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要約在這裡見面?”
“只有心裡裝了太多齷齪的事情的人,纔會覺得來這裡的人就都是做些齷齪的交易,”慕晚安淺淺一笑,語調一轉,“我說了,這位先生長期居住在國外,並不清楚夜莊是什麼地方。”
“我們不清楚這位先生的身份,慕小姐你自然說什麼就是什麼,就連已故十多年的母親的故友大方爽快的借出幾十萬這這話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得出來,”話筒被砸了的女記者環胸,不冷不熱的嘲笑道,“如果真的有關係這麼鐵這麼大‘故友’,你又何必先爲了錢挑撥離間前男友跟他現女友的關係,又爲了錢倒追顧公子不惜穿跟陸笙兒一模一樣的衣服出現在晚會上?”
“是不是釘子碰得太多了,所以連貞操道德都顧不上了?”
慕晚安擡着眸,臉上的恰到好處的笑容像是面具穩穩妥妥的掛着,“我說的都是事實,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情,不過你既然不認識這位先生也不大瞭解我,身爲記者還是先弄清楚事實再說話更合適。”
“不不不,慕小姐,你說得對,我並不是記者我只是狗仔,”女記者朝她笑,“狗仔只奉獻觀衆們喜歡看的八卦。”
慕晚安清秀雅緻的臉龐逐漸的僵硬起來。
女記者敏銳的捕捉到她臉色的變化,不由笑得更開,“所以慕小姐,除非你現在能拿出比你那隨口一說更加有說服力的證據,我們就只能按照我們看到和分析的寫,至於律師函——這玩意我也收到過不少。”
呼吸逐漸的困難。
她對着女記者近乎惡意般暢快和得意的眼神,心臟蜷縮。
“哦,慕小姐,”十分了然輕快的語氣,“你這是無話可說,也沒什麼再能辯解了的嗎?”
慕晚安擡起手,白皙如玉的手指慢慢的插進自己的黑色的長髮,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脣畔再次浮現出淺淺的笑容,“我是沒什麼好辯解的,做狗仔可能看的骯髒事比較多,所以看見有錢的男人和年輕漂亮的女人就要往金主和小三的故事上拽,好像這世界除了這些就沒別的了。”
女記者張嘴正要反駁,慕晚安瞥她一眼已經輕描淡寫的出聲了,“我和顧少婚期將至,我爲什麼要不識好歹的揹着他跟一個給不了我未來連身家都不及我未婚夫的男人鬼混?”
她坦然的笑眯眯的朝堆在她面前的話筒道,“還是你們真的覺得學歷高的人都不長一點情商?”
眼神對上眼神,總有一方要先落敗下來。
顧南城站在那裡,微微的垂首,性感的薄脣染着似笑非笑。
女記者偏頭錯開慕晚安的視線,便一眼看到了身姿挺拔的俊美男人,以及拉着他的袖子似乎要帶他離開的陸笙兒。
“慕小姐,”女記者臉上的笑意一下就變得更深,“安城路人皆知顧公子深愛的女人是陸笙兒,你說你們婚期將至——顧公子答應娶你了嗎?”
那儼然就是在看好戲的眼神和表情。
也許是察覺到什麼,也許是對視線的敏感,慕晚安下意識的側首,毫無預兆的撞進男人熠熠深沉的黑眸之中。
陸笙兒就站在他的身側,看口型應該是催着他離開。
纖細而微卷的睫毛細細密密的顫抖着,她臉上原本就不深的血色也跟着逐漸的褪下去,原本就緊緊揪着的心臟像是突然失重了一半直直的往深淵掉。
眼睛閉了下然後睜開。
心底溢出自嘲,是不是該後悔呢?
還是當初顧南城當初找上她的時候她就應該痛痛快快的答應跟他結婚。
嫁給他也不是什麼不能忍受的事情,至少慕家的債務,爺爺住院的錢她就全都不用操心了。
偏偏站在她面前的女記者挑着眉頭再次開口問道,“慕小姐,難不成只是你單方面的宣佈這場婚事?我聽說顧公子特別孝順,女朋友一定要過顧老夫人的眼才行……”
意味深長的話,剩下的內容就不言而喻了。
慕晚安蒼白着臉龐沒有說話。
女記者捂嘴笑得像是被風吹起的鈴鐺,清脆又刺耳。
身材頎長氣質矜貴優雅的男人擡腳走過來,原本擋在門口的記者發現他的出現全都瞪大了眼睛,然後相當自覺的給他讓了一條路上來。
熨燙得筆挺的黑色西裝褲,上身是剪裁修身白得一塵不染的襯衫,他仍有一隻手插在褲袋,薄脣噙着笑意走到她的面前。
低頭看她蒼白如紙屏住呼吸的臉龐,脣角掀起淡淡的笑容,嗓音性感惡劣,“怎麼,被老男人拋棄了嗎?嗯?”
“你就是爲了這麼一個眼睜睜的看着你被全世界指着罵小三的老男人,來開罪我?”顧南城的聲音壓得很低沉,貼着她的耳骨只有她能聽到。
她的肌膚細膩如最上等的白瓷,睫毛更是劇烈的顫抖着。
她仰起臉看他的眼神,帶着點兒茫然,一雙眸黑白分明,滲出薄薄的水意。
他低笑了下,“不屑求我?”
她仰起臉看他的眼眸猝然的睜大了一點,帶着點期待和意外,脣動了動。
顧南城的瞳眸微微一縮,那張合了一下的緋色柔軟像是一根羽毛撓了一下他的心尖,癢癢的。
心跳如雷。
那顆幾乎要墜落進深淵的心臟彷彿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顧南城帶她離開了夜莊,一路上她幾乎都是失魂落魄的,只記得轉身前有記者攔住他問道,“顧公子,您真的準備跟慕小姐結婚嗎?”
顧南城眼角挑出絲絲的冷意,但仍掛着溫潤的笑容,淡淡然啓脣,“我的私事,需要向你們交代?”
他是顧南城,主宰着這座城市幾乎所有的傳媒。
“顧總,”有不怕死的衝過去擋在他們的前面,“您真的不介意慕小姐私會陌生男人嗎?”
顧南城一眼瞟了過去,淡然的視線莫名令人不寒而慄,“晚安好像跟你們解釋過了,這麼點簡單的話都聽不懂,你也能混記者這一行?”
沉默了幾分鐘的女記者又忍不住逼問了一句,“那顧總,您跟陸小姐是什麼關係?”
陸笙兒一直蹙眉站在走廊上,黑色的長髮飄飄,仙氣範兒十足。
顧南城低低笑開,眉宇間已經覆上了一層不悅,“誰都知道我和笙兒是多年朋友,你這麼問是在挑撥我和錦墨的兄弟情,還是在挑撥我跟未來顧太太的關係?”
女記者心底一顫,不敢再多說什麼,往後面退了好幾步。
夜莊門口,顧南城忽然停住了腳步。
慕晚安好幾秒纔回過神,擡頭看着男人的側臉,怔怔的問道,“怎麼了?”
左曄看着那兩雙十指相扣的手,俊顏面無表情。
她看了左曄一眼,心底的情緒甚至無法分辨。
他們分手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可她覺得他們在一起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遙遠得她已經無從回憶。
“新男朋友?”他看着她往日溫靜淺笑的容顏,有些沙啞的問道。
她點了點頭,沒什麼表情,甚至看了他一眼就沒有再看了。
左曄皺眉還想說什麼,卻見她扯了扯身側男人的襯衫袖子,低聲溫軟的道,“我們走吧。”
而後便是擦身而過。
直到走出了夜莊,那片浮誇的熱鬧被拋在了身後很遠的地方。
地下停車場只有零散的幾個人,她忽然抽出了自己的手幾步走到男人的面前,擋出了他的去路。
“顧南城,”她叫他的名字。
光線昏暗,投在男人的臉上明明滅滅,剪出神秘的陰影。
立得筆直而挺拔的男人,乾淨俊朗,居高臨下的睨着她,薄脣瀰漫着似笑非笑的嘲弄,“現在想起來求我了?”
他從身上掏出一根菸,動作熟練的點燃,青白的煙霧徐徐散開,低沉的嗓音仍舊性感得蠱惑,“第一次見面我說要娶的時候你爽快點頭,或者不知好歹的惹毛我還能弄到錢,我指不定還能欣賞你。”
顧南城興致缺缺吐出煙霧,“現在被前男友甩了,又被老男人拋棄再灰溜溜的來求我,晚安,我現在覺得你挺沒意思的。”
他低頭捏了捏她精巧的下顎,嘖了一聲,“要乖巧不夠柔順,要性格不夠底氣。”
總而言之就是,她在他的心裡已經掉價了。
聰明的女人,可真是缺少情趣。
他並不說話,依然抽着煙,俊顏帶着點兒笑,更多的是高深莫測。
慕晚安看着他的眼睛,“昨晚惹你生氣,對不起,我……”她閉了閉眼,“想到了以前不好的事情,所以遷怒你了。”
並非處在下風所以道歉,她排斥顧南城是一回事,不代表她能無緣無故的諷刺他。
昨晚的確是她不識好歹,她心裡清楚。
“繼續。”他吐出兩個字。
慕晚安看着他被煙霧拉得有些模糊的俊臉,微微的笑,“我現在說願意跟你結婚,是不是沒那麼容易了?”
男人高挺的鼻樑下呼出兩道煙霧,睨她一眼,笑得有些痞,“你說結婚就結婚,顯得我纔是女人。”
“好,我知道了。”慕晚安意料之中一般的回答,“你喝酒了吧,我送你回去。”
“我看上去醉了?”
“沒有。”她的臉蛋一燙,臉上淌着溫淺的笑,語氣很平靜,“不過你剛纔吻我的時候,我嚐到酒味了。”
顧南城低頭瞧着她,突然又起了興致,笑了笑,“什麼酒?”
她一怔,“不……不知道。”
男人的俊臉忽然逼近她的眼前,近得只有一張紙的距離。
慕晚安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只聽他低笑了下,“那再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