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曄言落,蕭睿不由一怔,隔着陶曄,看向蕭煜的目光,多了一份凝重。
是啊,這易容容易,易聲音……哪有易聲音的,除非是武功高手,用內力發聲,興許還能模仿一二。
可……
董策明顯是同蕭煜一樣,都是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子,他當然不會模仿蕭煜說話!
思緒及此,蕭睿不由有些心慌。
之前進金鑾殿,蕭煜一直沒有說話,而他又心頭篤定,這個蕭煜是個冒牌貨。
後來,雖然蕭煜出聲,可是張口不僅將他的話懟了回去,更是直接就提到了皇長子蕭炎。
經過靈堂那一幕,蕭煜再提蕭炎,他早就心神大亂,根本沒有意識去主意蕭煜的聲音到底對不對!
再後來……
再後來,好容易他剋制了心頭對蕭炎鬼魂的恐懼,蕭煜又讓人帶上了周太醫。
而周太醫從上殿起,便處處透着不對勁!
他就更無心思去注意蕭煜的聲音。
緊接着,禁軍統領出手,陶曄突然贊同他的提議,要驗明蕭煜真身……
再然後……陶曄又忽然對他開始攻擊……
這一切,主動權似乎從頭到尾都不在他的手裡,他只是在不斷的應付……
思緒及此,蕭睿不由臉色闞白,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勁!
眉頭緊鎖,卻又一時間想不到,究竟是哪裡不對勁。
下意識掃了一眼人羣……父王呢,父王怎麼還不來!
回眸,越過陶曄的肩頭,又看向蕭煜……
蕭睿心神激盪間,陶曄聽到背後衣料窸窣聲,再接着,便有內侍總管“殿下,您擦把臉。”的聲音傳來,陶曄緊繃的心登時若磐石落地,這才驚覺,竟是一身的冷汗浸透了的背心。
心下一鬆,再看蕭睿,目光越發是一種蕭睿捉摸不定的複雜。
“世子殿下,您確定,這金鑾殿上要行加冕禮接受金印的殿下,是假的?”陶曄嘴角微微噙起一抹笑,涼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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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睿回神,直視陶曄。
陶曄的態度,和最初贊同驗明蕭煜真身時,分明是不一樣的。
儘管此時,他依舊贊同驗明真身,可……
深吸一口氣,蕭睿挺了挺脊背,道:“怎麼?陶大人不敢了?莫非陶大人當真同慧貴妃是一夥的?”
陶曄當即嗤的一笑,“我敢不敢不重要,重要的是,世子殿下您敢就行,世子可莫要忘了,剛剛您親口說的,驗明真身,儲君上位,您這各項罪過,任由儲君發落!”
蕭睿心頭冒出一個念想,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一個坑裡了。
這個坑,不是提前挖好的,是當着他的面,一點一點挖出來的,而且,他好像還幫忙了……
這種想法冒出,蕭睿當即心下搖頭將其撇至一旁。
且不說其他如何,剛剛蕭煜面色慘白,冷汗淋漓,嚇得渾身發抖不能自已,他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單單這一點,就足以說明,這個蕭煜有問題!
陶曄說這些……不過是爲了要攻心罷了!
決不能上當!
“還是快點驗明真身吧,耽誤了吉時,可是誤了國運社稷,誰都擔當不起!”不再和陶曄糾纏,蕭睿直接對蕭煜說,“是時候讓大家看清你的真面目了。”
蕭睿言落,陶曄身子讓開一步,恰好蕭煜擦乾了臉上的水,將帕子遞給一側內侍總管。
不同於方纔的顫抖驚懼,眼前的蕭煜,分明是氣定神閒間又帶着幾分戲虐不屑,清秀俊朗的眉宇間,是睥睨天下的鎮定從容。
蕭睿腦中,有什麼東西,浮光掠影,一閃而過。
可惜……他沒抓住。
斜暱蕭睿一眼,蕭煜含笑不羈道:“滿足滿足你這不死的好奇心,是你親自服侍我洗臉呢?還是如何?我看,還是你親自來吧,免得你又疑神疑鬼的,到時候,我還得再洗,這金鑾殿,可不是用來洗臉的!”
一衆朝臣……
什麼情況,剛剛四殿下不是還……現在怎麼又……
腦子有點跟不上啊!
蕭睿咬牙,又從陶曄手中接回那包消容散,擡腳行至蕭煜面前,瞥了一眼盆中清水,擡手將餘下的半包藥粉盡數倒入水盆,“開始吧!”
蕭煜嗤的一笑,道:“要不,你給我洗?平時都是自己洗臉,今兒加冕大典,也讓我享受享受不同的待遇,畢竟千載難逢啊!”
蕭睿……
頂着一張寡白的臉,蕭睿再無最初的篤定,恨恨瞪着蕭煜,默不作聲。
他能說什麼!
蕭煜輕笑的眼睛,輕飄飄從蕭睿面上劃過,轉頭看向地上一衆大臣,毫不客氣的道:“唔,那些別有用心,不安好心,心懷不軌,狼子野心的人,瞧清楚了!這金鑾殿上,儲君當着衆朝臣的面洗臉,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一衆朝臣,頓時瑟瑟低頭。
且不說是不是易容,就憑着說話的氣勢,這人也是是四殿下本尊啊!
能模仿聲音,能易容,難不成,還能學得會四殿下這脾性?
之前因爲蕭煜瑟瑟發抖面色不對而心頭懷疑的人,就將頭彎的更低了。
而蕭睿,面色一沉,一言不發,死死盯着蕭煜,一顆心卻是突突直跳。
若是洗完臉,蕭煜還是蕭煜……
眼見蕭煜鞠一捧水,洗臉,再鞠一捧水,洗臉……一樣的動作持續了足有十次,蕭煜頂着一臉水珠,倏地直腰擡頭,直直看向蕭睿,“怎麼樣,還洗不了!”
蕭睿頓時身子一個打顫,不由向後踉蹌幾步。
蕭煜……還是蕭煜!
“不可能,不可能!這水有問題,你不是蕭煜,你是董策!”滿目狂亂,蕭睿站穩,擡手指着蕭煜,怒吼道。
蕭睿的吼聲讓那些低頭的朝臣,控制不住的將頭擡起,朝蕭煜看過去。
蕭煜氣定神閒的接過內侍總管遞上來的幹帕子,一下一下擦乾面上水珠。
待到臉上水汽擦乾,蕭煜含笑的面孔便笑容一收,帶了一層慍色,“來人,將南安王世子給我拿下!”
禁軍統領聞言,立刻上前。
蕭睿再無先前半分鎮定,狂亂的眼中迸射出極爲怨毒的光芒,森然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