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一頓,顧卓揚別過臉,剜了遲延一眼,臉上的柔情瞬間被冷酷代替……安慕希的心跟着一慌,抓着他手臂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顧卓揚感覺到她細微的變化,回頭凝望她,她正低着頭,若有所思。
心底油然生起絲絲複雜,是了,沒有哪個男人願意看到自己的女人在提到前任時,會是這樣的反應。
就有點像是,餘情未了。
“他是你前夫,是嗎?”
頭頂突然傳來天籟般低沉磁性的聲音,安慕希擡起頭,對上他意味不明的目光,清澈空靈的眸底快速閃過一絲慌亂。
半響,才緩緩道,“……是。”
“所以,你希望我怎麼處置他?”
安慕希一怔,顯然是沒料到他會問她這樣一個問題。
手指不安的攪動着,內心的糾結開始翻江倒海。
說放了他嗎?顧卓揚肯定會不高興。
不放嗎?厲時御他真的也沒錯。
雖然她不知道他爲什麼會願意被關在這裡,可她真的希望他能回去,回去好好生活,彼此都不要在有交集才能遺忘的更快不是嗎?
反覆斟酌間,下巴攸地被輕柔的擡起,顧卓揚眉眼深邃,鳳眸裡含着無法自拔的情深,他看着那雙璀璨的星眸,忍着內心那股酸澀,平靜的開口,“告訴我,無需顧忌。”
安慕希望着他,一秒,兩秒……欲言又止。
又或者是,她說不出口。
“安慕希,我說過,但凡你想要的,只要我有,只要我能,我都不會辜負你。”
只要她樂意,只要她高興,他會竭盡所能,哪怕自己會痛苦,也無妨。
顧卓揚喉結滾動了下,他鬆開手,雙手搭在她僵硬的肩上,安靜的等着她的回答。
殊不知心疼卻一點點在體內蔓延,然後慢慢的滲入五臟六腑。
他其實完全可以直接毀了厲時御,可他不能。
縱然他已經知道他們的過去,當時事情調查出來的時候他花費了很大很大的力氣才忍住沒去找厲時御的麻煩。
所有的一切他心知肚明,可他都忍了,只是因爲他知道,那是她的前夫,她愛他,愛了七年。
他知道,他若傷他,她會難過。
而他不願意看到她難過。
“顧卓揚……”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這麼久,安慕希終於說話了,只是喉嚨有點乾澀,導致聲音有點啞。
她深呼一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的煩亂的情緒,說,“其實,我們三個人之間的事有點複雜,等你傷好了,我慢慢跟你說。”
“現在我想說的是,你上次遇險,還有我們那天晚上……那,不是厲時御做的,是黑蛇,當初你們爲了我都得罪了他,但他被厲時御廢了,他現在對你出手,還嫁禍給厲時御就是爲了挑唆你們之間的關係,想看到你們自相殘殺,然後坐收漁翁之力。”
安慕希不急不躁的說着,卻不免有些緊張,她觀察着顧卓揚的神色,生怕他會因爲自己幫厲時御說話而不滿。
可他沒有。
從遲延來了到現在,他的平靜讓她琢磨不透。
安慕希不安的握了握拳,沒在說話,他相信,顧卓揚會有自己的判斷。
清風拂過,百花搖曳,花香瀰漫,蝴蝶肆意飛舞着,站在花叢中的兩個人靜靜的看着彼此,好像誰都不忍心率先打破這一刻難得的悠閒。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顧卓揚突兀開口,只是語氣裡仍聽不出什麼情緒。
“好,我知道了。”
安慕希迷惘的看着他。
知道了?
意思是,會放了顧卓揚嗎?還是……
“遲延。”
“是,顧總。”
“把他放了吧。”
安慕希和遲延同時一愣。
“顧總,這……”
“沒聽懂我女人剛剛的說話?”顧卓揚冷然的轉向遲延,聲音淡的堪稱冷漠。
遲延略微幽怨的看了安慕希一眼,隨即頷首道,“顧總,這個厲時御不是省油的燈,就算不是他派人來殺你,根源也是因爲他當時沒有殺了黑蛇,這也是因他而起,真的不能這麼放了他啊。”
顧卓揚深靜的眸裡閃過一絲不耐,“讓你放你就放,哪來那麼多的廢話?”
安慕希提着心看了看顧卓揚,又看了看遲延,想說什麼,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遲延特別的不爽,他認爲,這次放了厲時御,倘若他日後又搞什麼事的話,想抓住他就難上加難了。
“蕭衍不是還在他的手上?”
顧卓揚忽然道,遲延愣了愣,如夢初醒,“是的,顧總的意思是……”
顧卓揚幽深不見底的黑眸落回安慕希的臉上,未錯過她任何細微的表情。
安慕希知道他看自己的意思,想了想,揚脣說,“我沒有意見。”
只要他放了厲時御,條件不涉及他的安危,都沒關係。
“去辦吧。”顧卓揚睨了遲延一眼。
顧總這是鐵了心要放人,遲延也沒辦法,但至少不是白放,能把蕭哥換回來,暫時也不虧,遲延想着,快去退了下去。
安慕希原本還想去見他一面,莫沉旭說的那句話好像針一般,時不時的扎她一下,讓她身心不安。
可要跟顧卓揚提出說要去見他,又有點難以啓齒。
安慕希垂眸,微咬着下脣,不知如何是好。
“想去見他?”
顧卓揚低沉的嗓音驀然響起,安慕希猛地擡頭,詫異的看着他。
恰恰,她的詫異驗證了顧卓揚的猜測。
胸口一窒,他卻偏生微笑道,“去吧。”
安慕希有些目瞪口呆,又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這個男人,總是能輕而易舉的看穿她的想法,然後無條件的順着她。
好像就應了他那句,只要她想,只要他有,只要他能,他都不會辜負她。
她明白了,所以……
“不去了,我們回去吧。”
顧卓揚始終淡然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的變化。
心裡,同時無法抑制的串起一絲愉悅。
哦,很卑微吧,喜怒哀樂竟都源於一個女人,這是不是身爲男人最低微的樣子了?
可,有什麼關係呢,她不愛他的時候,他會愛她更多,她愛他的時候……
會有那個時候嗎?顧卓揚心下苦笑,忽然間,也不確定了。
“累不累?要不先回房間休息一下?”回到客廳,安慕希挽着他的手臂,準備上樓。
不想,遲延的聲音突兀又從外面傳來,“顧總。”
顧卓揚步伐微頓,回頭看他,神色冷漠。
遲延訕訕道,“厲時御那小子……非得說要見你。”
安慕希,“……”
約莫三分鐘後,厲時御隨着遲延走了進來,卻一點也不像是被囚禁過的樣子,依舊煞氣凜然,步伐沉穩,哪怕是雙手被銬着,身上那尊貴優雅的氣質依舊不減。
是了,他天生就有這種氣場,哪怕渾身狼狽,也能用眼神秒殺你。
安慕希坐在顧卓揚的身邊,厲時御卻偏偏坐在她的正對面,從進來的那一刻,除了漫不經心的看了眼顧卓揚之外,目光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彷彿是要在她身上找出什麼一般,盯的她滿身不自在。
顧卓揚背靠着沙發,長腿交疊,姿態閒暇,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對面的男人,試圖在腦海裡搜尋有關他的記憶,可除了調查的那些,其它的一點也想不起來。
幾不可見的蹙了蹙眉,他忽然淡聲道,“遲延,把厲總的手銬解開。”
遲延一怔,“顧總,這丫的很厲害的……”
顧卓揚幽眸一瞟,遲延立馬兒閉嘴,心不甘情不願的去解開了厲時御的手銬。
厲時御挑着脣,微微活動了下手腕。
“厲總大駕光臨,有招待不週的地方,還請不要見怪。”
說話的是顧卓揚,厲時御卻看向安慕希,挑了挑眉,“放心,看在我……前妻的份上,我會當做沒發生。”
他輕描淡寫的闡述着他們的關係。
安慕希輕輕皺眉,她就知道,他們兩個一見面,氣氛肯定就是這樣,又尷尬又壓抑。
顧卓揚薄脣輕啓,“既然如此,還多謝厲總寬容大量了。”
“謝到不必,應該的。”
微頓,厲時御又意味深長的看着安慕希道,“或者,讓我前妻來說謝,我或許還會接受。”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計較,都是看在他前妻的面子上,和你顧卓揚一點關係都沒有。
在坐的都是聰明人,遲延自然也聽得懂,便冷哼一聲,“厲時御,你少在這兒囂張,要不是我們顧總不計前嫌能放了你?我看你別再這耗了,趕緊打電話回去讓人把我蕭哥送回來,你也就能走了,拖下去對誰都沒好處。”
“你錯了。”厲時御慢條斯理的反駁,“拖下去對蕭衍沒好處,但對我,我很樂意呆在這裡,畢竟,我前妻在。”
遲延,“……”
這他媽是……開始耍無賴了是吧?!
安慕希的臉色一點點掛不住,她擰眉看着厲時御,神色淡淡,語氣更淡,“厲時御,你別鬧。”
她是看出來了,他一定要見顧卓揚,感情就是爲了氣他。
“我鬧了嗎?難道你不是我的前妻?”
厲時御眉眼寡淡,嘴角的弧度帶出一絲戲謔,“還是說,你沒告訴失憶的顧總,我是你的前夫?”
“你……”
安慕希被他的話噎的一口悶,臉色微變,咬牙切齒的瞪着他,張口正想說什麼,肩上忽然搭上來一隻手,安慕希偏頭,看向顧卓揚完美的側顏。
“厲總威震四方,能和安慕希成爲夫妻說明她魅力不淺,身爲她的現任,顧某應該感到榮幸。”
“不過……”顧卓揚揚起淺淡的笑意,看不出喜怒,但絕不要以爲他是善意。
“既然已經是前夫,她現在也是我顧卓揚的女人,厲總想吃回頭草的想法,還是收斂點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