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貴妃眼角微動,面色浮紅,分明是兒子都要娶親的人,依舊被皇上一個輕柔的摩挲搞得嬌羞難語,嗔笑着掃了一眼她方纔正在用的清湯小菜白米粥,道:“人家日日喊着減肥,陛下這是勾着臣妾發胖。也罷也罷,誰讓臣妾嘴饞,再加今兒的確得壓壓驚。”
佳人含羞,美似朝霞,動人卻不造作。
三言兩語,皇上心頭的壓抑被掃去一般。
說話間,早有宮婢悄無聲息的將那一桌清淡飯食撤下,另搬了高聳的銅爐火鍋進來。
野山珍菌與大骨熬成濃湯,被鍋底赤紅的炭塊燒的滾滾沸騰,香氣登時四溢。
免去宮婢佈菜,皇上好興致的親自舉箸夾起幾片鮮嫩的羊肉,放置鍋中。
滾水沸騰,羊肉又是被切得極薄一片,不過心頭輕數三五下,便熟到剛剛好,沾着麻將小汁,一口嚼下,芝麻的香氣與羊肉的鮮嫩在口中登時瀰漫出無與倫比的鮮美。
眯着眼睛吃下第一口,皇上興致大發,“許久未和你一起飲酒,左就今夜火鍋也開了,豈能無酒。”
慧貴妃也不逶迤推脫,當即點頭,“好啊,陛下同臣妾又是心有靈犀了,臣妾剛想要提議,可就被陛下搶先說了。不知陛下想要喝什麼酒,臣妾這裡,有釀好的青梅酒。”
青梅酒酸甜可口,是宮中妃嬪最喜的酒物。
皇上卻是搖頭,擺手道:“青梅酒寡淡,喝着無趣,反正你也是能喝的,不如陪朕暢飲?今日一事,實在煩心,朕也唯有在你這裡尋自在了。”
慧貴妃聞言,當即道:“做死的滄瀾人,不自量力!陛下乃真龍天子,自有天人保佑,豈是他們能妄想的!”憤憤一句過後,籲出一口氣,卻是換了話題。
“臣妾聽聞陛下有珍藏了快要二十年的花雕,今日不知有沒有這個福分。”說着,腦袋微偏,滿目閃爍,期待之情,宛若一個含苞待放的少女。
皇上聞言,又見她這般模樣,登時仰頭哈哈大笑,“準!”
語落,當即有小內侍一路疾跑,將那被皇上珍藏的花雕取回,前後不過幾盞茶的功夫。
酒液寒涼,易傷五臟六腑,另取小爐,將其置於其上,慢火溫着。
推杯換盞,酒過三巡,皇上眼睛微微眯起,狀似無意,朝慧貴妃看過去,“今兒你是怎麼突然發現滄瀾人的不軌之心?太后那你,你若晚去一步,後果不堪設想,太后年邁,哪裡經得住折騰,他們若當真拿太后逼朕,朕……”
舉杯將酒飲下,皇上最有一句話,恨得說不出音。
慧貴妃卻是心頭驚呼一聲:來了!
果然,陛下此行,根本就不是單純的同她喝酒吃肉壓壓驚。
心口緊縮,悄無聲息深吸一口氣,接着酒盞離脣之際,幽幽吐出,桌子底下,手帕被死死攥在手心,慧貴妃一臉後怕,道:“臣妾哪裡就能注意到這個,是顧玉青突然說,韓朝恩的心梗,宮外有個什麼什麼大夫能瞧的好,讓九殿下去請,臣妾聽她話音兒有些奇怪,就格外留意了一下。”
“九殿下擡腳出去,臣妾跟前的宮女也就跟着出去,才走不過到迴廊半腰,就被顧玉青跟前那個叫吉祥的攔下。”
“吉祥同九殿下說,顧玉青之前吩咐,如果宴席正常進行則罷,如果半路出事,九殿下從殿中走出,她就將顧玉青懷疑韓朝恩同滄瀾人勾結,陛下可能有危險一事告知九殿下,讓九殿下趕緊去找禁軍統領。”
“九殿下有沒有找到禁軍統領臣妾不知,只是臣妾跟前那宮婢將吉祥與九殿下的話低聲在耳邊告知臣妾的時候,臣妾嚇得險些驚叫出來。”
“還是顧玉青提醒臣妾,去尋太后娘娘,因着平西王府的小王爺也在太后處,臣妾便同平西王府世子妃一同過去。離開的時候,滄瀾的一個使臣還藉故什麼他也要給太后娘娘磕頭,非要跟着過去。”
“臣妾就更加肯定有鬼了,陛下那裡,臣妾不敢擅闖,能做的,也唯有替陛下護住太后娘娘安危,好在太后娘娘跟前有會武功的嬤嬤,將那滄瀾細作一刀斃命,我們才藏到密室。”
“也是去的及時,密室大門才合攏,隔着牆壁,就聽到外面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想來是滄瀾人來挾持太后卻是發現人去屋空,發火呢!”
不等皇上一句一句問,慧貴妃便將整個事情經過,和盤托出。
她所言之事,掩去顧玉青提到的那個宮外遊醫的姓氏,免得精明如皇上,一下就將今日堅守城門時,表現格外突出的魏七猜中,給煜兒平白添惹麻煩。
餘下皆是事實,故而說的情真意切。
慧貴妃所言之時,皇上審視的目光,從未離開她的面頰,她一寸一毫的神情,皇上都看的透透的,待她言落,皇上如狐狸一般的眸光收起,溫柔一笑,“今兒真是難爲你了。”
慧貴妃搖頭,“臣妾到還年輕,無妨,只是太后娘娘年邁,地下密道又經久不用,陰冷潮溼,陛下當真該派妥當的人,好好休憩一下。當時太后娘娘噴嚏一個接一個,臣妾聽得心驚膽戰,深怕她老人家再病倒。”
“御醫怎麼說?”提及太后,皇上的面上才掛出真正的擔憂。
慧貴妃輕鬆一口氣,“御醫說只是着了點涼,不礙事,吃幾貼藥就好了。”
皇上神色跟着一鬆,低垂的眼中,眼珠微動,捏在手中的酒盞被他拇指搓着轉過幾圈,沉默一瞬,又道:“你覺不覺的,恪兒今兒的表現,實在意外?”
慧貴妃心頭登時一凜,話題終於還是到了這一步。
輕提一口氣,慧貴妃道:“意外,臣妾當時都瞠目結舌,九殿下的功夫,據臣妾所知,不過就是三腳貓的比劃幾下,沒想到,他輕功竟然那麼好,飛刀使的也好,到讓臣妾想起當年未出閣時,見過的祁北姑蘇家那位最小的媳婦。”
聽到慧貴妃提起祁北姑蘇家,皇上不禁眉頭一蹙。
他原以爲,慧貴妃會說起顧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