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顧謹昀的這聲大喊,顧謹諾感覺到一股很重很重的力量從自己的側面撲過來,直接撞到了自己的左半邊身體!
而與此同時,自己的身體被撞出去的同時,身體的右邊,自己的衣服,被狠狠的拽着,讓自己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前狠狠的撲過去,直接撞到了店門口處!
疼,手心,手肘,膝蓋,腳,甚至還有身上好多處都在疼,硬硬的辣辣的疼!
風,此時,突然停了!
顧謹諾慌忙回過頭,淚水崩潰!
“哥哥!哥哥——”
風,掀起兩棵紫薇樹,飛出泥土,朝着站定的顧謹諾直直的砸下去!
顧謹昀知道自己一定是安全的,一定!
那時,自己站在自己的家門口處,並不是外面。將軍就在自己身邊,如果是他有危險,將軍一定會付諸於行動幫他救他,而不是吠叫。
將軍是導盲犬,可也是一條非常聰明的,可以儘自己最大努力將主人救出險境的狗。它看見了倒下的樹,朝着顧謹諾的方向落下!將軍大聲的吠叫着示警,顧謹諾閉着眼睛背對着紫薇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顧謹昀看不見,這個時候,他頭一次,對將軍用上了他和將軍單獨在一起的時候,訓練過無數次的一個指令。
“將軍,你要記得,如果我大聲的叫你,你要保護的人不是我,而是小諾。”
將軍記得!它如離弦之箭般飛撲出去,咬着顧謹諾的衣服使勁的往安全的方向,往紫薇樹倒下的反方向,狠狠的拽!拖!
而顧謹昀在喊的同時,憑着之前顧謹諾聲音來源處撲過去,他不知道會有什麼,可他知道,必須賭一把!
顧謹昀還是碰到了顧謹諾!他賭對了!雖然只是碰到了顧謹諾的左邊而已!角度雖然有偏差,可是顧謹昀的力量很大!他幾乎用上了自己全部的力量!所以,他撲過去,把顧謹諾推開了之後,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直接倒在了地上!
倒下的紫薇樹,因爲很高,所以還是砸到了顧謹諾,砸到了顧謹諾的腳踝處,僅僅是腳踝。
可顧謹昀呢?
一棵紫薇樹直接砸在了他身上,他的後背,另一棵,被前一棵紫薇樹稍微改了方向,卻直接砸在了顧謹昀的頭上!血,直接鋪在了地上,無規則的,迅速的,朝着各個方向飛濺、流散!蔓延着詭異的濃稠紅色的圖!
顧謹諾回過頭,看到的就是兩個紫薇樹,橫着顧謹昀後背和頭上的一幕!
“哥哥——”
顧謹諾手腳並用的連滾帶爬的過去,一邊喊着哥哥,一邊用力的抱着顧謹昀身上的紫薇樹,要把紫薇樹從顧謹昀身上搬離!
將軍悲吼一聲,衝到顧謹昀身邊不停的叫!得不到迴應,急忙用牙咬着紫薇樹,使勁的想往後拖,要把紫薇樹拖走!
紫薇樹並不粗,顧謹諾兩手差不多可以把樹幹合圍了三份之二,可是爲什麼那麼重?顧謹諾使盡全身的力氣,爲什麼這棵樹紋絲不動?
顧謹諾跪在顧謹昀的血跡上,身上素淨的裙子迅速紅得觸目驚心!
顧謹諾和將軍一遍遍的使勁,用力的要把紫薇樹搬開,可紫薇樹卻紋絲不動,不動!
顧謹諾慌忙放棄,趴在地上從縫隙裡去看顧謹昀,她早已淚水滂沱的臉,貼着地面,喊着顧謹昀。
“哥哥!哥哥!哥哥……”
倒下之後一直沒有動也沒有聲音的顧謹昀,這次緩緩的動了動沒有被紫薇樹蓋着的手。一點點的,朝顧謹諾聲音的方向伸出去:“小……諾……”
將軍無法拖動紫薇樹,只好圍着顧謹昀大聲的悲叫着,悲吼着,無能爲力!可也只是片刻,它跑回了店裡,咬着手機再跑回顧謹諾身邊,把手機給她。接着,跑向他處,它想要找人,找幫忙的人!
可隔壁的人們看到了薔薇樹砸人,更是忌憚這樣的風,哪裡敢跑出來?一個個的只得撥電話救助!
顧謹諾慌忙撥了120:“快來啊,來複興路二十四號救命啊!”
再打119:“復興路二十四號,求求你們救救我哥啊!”
顧謹諾泣不成聲,趕緊拉住了顧謹昀伸出來的手:“哥……”
風,依舊很大,路上,仍是無人。
顧謹昀的手握住了顧謹諾的手,這雙手,很冰涼,可抓着他的這個力度,足以告訴顧謹昀,顧謹諾是安全的。
顧謹昀微微的笑了:“我、我……沒事……”
沒事?怎麼可能沒事呢?這壓着他的樹,這滿地的血!還有隨着他這幾個艱難的字,從口中冒出的血!
可顧謹諾只能拼命的點頭,臉頰貼着地面點頭,粗糙的瀝青路面擦得她的臉頰破了皮滲了血而不自知:“嗯!沒事的!哥,沒事!沒事!”
疼嗎?也許吧!可是這樣的疼,怎麼比得過此時此刻看着顧謹昀的樣子的心裡的痛?!
哪裡能比?!
顧謹諾只是哭着喊着哥哥,直到身後傳來刺耳的剎車聲,都不知道!
唐峻衍進了市區後,開車開得浮躁,魏南只得接過來自己開。拐進了復興路,遠遠地,他們看到了路面上橫亙的倒下的紫薇樹,也看到了朝前、朝他們狂奔的將軍!
將軍看到車子,並不躲開,直接在車子前減緩速度站定,朝着車子大聲的叫!
魏南看到將軍了,所以他死死的踩了剎車!
越野車還沒停穩,兩側的車門都打開了,魏南和唐峻衍同時跳了下來!朝前狂奔!
將軍這樣攔車,是求救!求救!
那麼,前面倒下的紫薇樹下,讓他們不敢想象又不得不前去確認的,只會是顧家兄妹!
短短不足百米,唐峻衍腦子裡飛快的紛亂:“是誰?諾諾?哥?不,都不是!不會的!不能是他們!不會是的!”
越來越緊,唐峻衍心裡就越來越慌!血!大灘大灘的血!風聲中摻夾的,顧謹諾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兩人急忙合力搬着紫薇樹,搬着壓在顧謹昀身上的紫薇樹,可是即使集合他們兩個大男人的力氣,紫薇樹也僅僅是緩緩的挪動了一下!
顧謹諾看到來人,像是看到陰霾裡的陽光,也急忙站了起來幫着一起搬動紫薇樹,可是,還是很慢,很困難!
唐峻衍心裡的恐懼因爲這樣的困難而越來越大越來越重,大得他不得不大聲的吶喊:“啊——”
幾分絕望,幾分控訴,幾分祈求的吶喊!
三人一狗,終於費力的把壓在顧謹昀頭上的這棵紫薇樹搬離!這時,消防車也呼嘯而至!
跳下車的五個消防員,和唐峻衍、魏南一起,把壓着顧謹昀的第二棵樹搬離!
顧謹諾急急的跪在了顧謹昀身邊,俯下身,貼近顧謹昀的臉,哭着:“哥,沒事的,沒事的,堅持住啊哥!”
消防員別開了頭,領頭的少尉轉過身,打電話催促救護車。
唐峻衍看着俯臥在地的顧謹昀,跪了下來,卻不敢動!眼淚,滾出了眼眶!
“哥,你好好的哥!堅持啊哥!哥……”
顧謹昀閉着眼睛,右臉着地俯臥着。左邊的頭上,分明凹了下去,頭髮被血溼透了,耷拉在臉頰上,鼻子,嘴裡,都分明在往外流着血!
他想要說什麼,可什麼都說不出口了啊,稍微動一下嘴巴,就有腥甜溫暖的東西,從嘴巴涌出,發不出聲。
救護車到了,醫生把顧謹昀小心的擡上擔架,卻發現,顧謹昀的身體,竟然軟軟的,像是沒有骨頭般的,沒有任何的着力點!
魏南的淚,奪眶而出!這是因爲脊柱,脊柱受傷!
將軍悲慼的低低嗚咽着,緊緊的跟在顧謹昀身邊,跟着。
魏南摸摸將軍,聲音黯啞:“將軍,我帶你去。”
將軍毫不猶豫的跳上了越野車,魏南開着車跟在救護車後面,奔向醫院!
在救護車上,醫生初步診斷是頭顱外傷和臟器破裂出血,把枕頭加高了給他,避免嘴裡的血返流窒息。
顧謹昀尚有意識,可是意識已經非常的模糊,唐峻衍、顧謹諾和醫生的聲音,呼喊,他都沒聽見,也無法迴應。
可是,他卻清楚的知道,身邊的人,是顧謹諾和唐峻衍。
他想要說話,可是不行,口腔裡的血,還在不時的往外冒,他只好用盡力氣的,動了動分別被唐峻衍和顧謹諾握在他們手裡的自己的手指。
唐峻衍感覺到了,顧謹昀的手指在他手裡動了動。他慌忙把頭低下來,湊近顧謹昀:“哥……”
顧謹昀非常艱難的,在不時往外涌着血的空隙中,無聲的,緩緩的動着脣。隨着他動着的脣,血還在怵目驚心的沿着嘴角往下流。
唐峻衍擦了把淚,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的脣,仔細的辨認他想要說的話。可不過一瞬,唐峻衍笑着流淚,吼着:“不!我不要她!他是你妹妹你自己陪她!我不要她!”
顧謹昀卻微微的上揚了嘴角。
顧謹諾看不懂看不明白,哭着,卻說不出話。
顧謹昀繼續,緩緩的,無聲的動着脣。
可唐峻衍卻絕望的決絕的,斬釘截鐵:“你做夢!沒有你在,我絕對不要她!你別想把她丟給我!”
可顧謹昀又上揚了脣角,緩緩的,無聲的,動了動脣。
這次,顧謹諾也看懂了,顧謹昀在說:“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