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正思緒紛飛,彷彿看到了不久以後那血淋淋的卻大快人心的一幕,耳邊就聽到內侍悠揚的通報之聲。
頓時斂了思緒,羽睫微顫,緩緩起身相迎,剛剛站好,就見皇上與慧貴妃攜手進來,甚至……十指相扣。
目光落到那緊緊握在一起的十指上,皇后只覺眼皮一跳,心狠狠一抽。
從新婚到現在,陛下都從未與她十指相扣過……今日是中秋家宴,當着一衆妃嬪皇嗣的面,皇上與慧貴妃成對出現,也就罷了,偏還要如此……
這不是打她的臉,又是什麼!
登時,一口濁氣衝涌上來,皇后只覺胸口錚錚生疼。
再看周圍妃嬪那火熱又複雜的目光,皇后胸中的濁氣,便如化作蟒蛇,在她五臟六腑,瘋狂翻滾,捏着帕子的手,指甲直刺掌心,卻是混不覺疼。
直到皇上落座,妃嬪各就位,皇后與皇上並肩齊坐那至高無上的位置,她胸中那口氣,也沒有消散分毫。
皇上已到,宮宴正式開始。
宮人傳酒上菜,舞娘暫且退下。
“果然如你所言,公孫琦沒有赴宴。”溫柔的看着身側的姑娘,他的姑娘,蕭煜滿目柔情蜜意,伴着濃濃的驕傲。
顧玉青嘴角淺笑,“也是蕭恪將消息送出的及時,才能讓陛下趕到的那樣恰到好處,不然,陛下縱是去了,也無用。”
誰能想到,在皇后與公孫琦談話之際,暗處藏了一個無影無蹤的蕭恪呢!
他原本是去追查那條繡着梅花的絲帕,順着蛛絲馬跡,查到皇后宮中,正欲再細查,就看到公孫琦面帶怒氣而來,忙尋了個角落避開,卻不成想,之後竟就讓他得了那樣好的機會。
當即暗暗抽身,飛奔去尋蕭煜,二話不多說,直接讓他拱了皇上到皇后寢宮。
立刻!馬上!
再之後,就有了後來的那一幕。
也是上天垂顧,竟就是分毫不差!
“只可惜,我們不知公孫琦到底說了什麼混賬話,能惹得父皇大怒到中秋家宴都不與皇后同赴宴,竟是轉腳去尋母妃!”蕭煜嘖嘖。
顧玉青略略思忖,低言道:“能讓陛下動怒,又讓皇后取了她赴宴資格,自然是說了讓陛下忌諱的話,除了……”
顧玉青正說話,忽的上位傳來皇后的聲音,“瞧這兩個孩子,這婚事尚未辦,就有說不完的話,可見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人了,本宮真真好奇,這兩個孩子嘀咕什麼呢!”
顧玉青轉頭擡眸,就看到皇后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
顯然,她口中的兩個孩子指的就是她和蕭煜了。
尚未辦婚事就這樣公然竊竊私語……皇后這意思,是想告訴所有人,她不知廉恥吧。
顧玉青聽出來的話音兒,蕭煜自然聽得出來。
不及顧玉青作答,蕭煜桌下一把扯了顧玉青的手,在其手指處捏了兩下,傳遞着他的心思:有我呢!
顧玉青只覺心頭一熱。
就聽得蕭煜道:“我們在說,怎麼還不見公孫琦赴宴,聽人說她是先去給母后請安了,母后怎麼沒有一路帶她過來。”
皇后頓時……
蕭煜語落,坐在一側陰沉着臉腦中思緒紛紛的蕭禕這才意識到,公孫琦竟是沒在宴席之中。
當即舉目,朝皇后看過去。
卻是一眼看到皇后面上笑容僵持,臉色青白,登時心頭一跳……生什麼事了,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來,彷如濃霧,黑黢黢一層一層,將蕭禕包裹住,讓他透不上氣來。
長吸一口氣,斂了心神,皇后含笑,面上是一絲不亂的雍容華貴,至高無上。
“那孩子也不知怎麼了,與顧玉青拌了幾句嘴,就氣的心絞痛,本宮見她實在難受,便讓人將她送回去了。”
說罷,皇后眉毛微動,帶着冷冷氣息,瞥了顧玉青一眼。
笑話,本宮豈能是你們能愚弄的。
話音才落不過一瞬,又道:“也不是本宮非要在這宴席上教導你,實在是,日後大家都是妯娌親戚,和睦些,豈不更好,偏要弄得烏雞眼似得。”
這話,雖未點名,卻是人人聽得出來,是在訓斥顧玉青了。
登時,人人朝顧玉青看過去。
蕭煜正要接話,卻是被對面的慧貴妃似有若無一看,立即住嘴,心領神會,顧玉青接了皇后的話音,畢恭畢敬道:“娘娘所言極是,下次,公孫琦再與臣女說,心頭尚還惦記四殿下,臣女定當充耳不聞。”
既然皇后有心讓她難堪,她也不介意把話說的直白。
更何況,這,也該是慧貴妃方纔那一瞥的意思吧!
雖在此之前,她還未來得及與慧貴妃說上一句話,可憑着慧貴妃在宮中多年經營,顧玉青篤定,今日一早宮門口的事,她必定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雖不知慧貴妃究竟爲何要讓她當衆給皇后沒臉,可顧玉青自忖,慧貴妃的意思,她該是沒有領會錯。
此言落下,似有若無朝慧貴妃看過去,但見慧貴妃低眉垂眼,並不看任何人,面上波瀾不驚,帶着得體的笑意,顧玉青心頭一鬆,知道自己猜對了。
慧貴妃是何其聰慧之人,能穩居高位,其手段能力,絕非常人所比,自己更是望塵不及。
聽她的,一定沒錯。
這廂,顧玉青安心,那廂皇后卻是怔住,她怎麼也沒想到,這樣的話,顧玉青竟然會當着這麼些人的面說出。
旁人也到罷了,唯獨蕭禕,在顧玉青此言說出一瞬,當即臉色油綠。
他的準王妃,被蕭煜的女人當衆說出,尚且惦記蕭煜……這樣一頂綠汪汪的帽子扣在頭頂,蕭禕只將拳頭握的咯咯作響。
偏生顧玉青所言,皆是事實,他又反駁不得。
吁氣之間,只得以遼東之事不斷安慰自己,等到顧臻事敗,所有今日及以前喪失的臉面,便可一一討回,加倍討回。
皇上本就因着公孫琦先前那番話,連帶對皇后動怒,此刻再聽顧玉青又提公孫琦自言惦記蕭煜,更覺這是公孫牧的障眼法,心頭越氣惱。
蕭禕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目光,可皇上的心思,他卻不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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