……!”
安慕希?安小姐?她不是……顧先生的女朋友麼?
看着林清呆若木雞的模樣,厲時御不屑的揚脣,“顧總果然是沒給自己的下人科普清楚一些關係,導致她們有了誤解,莫不是顧總特意的?不覺得很幼稚?”
“我並不認爲我需要去科普什麼。”顧卓揚面不改色的接下他的話,整個人冷酷又冷靜。
像是冬日裡一灘冰水,寒氣瀰漫。
厲時御語氣冰冷如霜,帶着一絲嘲諷,“你至少得先讓別人知道,她到底是誰的女人。”
“不好意思,她現在是獨立的個體,不是我的,更不是你的,如果一定要說你們的關係話。”顧卓揚攸爾冷笑,“厲總是想回憶自己過去的渣作?”
厲時御不怒反笑,“你如果有興趣,我並不介意跟你分享我和她的故事,尤其,我們是如何深入關係的。”
顧卓揚眉心一擰。
厲時御嘴角的冷笑更甚,他滿意的看着他冷沉下來的臉色,很清楚,顧卓揚最無法接受的是什麼。
“再怎麼深入你們也只是過去式了。”顧卓揚快速壓下內心的火氣,平靜的完全不像是在面對一個強勁的情敵。
更不像是在討論少兒不宜的話題,轉而對一旁僵硬的林清說,“去酒櫃把我最好的紅酒拿來。”
巴不得早點消失的林清感激零涕的看着顧卓揚,忙點頭,“好好,我這就去。”
不過須臾,林清就用托盤把紅酒和兩個高腳杯端了過來。
顧卓揚手輕輕一揮,林清頷首退了下去。
他換了個坐姿,一邊倒紅酒,一邊慢條斯理的說,“厲總,剛剛你也看到了,她現在並不想見你,不過,既然來了,顧某總不能失了禮節。”
厲時御接過他替過來的紅酒,優雅的在手中輕輕晃動,紅酒的香氣輕輕串入鼻息,小酌了一口,液體在舌尖溶動,味道酸甜而美妙。
“好酒。”
顧卓揚脣畔一勾。
“送別的酒,總不能太差了。”
聞言,厲時御微微一愣,旋即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眉。
只是片刻,狹長的眼尾忽然一挑,帶出一抹譏誚,“她到底是不想見我還是不敢見,我心裡有數,無需你提醒,倒是你,堂堂顧氏集團的總裁,竟然也會爲一個女人幹這些下三濫的動作。”
顧卓揚危險的眯了眯眸。
厲時御冷然的接着道,“她不愛你,這一點,想必沒人比你自己更清楚,既然這樣,還把她綁在身邊到底有什麼意思?每天面對面對一張毫無感情的臉,顧總莫不是有自虐的嗜好?”
顧卓揚的陰鬱的眸底快速閃過一抹痛色。
“她愛不愛我,無所謂,我要做的,只是不讓她回到你身邊。”
“你有什麼資格?”
“沒什麼資格,我不過就是想保護我愛的女人罷了。”
厲時御眉峰擰起,目光冷冽,“你以爲你現在是在保護她?她不愛你,你還把她囚禁在這裡,你以爲你這是愛她?”
“顧卓揚,你沒有任何資格評判我,你和我一樣,都擰着所謂的愛做着傷害她的事,唯一不同的,我是過去,你是現在。”
“囚禁?”顧卓揚冷笑,“我沒有限制她任何的自由,出了m國之外,我可以帶她去任何地方。”
“她願意?怕是出了m國,她哪都不想去吧?”厲時御譏笑的看着他,“何必如此一廂情願,傷人又傷己。”
顧卓揚捏着高腳杯的長指不自覺的收緊,俊逸的臉上一點點褪去了血色,他勾脣嗤笑,“傷人又傷己的,恐怕是你吧?”
厲時御黑眸一眯。
“她愛你的時候你不屑,她決定不愛你的時候你連命都可以不要,厲時御,你以爲這樣她就會回到你身邊?”
“你有沒有想過,你和她之間現在到底存在的是什麼問題?你沒想過,一心只想把她綁回你身邊,完全沒有問過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你說的沒錯,在愛她的事情上,我們同樣自私,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放手,只要不是你,我可以成全她和任何一個男人。”
“你以爲你是誰?”
“顧卓揚,到底是誰給你的自信認爲你可以阻止我和她在一起?”
“確切的說是她現在根本不想和你在一起!”
厲時御話沒落音,顧卓揚便忍不住低吼道,嘴角揚起一絲譏笑,“怎麼,難道厲老爺子沒有告訴你真相?”
厲時御英眉一擰,一抹殺氣瞬間瀰漫四周。
顧卓揚看着他的表情,冷笑,“看來他真的沒有告訴你,你不妨打個電話問問,他來參加我爺爺壽宴的時候,安慕希到底和他說了什麼,或者,我也可以親口告訴你!”
這是他唯一硬氣的籌碼了。
顧卓揚暗暗收拳,心裡,哪會有面上的平靜。
而厲時御的臉色也越發難看,棱角分明的輪廓一點點緊繃……
爺爺,什麼時候來參加過壽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