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力壓下暗中洶涌的情緒，凌依可走出了房間，不想，恰好撞上從書房出來的顧卓揚。
凌依可微微一愣，故作平靜的外表下，內心再次宣起了一股熱潮。
是了，老天是偏愛這個男人的，否則，怎麼歲月蹉跎，他卻變得越發沉穩優雅，清貴禁慾，本就俊美的五官少了曾經那分稚氣和陰柔，變得更加深邃立體，當然，他身上的氣息，也更加清冽，不易接近了。
凌依可的心跳情不自禁的加快。
只可惜，十年之別再重逢，她依舊愛他，他依舊待她如路人。
冷漠的，連一個淺薄的微笑都不曾給她，以前如此，現在如此。
“好久不見……顧先生。”凌依可微微一笑，一聲顧先生喊的淡漠又疏離。
可是以前，她是每天纏着他，喊他顧高冷的。
現在，卻主動用稱呼來拉遠彼此的距離，哦，是了，如果不這樣，她該如何維護自己那點可憐的尊嚴？
凌依可心下苦笑。
她愛他，不惜捨棄自我，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又偏偏情不自禁。
顧卓揚似乎也是沒料到她會這麼稱呼自己，微不可見的愣了愣。
“感覺如何？需不需要讓簡易再過來幫你看一下？”顧卓揚淡淡應聲。
凌依可聽着，心卻更加生疼。
明明是慰問的字眼啊，卻怎麼還是沒有一絲溫度呢？
可她明明看到，他在對待安慕希的時候，是溫潤如玉的。
“我，沒事……”凌依可微微垂眸，長卷的發柔和的披散在胸前，聲音低柔，有種楚楚動人之美。
她從來沒有想過，十年之後，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會是這個樣子。
“以後離厲時御遠點，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顧卓揚將她的情緒看在眼裡，卻依舊冷漠。
他給不了她任何迴應，又何必去待她溫柔。
突然之間，他覺得有點理解安慕希了。
是了，面對自己不愛的人，能有什麼情緒呢？
胸口一窒，面上依舊不動聲色，顧卓揚淡淡的看了凌依可一眼，“沒事的話早點回去吧。”
聲落，往樓下邁去。
“連留我吃個午飯都不願意嗎？”凌依可望着他孤傲的背影，聲音有絲顫抖。
顧卓揚長腿一頓。
凌依可抱着一絲可憐的希望，弱弱的接着道，“現在是吃飯時間了，我餓了，顧先生，我可以留下來吃個飯嗎？或者，我請你去外面吃。”
話落下，她不安的等待着迴應。
“沒必要。”顧卓揚頭也沒回，簡短的三個字，把凌依可的心徹底打入了冷宮。
“是因爲她嗎？”
“顧卓揚，是不是因爲她你纔不願意跟我吃飯？”凌依可握緊拳頭，指甲扣入掌心，微微的刺痛提醒着她現實的殘酷。
辛辛苦苦愛了十幾年的男人，到頭來，連頓飯都不願意跟她吃！？
“爲什麼是她？”凌依可越想越不甘心，“顧卓揚，我愛了你十幾年，爲了你，我苦讀醫學，學鋼琴，學下棋，學騎馬，我努力讓自己變得完美，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有資格站在你的身邊！”
“可是，你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把我所有的努力都否定了好，沒關係，我認，也許是我還不夠好，所以我出國去進修，別人都看到我光鮮亮麗，卻不知道我爲了學外語每天都只有幾個小時的睡眠。”
“顧卓揚，你知道嗎？在我不斷爲自己奮鬥的那些日子裡，我以爲我已經忘了你了，所以我可以忍下這十年光陰，可是如今……當我親眼看到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由其是和安慕希的時候，我……”
“夠了。”
顧卓揚忽然回頭，劍眉擰起，深邃的眼眸折射出陰鷙的光，只是平靜的話語裡帶着絲絲隱忍。
對於凌依可的付出，他即使沒親眼所見，從祁紀的口中也聽到過不少，這也是她忍着沒衝她發火的原因。
目光沉了沉，顧卓揚淡聲道，“你無需把自己弄的這麼辛苦，人生短暫，你應該爲自己而活。”
“沒有你我不知道要怎麼活！”
“沒有我的過去十年你不也活的好好的？”
“……”
“所以別再說那種話，反之，沒有我，你會活的更好。”
顧卓揚沉凝的看着她，見她哭的跟個淚人似的，心裡多少還是有絲歉意。
凌依可不斷的抹着眼淚，可越抹，眼淚就越多。
“你很愛她，是嗎？”她咬着一下脣，極力的剋制着情緒不要奔潰。
“是。”顧卓揚沉聲，語氣肯定。
凌依可嚥了咽口水，淚眼朦朧中，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好，那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顧卓揚，如果沒有她，有沒有可能，在將來的某一天，你會接受我？”
“不論在哪一天，任何時候我都可以等，我只是想知道，這輩子，我還有沒有可能……成爲你的女人？”
朦朧的視線中，男人俊朗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動容，刀削般的薄脣抿成一條冷酷的弧線。
凌依可面如死灰。
“沒有！”
男人冰冷的聲音如一道驚雷在凌依可的耳邊炸響，她一手撐着樓梯的扶手，臉色蒼白，眼淚流的更加洶涌。
一瞬間，似乎連呼吸都變得費力。
沒有……沒有……沒有！
簡單的兩個字，如一個千斤鼎般朝她砸來，凌依可癱軟的坐在樓梯上，無聲的哭泣。
“林姨，送淩小姐出門。”顧卓揚目光略微複雜的看了凌依可一眼，便率先離開了公寓。
林清看着在樓梯上哭泣的女人，無聲的嘆了口氣，心裡不由覺得有些惋惜。
多少在任何時候都能獨立自強的人，最終都敗給了一個情字？
“淩小姐，別哭了。”林清把紙巾替到凌依可的面前，聲音溫和，透着一關切。
凌依可緩緩擡起哭的通紅的雙眼，有些迷惘的看着眼前面容祥和的臉。
“……謝謝。”她接過紙巾，低頭擦了擦眼淚之後，緩緩站了起來，繼而，不由得打量起林清，“你是……這裡的傭人？”
“是的。”
凌依可聽聞，忽然嘲諷的一笑，“好……真好。”
顧卓揚，爲了愛她，你真的打破了很多底線。
林清不解她的意思，但還是跟在她的後面，把她送出了公寓。
“林姨，安慕希一直住在這裡嗎？”凌依可忽然回頭問道。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來這裡的時候，安小姐就住在這裡。”林清如實答道。
“她們……是共處一室還是？”
“安小姐和顧先生是分房住的。”
……
按照安慕希給的地址，林清很快就提着一個行李箱來到了酒店的套房。
“謝謝你，林姨，沒有你的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安慕希接過行李，朝林清燦爛的一笑。
手機包包全都在公寓，她怕自己回去拿的話，萬一撞上顧卓揚……那人乖戾無常，萬一他又反悔什麼的，那就不好玩了。
“安小姐，你不準備回公寓了嗎？”林清問道。
安慕希抿了抿脣，“嗯，不回去了，林姨，我準備自力更生了。”
以前爲了愛厲時御，甘願放棄工作，後來好不容易想通了，整了個工作室，結果又接二連三的攤上事，這麼算下來，她才驚覺，好像整個青春都被荒廢了。
“安小姐，我只是一個下人，我知道有些事情我不該多嘴，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想跟你說，顧先生，他真的對你用情至深。”
正在翻看手機的安慕希一聽，眉心下意識的擰了擰，“林姨，你該不會是顧卓揚的說客吧？”
“不不不！”林清立馬擺手，有些尷尬，“我不是，顧先生是誰啊，他怎麼會跟我一個下人透露自己的心聲呢？只是，剛剛看了一幕，讓我頗有感觸，我覺得，像顧先生這麼有權有勢，卻用情專一的男人，在這個年代，真的不多了。”
接着，林姨把顧卓揚是如何拒絕凌依可的事給說了出來。
安慕希聽完之後，心情難免會有些複雜。
凌依可表面看起來囂張跋扈，沒想到在顧卓揚面前，卻卑微如泥。
這讓她想起了曾經的自己，爲了愛厲時御，不也是那副模樣？
林清走後，安慕希很快就調節好了情緒，她從前臺問出了蕭衍的手機號之後，便立馬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本意是讓他來退房的，因爲這酒店太貴，她是真的住不起。
之前安長禹走的時候給她留了一筆錢，所以也足夠她暫時租個房子，有了落腳的地方，她就可以去找工作了。
但是蕭衍一句話就把她給拒絕了，“你以爲我願意爲你破費嗎？誰讓顧總特助交代要把你安置好，我可不想到頭來你在他面前反告我一狀，所以讓你住就住，你放心，保證不會讓你花一分錢，安慕希，你知道的，我對你沒好感，所以你也別想抓住我什麼辮子，哼！”
“……”
安慕希很無語有木有？！看來蕭衍對她的意見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站在十字路口，眼前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每個人都在朝着自己的方向奔波，唯獨她，迷惘的不知該往哪兒走……
正在這時，握在手心的手機忽然響起震動。
安慕希拿起手機，看到來電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