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安同甫望着安子衿,見她鎮定自若,緩緩開口問道:“這件事只怕子衿是知情的吧?”
安子衿也知道沒法瞞什麼,她將陳郡一事的詳情說了,但關於這次宣仁帝的賞賜,她沉思了片刻還是瞞了一部分自己的猜測。
安同甫左右踱着步,心裡很是不解宣仁帝這舉動背後的含義,突然他腳步一頓,難道是宮裡的風向又轉了?
“子衿,永寧長公主可有提到宮中之事?”
安子衿搖了搖頭,“女兒同長公主也不過是略有交情,這些事也不好過問。”
安同甫想了想還是不放心,“罷了,你先去吧,父親還有些事要處置。”
安子衿抿着脣,還是開口道:“父親,這個時候還是靜觀其變吧。”
“你懂些什麼?四殿下……”他止口不言了,“罷了,子衿,你讓父親再想想。”
安子衿輕嘆了一口氣,“子衿是怕父親自亂了陣腳,雖然一時間洛陽城的局勢不容樂觀,可畢竟四殿下安然無恙了,這一點就夠了,現在頭疼的該是薛家,如果父親魯莽去做了什麼,反倒是給了薛家把柄。”
安同甫面色沉重,被自己的女兒說破心事的尷尬也顧不得了,“是顧璟這麼說的?”
安子衿知道他是不會相信自己這個小女子的判斷,她不置可否,垂眸道:“父親自己想一想便知道了,薛家費了這麼大的力氣要在朔州做手腳,可花了這麼大的心血還是沒做成,現在就是薛家身處谷底的時候,父親難道還要撞上去給他薛家一個把柄來做文章麼?”
安同甫閉着眼眸嘆了一口氣,“安家偌大的家業,不能毀在父親的手裡……”
“賭注已經下了,贏得起,也輸得起。”安子衿輕輕說完,轉身推開了門。
“父親,最起碼在四殿下有決斷之前,我們安家不要再輕舉妄動了,如果一定要做什麼,父親最好把安家在兵部的動作抹得乾淨一點。”
等到安子衿走遠安同甫纔回過神來,他幾乎要不認識這個身影纖細的女子了,他怔了好一會兒才欣慰一笑。
“來人。”
不一會兒管家便疾步走了進來,“老爺有何吩咐?”
“就道老夫染了風寒,這幾日概不見客。”
那管家一愣,二小姐那裡剛剛雙喜臨門,老爺居然要閉門不見客,這是唱的哪一齣?
此刻宮裡也快要鬧翻了天,寧澤殿內薛貴妃一臉的怒容,手裡緊緊攥着一方帕子,“胡說,她怎麼會……”
“娘娘!千真萬確啊!聖上前陣子就去了秋光殿,晚上也在那裡過得夜!”這個說話的嬤嬤也是一臉的焦急。
薛貴妃的胸口起伏得厲害,“好啊,真是好啊!袁開也沒有來報?”
“娘娘……袁總管現在已經不在養心殿伺候着了!”這嬤嬤皺着眉,她根本不敢相信這紅極一時的御前紅人袁開就這麼被貶去了最低賤的地方。
“你說什麼?!”薛貴妃一下子站了起來,“袁開被貶?”
“奴婢也是剛剛纔知道啊!聽說罪名是苛待了葉淑妃……”
啪得一聲,那茶盞狠狠摔了個稀爛,“怎麼會這樣!”
“娘娘先別急,雖然如此,可奴婢還聽說秋光殿裡一個宮女晉了位份,恐怕這次和葉淑妃沒有關係,說不準是聖上看上了秋光殿的宮女……”
“還不快滾去把這件事弄清楚!”薛貴妃氣得扶住了案桌喘着氣,她費盡心機才換來這樣的局面,可這不知不覺間就變了!
不對,不可能因爲這麼點小事就把袁開發落了,袁開是什麼人,他在宮裡這麼多年了,大事小事做得也夠多了,聖上哪次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薛貴妃越想越急,“來人,去傳三殿下來!”
“娘娘,您忘了,三殿下今日說要出城。”
薛貴妃一怔,“是啊,他今日要出城……”她更是坐立不安了,總覺得要發生些什麼似得。
“母妃。”門口站着的是永嘉公主。
薛貴妃正在氣頭上,看到永嘉公主也只是沒好氣地問道:“永嘉,你怎麼來了?”
永嘉公主心裡冷冷一笑,她知道自己沒給母妃帶來利益,母妃根本就厭棄了自己。
她走了進來,裝作無意地說道:“今日永嘉聽說父皇下了一道旨意,不知道母妃有沒有聽聞。”
薛貴妃心裡一緊,“旨意?”
“永嘉方纔從養心殿請安回來,一位眼生的公公帶着聖旨往宮外宣旨去了,永嘉很是好奇,就問了一聲。”永嘉公主擡起了頭看着薛貴妃,“母妃猜怎麼着?”
薛貴妃瞥了她一眼,她還真是嚇了一跳,“只是傳了道旨意而已,你大驚小怪個什麼勁兒?”
永嘉
公主心裡真是忍不住要嗤笑了,她裝作不得了的模樣,故作驚訝道:“父皇居然封了那個安子衿爲縣主!”
薛貴妃剛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揪緊了,“你說什麼?你父皇封了安子衿爲縣主?”
“可不是,我也覺得真是稀罕事,大周朝第一位縣主沒想到竟是她呢。”永嘉公主嘆息道:“母妃,你說那安子衿又要嫁給安國公,又做了縣主,她這賤人的命還真是好呢。”
薛貴妃一下子在心裡敲響了警鐘,安子衿是許給顧璟的,她又是四皇子妃的嫡親妹妹,聖上爲什麼要這麼做?
“怎麼會?”薛貴妃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
永嘉公主卻覺得很是痛快,她的母妃和好哥哥不是就想着看四皇子和安家一塊兒倒黴麼?這下可是如不了他們的意了。
她雖然很想看到這個場景,但還是連忙起身要去扶薛貴妃,“母妃彆氣了,她安子衿在怎麼樣做了個小小的縣主又能怎麼樣呢?父皇說不準是病糊塗了,聽說父皇昨兒還送了不少的賞賜去秋光殿,你說可不是糊塗了?”
薛貴妃的心裡像是卡進了一根木刺,不停在攪着她,她一把甩開了永嘉公主的手,“夠了!”
永嘉公主收回了手,“母妃,永嘉只是擔心您亂想,父皇一向對母妃這麼好,這一時糊塗總會清醒的,母妃可要保重身子。”
薛貴妃像是不認識自己女兒了,她蹙着眉望着面無表情的永嘉公主,“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麼?!永嘉!”
“女兒只是聽說了那些事來寬慰母妃罷了,女兒早晚是要嫁出去的,這些事以後也幫不到母妃了,心裡總覺得難受。”
薛貴妃難以置信地看着她,“永嘉,母妃前陣子那樣待你是因爲那些事讓母妃心裡難受的緊,你向來乖巧……”
“母妃這麼說女兒要傷心的,女兒現在惹了母妃的厭棄了?”永嘉公主笑了笑,“到底還是因爲女兒生下來就錯了,如果和皇兄一樣的話,就能爲母妃分憂了。”
薛貴婦一時語塞,“永嘉,不是這樣的……”
“母妃,近卓說了要帶女兒出宮去瞧摺子戲,這會子他也該到了。”
說着永嘉公主就轉身要走。
“永嘉……”薛貴妃總覺得她不對勁,她再不像以往那樣依賴自己相信自己了,可自己是她的生母啊!不相信自己她能去相信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