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瞳從竹樓上下來,走向冽塵的途中,與一個女子擦肩而過。
那女子頭上裹着青紗,擋住了整張臉,顯然是不想被人看見。
心瞳停住腳步轉頭去看那女子,等那女子離去了之後,心瞳依舊忍不住轉頭回身去看那女子的背影。
莫名的熟悉。
“妞,你醒了?”鱷魚潭邊,冽塵呼喚。
心瞳皺眉,收回望着那女子背影的視線,走向冽塵。
天地幽暗,只有鱷魚潭周圍拉着電燈。燈光慘白,照着水面上的一截截枯木一般的鱷魚。
冽塵如今竟然與鱷魚爲伍,更將鱷魚當做*物,心瞳對這一點也是相當不舒服。
畢竟在中國人的印象裡,鱷魚兇殘而又虛假,甚至比毒蛇還要冷血,通常而言不會有什麼人對鱷魚產生憐愛之情。
除非那個人與鱷魚有相似的性情。
冽塵,如今已經如同鱷魚一樣地孤僻而又多疑,兇殘而又虛僞了麼?
“我知道我不該問,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想問——”心瞳回首又望了望門口的方向,可是那個女子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剛剛來的那個女人,是誰?”
“嘁……”冽塵笑開,伸手來抓住心瞳的手腕,“擔心我另有其他的女人?”
“不是。”心瞳皺眉,搖了搖頭。
冽塵怎麼會以爲她還會吃醋?難道冽塵還在固執地認爲,她對他仍有情?
她早已放開他了,如果看見他身邊有女人,其實她是爲他高興的。不管怎樣,她並不希望看見他孑然一身。
“我的意思是,剛剛那個女人……”心瞳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覺得,她很熟悉。”
“冽塵你好像說過,每個人體都是固定的磁場。當人與人相遇的時候,兩個磁場會發生交互的反應。所以就算我剛剛沒看見那個女人的面目,可是我覺得我是認識她的,很熟悉。”
冽塵一笑,用削尖了的木棍紮起鮮肉來,反覆逗弄鱷魚,將昏昏欲睡的鱷魚給逗起來,兇殘的性子爆發,一口將鮮肉吞入!
鱷魚躍起的聲勢駭人,水面砰然的一聲巨響!
心瞳猛地一個激靈。
冽塵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他在鱷魚殘忍的咀嚼聲裡,轉頭望心瞳,“那是齊珠繡。”
“繡繡?!”心瞳大驚,“她來幹什麼?冽塵,你不要將她牽扯進來!”
“妞,你過於婦人之仁了。”冽塵長眸清冷,“你拿她當妹妹,你千方百計迴護於她,可是你別忘了她一次次地是怎樣對你!”
“且不說別的,段柏青的婚禮上,如果不是後來阿英的死打破了程序,那麼後來的儀式上,齊珠繡一定會當着所有段家親友的面,讓你難堪!”
“她時時刻刻針對你,她從沒有把你當做姐姐看待!”
“不管怎麼樣,也不能讓她跟毒.品沾邊!”心瞳怒吼。
“已經晚了。”冽塵冷笑,“妞,你該明白,齊家一家人都跟毒品沾邊。齊鶴南自不必說;齊浩東當年在雲南當海關緝毒局局長的時候,就曾多次幫傣幫通關……”
心瞳一個踉蹌。齊浩東這樣做,或許也在情理之中。齊玉恩也是傣家的公主,愛屋及烏,他怎麼能親手去抓傣幫的族人?明明知道,以那些人攜帶的數量,一旦抓住就是死罪!
“繡繡來找你做什麼?”心瞳心下涌過驚濤。
冽塵轉回頭去看鱷魚,“阿英死了,聶家倒了,東北那邊的販售網絡癱瘓。她來找我是想幫她二叔齊鶴南謀得那個差使。”
“真的只是如此?”心瞳追問。
“除了這個,還能有什麼其他的事由?”冽塵淡淡凝視鱷魚微笑,“妞,就是眼前這頭鱷魚,我活剝了它的皮給你做個包包。這頭鱷魚的皮色最好,一點瑕疵都沒有。”
心瞳一個哆嗦,“不必了,我不要!”
“那你要什麼?”冽塵轉頭過來,好脾氣地望着心瞳,“給我個機會討好你。妞,男人最大的心願,就是用自己的能力討好自己心愛的女人。”
心瞳閉上眼睛。
她希望冽塵的很多,最大的心願就是——她想說:“冽塵,放棄金三角的一切,回來吧,好不好?”可是她知道,此時就算說了也已經沒用。冽塵已經越來越適應他此時的角色,單憑她的呼喚早已無濟於事。
所以心瞳只淡淡說了句,“冽塵,求你不要將繡繡牽扯進來。我沒了親人,就剩下姨媽這一家。傣幫的事到我爲止,不要再把其他人的命運牽扯進來!”
心瞳回了竹樓,冽塵卻依舊坐在鱷魚潭邊。
就像現代社會裡有些男人寧願捨棄了老婆孩子,整夜整夜打網遊一樣,此時的冽塵就呈現這樣一種上癮的狀態:他會寧肯丟開手邊任何事,就這樣坐在清冷的夜色裡,始終對着一潭鱷魚。
旁人都覺得他詭異又血腥,所以一看那情景就直覺躲開,心瞳卻立在窗前,想着冽塵爲什麼要這樣做。
也是當年,冽塵說過,人除了滿足生存的本.能反應之外,其他的行爲都是有目的的。尤其是長久重複所做的事情,就一定是有意識的。
冽塵爲何這樣喜歡與鱷魚爲伍?
因爲鱷魚皮能賺錢,可以成爲另外一項生財之道?還是因爲冽塵要用這種方式來震懾手下人,讓他們敬畏他?
冽塵甚至不惜在她面前也做這樣冷酷的事情,不擔心她誤會他——他這是不是想要告訴她什麼?
他不能說,只能讓她自己來揣摩。
如果她能與他心心相通,就能猜懂他的心思,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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