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嬤嬤只是略略一個思索後便極是篤定的說道:“當日那苗疆女子所用的絲帕上,就是繡了這樣的花紋,一模一樣。”
顧玉青聞言,頓時大驚。
按照蕭煜之言,這樣的花紋,是苗疆最高首領才能擁有使用的,具有絕對的權威性,她一個端王府的妾室,身份卑賤,竟然就在素日常用的帕子上繡了這樣的花紋!
倏忽間,顧玉青便想到蕭煜提起的那場苗疆之戰,只覺細思極恐,不禁心頭一個寒顫,“嬤嬤肯定,那女子的絲帕上,繡的是這個圖案?”
黃嬤嬤毫不猶豫的點頭,“奴婢記得,那女子幾乎是每換一身衣裳,便有與之相稱的絲帕,可無論絲帕顏色質地如何變化,帕子上的花紋卻是從未改變過。夫人當時還覺得奇怪,問她爲何只在絲帕上繡這一種圖案。”
顧玉青心頭大動,一瞬不瞬死死盯着黃嬤嬤,說道:“她怎麼說?”
黃嬤嬤道:“她只說,久居京城,難免思念家鄉父母兄弟,看着家鄉的圖騰花案,聊以慰藉,也不至於太過傷神。”
“她可曾提及過,她爲何背離苗疆,不遠千里來到京都?她是什麼時候入京的?”顧玉青切切問道。
只覺告訴她,那女子的解釋,不過是個謊言。
黃嬤嬤蹙眉一番認真的思索,片刻後說道:“她似乎倒是沒有提及爲何進京,不過這入京的時間,奴婢卻是知道,就是在夫人與侯爺大婚那年……”略略一個停頓,黃嬤嬤補充道:“應該是在秋天,對,是在秋天。”
心中猜測得到證實,顧玉青頓時震駭的面色發白。
皇上御駕親征,父親作爲主帥相隨,奔赴苗疆不戰而勝的那一年,她進京!
這是不是也有些太過巧合!
疑慮重重,顧玉青一時間摸不清頭緒,只好再問黃嬤嬤,“關於苗疆,黃嬤嬤可是還知道些什麼。”
黃嬤嬤怔忪一瞬,扯嘴笑道:“就這些了。”說罷,指了顧玉青手邊的匣子,說道:“這裡面是什麼?”
顧玉青聞言,頓時身子一顫,滿面飛紅,目光快速掃過吉祥如意,將帕子擰成麻花說道:“是樣不乾淨的東西。”
苗疆自古有傳,是巫族後代,最是擅長詛咒做法,黃嬤嬤當即嚇得一臉悚然,道:“裡面是詛咒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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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知黃嬤嬤誤會,顧玉青哭笑不得,只好隨口說要喝茶吃點心,讓吉祥如意去廚房傳話。
待她們二人離開,顧玉青別過臉去觸動機關將匣子打開,匣子裡的東西直直露在黃嬤嬤面前,顧玉青卻是閉眼不看,只說道:“嬤嬤打開看一眼便知,只是吉祥如意尚未成親,嬤嬤看完,務必迅速收攏,莫要污了她們的眼睛。”
黃嬤嬤聽着,心中越發奇怪,狐疑着伸手撿起匣子裡的木瓶,抽開那塊明黃色錦緞,又將裡面的琉璃瓶倒出。
一眼看見琉璃瓶中的東西后,駭的登時手一哆嗦,將那琉璃瓶扔了出去。
所幸實在顧玉青的牀榻上看着,縱然扔出去,也是扔在牀榻之上,沒有摔碎。
只是那琉璃瓶骨碌碌幾下,直直滾落到顧玉青腳邊,黃嬤嬤登時比方纔還要驚慌百倍,忙一手抓起那琉璃瓶,飛快的將其胡亂塞回木瓶之中,心有餘悸的大喘幾口氣,一張老臉漲的紫紅。
直到吉祥如意捧着點心熱茶返回,黃嬤嬤還驚魂未定,喘氣不勻,惹得吉祥如意頻頻朝她看來。
一想到那樣的東西竟然被顧玉青看過,黃嬤嬤心裡更是煎熬的難受。
大小姐可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啊。
下一瞬,黃嬤嬤又意識到,顧玉青一路逃亡都是抱着這個匣子,頓時駭的滿面素白,指了那匣子顫顫巍巍抖着嘴皮說道:“大小姐,四皇子殿下也看到了?”
顧玉青實在不想在刺激黃嬤嬤驚慌的神經,可還是點頭實話相告:“看到了。”
“啊!”黃嬤嬤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同情又憐憫的看向顧玉青,“讓大小姐委屈了。”聲音都要哭了。
想必當時四皇子殿下一眼見到這瓶中之物的時候,大小姐一定尷尬的連氣都喘不上來了吧。
究竟是哪個該死的,竟然把這東西封到這裡面來!
天殺的!
黃嬤嬤心裡一陣嘀嘀咕咕咒罵。
好在她本就因爲揪心顧玉青手上的傷勢而心緒不寧,此時略略激動些,倒也沒有引起吉祥如意的特別注意。
顧玉青忽然覺得,比起黃嬤嬤剛剛的反應,自己今日在密林裡,簡直堪稱淡定啊!
一個閨閣女子,從容又淡定的在一位皇子面前仔細研究這個東西,想想那場面……顧玉青頓時嘴角一陣顫抖,大有一種不如歸去的感覺。
老天!也不知道蕭煜該要怎麼想她!簡直丟死人了!
顧玉青越想心裡越是發虛越是煎熬難耐,恨不得直接衝到蕭煜府裡告訴他,自己不是那樣的人,他誤會了。
可思緒及此,顧玉青又不禁疑惑,幹嘛要這樣在意他的感受呢!
旖旎的心思越想越深,以至於成了一個反反覆覆的循環體,顧玉青繞在其中不能出來。
黃嬤嬤看着顧玉青面頰緋紅狀似桃花,以爲她是被那東西嚇得,當即便唬了臉厲聲說道:“這東西還是奴婢替大小姐保管的好。”
顧玉青求之不得,立刻答應。
閒話又說幾盞,輾轉便到了歇息時間,黃嬤嬤引了吉祥如意離開,臨走前,替顧玉青將室內燭火吹滅。
清亮的月光透着紗窗照射進來,灑在地上,一片銀霜般透亮。
顧玉青側身躺在牀上,望着滿地清輝,腦子裡揮之不去的都是蕭煜的身影,或是他蹙眉,或是他微笑,或是那綿長一吻,或是自己喂他吃藥,或是他昏迷中的喃喃細語,或是他背後那觸目驚心的傷口,總之,翻來覆去,就是離不開蕭煜。
心房裡的那隻小鹿,像是吃了什麼興奮的東西,活蹦亂跳,不肯安分片刻。
直至天要大亮的時候,顧玉青才迷迷糊糊輾轉睡去。
再一睜眼,已經是快要午飯十分。
吉祥如意只當她是昨日累及了,也沒有多想,只是如往常一樣,服侍顧玉青洗漱吃飯。
吃罷飯,顧玉青便帶了吉祥如意一頭扎進書房,如同書蟲一般,在書房裡啃噬着每一本有關苗疆的書籍。
知己知彼,方纔有作戰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