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轉醒,南帝已經是說不出話,他沒想到那人居然會是蘇峰。好一招釜底抽薪啊!
“皇上。您醒了?”一旁高公公見皇帝醒來,上前小心翼翼的問道。
皇帝看了一眼也已經老邁的高公公,喘了幾聲倒笑了出來:“你也老了。你也是把老骨頭了。”
高公公不知皇帝說這話是何意思。卻也笑了起來:“是啊,奴才跟了皇上您幾十年。早已經老得不行了。”
皇帝聽聞,笑容越來越寒:“是啊。朕也老得不行了。”
高公公一聽這話,忙跪在了地上:“老奴知錯。請皇上責罰!”
皇帝看着地上的高公公。哈哈的笑了起來,越笑卻越發咳得厲害了。高公公忙讓小太監端了茶水過來讓南帝喝下,他這才順了氣坐起靠在了牀邊。
“你知什麼錯啊。朕又未曾怪你。”皇帝嘆息着說着。可是說着說着。神色又冷厲了起來:“你起來吧,去把老三給朕叫回來。”皇帝拂手道。
高公公微微張着嘴。半晌纔開了口:“皇上,三王爺不在京城……”
“那就給朕把他找回來!”皇帝勃然大怒:“老大死了。老二去對付席雲的進攻了,老四反了,剩下的老五老六老七全都是扶不起來的爛泥!”
高公公在一旁聽得心涼,皇帝也紅了一雙老眼,無奈的閉上了眼睛朝着高公公擺擺手:“去吧,把老三找回來。”
“是,老奴這就去。”高公公聽得心酸,連聲應了是才轉身出了皇帝的寢宮。
皇帝見高公公離開,讓人將他扶起了身:“皇上,您要上哪兒去?”一旁的小太監接了高公公的話,便是不敢管也要多管些了。
皇帝也不惱了,滿是皺紋的臉上只剩下沉默:“替朕去將太醫都叫來,你們全部退下。”
“可是……”小太監不放心想留下,卻看到皇帝忽然戾氣滿面的臉,只得將話都嚥下,轉身出去叫太醫了。
南朝這邊開始亂了方寸,蘇景和百里容錦的軍隊也開始節節勝利了,只不過無心應戰的席雲卻忽然開始收了兵。
“皇上!”御花園中,慕容然面色煞白的看着面前站着的一身明黃龍袍的人:“您若是讓太后和慕容家的大臣來監管朝堂,那不就等於把江山拱手讓出去了嗎!”
蘇墨看着已經泛紅的秋葉,面色微冷,嘴角卻絲絲勾了起來:“這不正是你們想要的嗎?”
慕容然瞪着眼睛,任由清淚留下:“皇上,臣妾一直都是想將一輩子交付給皇上的。”
蘇墨笑起來:“交給我?”蘇墨轉身看着慕容然,看到她面上的眼淚,心中微微觸動卻轉過了臉去:“我本就不需要你們的一輩子,交付於我我也會扔掉。”
慕容然心如刀絞,她早知自己不堪,卻不知在蘇墨心中竟然是如此的不堪。
“皇上若是要想去尋她便去吧,只是這江山,萬萬不可交付給慕容家。”慕容然低頭哽咽。
“你難道不怕朕把這江山交給了別人,你慕容家會保不住?你要知道,太后之前敢那般對小景,我已經打算覆了你慕容家!”蘇墨的話很無情,慕容然很努力的想找出一絲人情味,但是可惜,只有冷漠。
慕容然看了蘇墨半晌,才跪下:“臣妾願意去勸慕容家撤離席雲,放下兵權,但是若是他們願意如此的話,還請皇上饒慕容家家人一命!”
蘇墨看着跪在一邊的慕容然,眉頭微皺:“來人,送皇后回去。”
慕容然淚如雨下,卻沒再多說,她知道蘇墨不喜歡囉囉嗦嗦的人。隱了聲,任由宮女上來將自己扶走,她不會背叛家族,也不想害了蘇墨,若真是有那麼一天……
“皇上,您真的打算去尋她嗎?”一旁雲凝兒走了出來,許久不見的老鐵頭也走了出來。
蘇墨看到老鐵頭的那一刻,似乎往事全部涌上了心頭,過去開心的一幕幕全部在腦海裡飛過。
若是一開始他就表明自己的來意,是不是結局不會是今天這樣?
蘇墨想到此處,心口鈍痛,面色一下子涌上了紅色,嘴裡也泛出些許的鐵鏽腥味。
“皇上!”雲凝兒着急的走過來扶住蘇墨,卻被蘇墨一掌推開。
雲凝兒看着面色痛苦的蘇墨,心中難受,退在了一側不再說什麼。
老鐵頭嘆了口氣走上前來躬身行禮:“皇上,您勉強了這麼久,該是時候放下了。”
“你!”蘇墨頓時大怒,可是卻又說不出話了,勉強了這麼久,的確,他是不該在勉強她了,她因爲自己已經吃了太多的苦。
見蘇墨情緒緩和,老鐵頭才鬆了口氣:“皇上,她的脾氣您難道還不清楚嗎?從來沒見她吃過硬的,若是迫於無奈吃了誰給的硬石,以她的性子定然會百倍還回去。皇上,你們之間原本關係親近,難道您還要執意,非要鬧得往後你們二人老死不相往來,甚至於兵戎相見嗎!”
聽老鐵頭的話說完,蘇墨只覺得身子裡一直撐着的一股氣又被抽去了一半,踉蹌了幾步,扶住一旁的楊樹:“她會恨我?”
“如何不恨,因爲您她才丟了第一個孩子,因爲您她才顛沛流離,因爲您她深愛的人才滿頭白髮受盡苦楚……”
雲凝兒捏了一半老鐵頭示意他閉嘴,老鐵頭卻還是把話都說了出來,蘇墨已經錯了這麼久了,是時候該清醒清醒了。
蘇墨怔楞的看向前方,秋色將近,落葉也泛起枯黃。今日的天氣似乎不錯,沒什麼雲朵,盡是朗朗晴空,如同水洗過的一般,清澈而泛着藍色,叫人看着很是舒暢,特別是微涼的秋風吹來,鑽進人的手裡,眼裡,心裡,吹去了心頭那夏日遺留下來的燥熱,帶來了清明。
“老鐵頭。”蘇墨低聲喊着。
“在。”老鐵頭忙上前,聽到蘇墨頹喪至此,心中也難受,但不想看着他就此走上了徹底不能回頭的路。
“去,吩咐下去,朕不出去了,明日早朝照舊。”蘇墨吩咐着,這幾句話卻說得很慢,似乎字字都在斟酌,字字都在考慮。
老鐵頭心中一喜,忙應了聲:“屬下明白了,屬下這就去。”說完轉身就要走,卻再一次被蘇墨叫了下來:“老鐵頭。”
“皇上還有何吩咐?”老鐵頭匆匆轉身,蘇墨看着老鐵頭,他從自己小時候便一直跟着自己,盡心盡力從無欺瞞:“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老鐵頭微微愣了一下,卻含着淚搖搖頭:“皇上介意了,老頭並不辛苦。”
蘇墨微微頷首,老鐵頭也抹了一把老淚匆匆離開了。
雲凝兒站在一側,看着蘇墨:“皇上不打算再繼續管蘇妃……”
“吩咐下去……”蘇墨沉沉的閉上眼睛,雲凝兒也跟着提起了心:“皇上請吩咐。”
蘇墨再次睜開眼睛,眼底已盡然漲滿了紅色的血絲:“讓皇后從今日開始,擇選秀女入宮,從今晚開始安排嬪妃侍寢。”
雲凝兒手心猛然收緊:“皇上,您若是不願意大可以不必……”
“去吧。”他總要斷了自己最後的那點妄想纔是,這樣纔不至於太過用力而傷了她。
“是。”雲凝兒微微咬脣,到底還是轉身離開了。
秋風微拂,吹得人心頭最後一點暖意和期待也沒了。
席雲撤兵,本來南帝是很高興的,但是卻沒想到不過一天,席雲的兵又發出了,而且攻擊比之前的更爲猛烈。
百里容婓雖然勇猛善戰,但是南朝後面的供給不足,且蒙古與席雲似乎有意無意的一同攻擊南朝,連他也開始被逼的步步退守了起來。
百里容婓是南帝心中最後一根稻草,現在就連百里容婓都被逼得步步往後退,心裡最後架着的一根稻草也塌了。
不過這次知道消息的南帝卻沒有如以前一般直接被氣得暈倒在了朝堂上,而是做了一個更加讓人震驚的決定。
“吩咐下去,去信番邦。”
朝堂下的大臣們一聽皇帝這是有意要跟番邦聯合,不禁急了起來。
“皇上,番邦人兇悍粗蠻,屢次奪我土地害我邊境良民,那些人都是虎狼之人啊,萬萬信不得!”
“是啊皇上……!”
……
臣子們紛紛開始奏疏,希望皇帝放棄這個想法,可是皇帝卻哪裡還管得了這些。
“便是虎狼之人又如何?現在我南朝朝內能用的武將沒有,你們的嘴皮子一個個倒是比誰都會說,難道現在南朝前後遭人攻擊,朕還要倚仗着您們這羣大臣的嘴皮子去打勝仗不成?”南帝惱怒的說着,這幾天他連連動怒,身子早就已經虛得不行,可是如今國將不國,他已經顧不得了,即便是蠻夷之邦,只要能幫他,他在所不惜。
衆臣也都知道現在的局勢,皇帝這麼一發火,倒又安靜了下來,現在只能靠着蠻夷來渡過這一關了,不然真的連南朝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哪裡還能去管他是不是要侵犯南朝的邊境。本來南朝一心把希望一直放在番邦上,可是直到戰報傳來,朝堂上又掀起了一片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