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早朝因着蕭煜的意外加盟,整場氣氛,變得極其的詭異。
爲了照顧到蕭煜,怕他因爲不懂政事而失去這好容易有的上朝的興趣,每每有大臣上奏,皇上總要就着其上奏內容,追根溯源,替蕭煜解釋一番。
原本該正常結束的早朝,愣是因爲蕭煜,足足延遲了一個時辰。
這些大臣,一個個可都是空着肚子來早朝的啊!
立了這麼久,武將還好,那些文官,早就耳鳴眼花,兩腿發軟,渾身冒虛汗了。
而皇上,從未有過如此高昂的興致,始終不肯散朝。
那廂,顧玉青一覺醒來,用過早飯,便有如意端了熬好的湯藥進來,“小姐,喝藥了。”
門簾落下,如意才擡腳朝裡走,吉祥就從外面一把掀起門簾一頭衝了進來,“小姐,不好……”
話音兒還未落下,整個人就朝着如意的後背直直的撞了上去。
如意猛不防,頓時腳下趔趄,一聲失聲驚呼,伴着“啊”的一聲,手中一碗冒着熱氣的湯藥,就隨着如意向前趔趄的動作,潑灑出去。
棕黑色的湯藥,登時打溼一地。
“吉祥,你……”如意站穩,恨恨回頭瞪了吉祥一眼,正嗔怪她,忽的面色一變,盯着腳下地面發出一聲驚呼,“天!”不由捂嘴。
說話間,吉祥也看到地面上的變化。
那被吉祥撞翻的藥湯子,在地上,發出嘶嘶的聲音,而地面上,原本該蒸騰起的熱氣,此刻,卻是一片帶着刺鼻氣味的白氣,濃烈的讓人看不清地面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聽着吉祥如意的聲音突然變了,躺在裡屋的顧玉青不由揚高聲音發問,“怎麼了?”
吉祥如意相視一眼,眼底有凝重的駭然浮動,兩人並肩行到裡屋,如意手裡端着的白玉小碗,碗底還有一些沒有被灑出去的湯藥,及至顧玉青面前,吉祥立在顧玉青身側,如意則是碗底一斜,“小姐,您看。”
碗中湯藥再一次落到地上,不出意外,嘶嘶聲登時伴着濃烈的白霧響起。
顧玉青雖不能起身,可側臉一樣能看得清發生了什麼,不由面色一凝。
她當然知道,有人對這湯藥動了手腳。
可這滿宮上下,前世今生的記憶加在一起,能害她的人,除了蕭靜毓和皇后,顧玉青再想不出第三個來。
可這兩個,一個早就是魂飛魄散,一個還在半瘋半癲被關在合歡殿不得見天日,又如何能害她。
到底是誰,在這湯藥里加瞭如此大劑量的腐蝕之物。
這湯藥,她一口喝下去,縱然不會被那腐蝕之物燒斷腸子,只怕這嗓子也要徹底被毀了再說不出一句話。
這宮裡……到底是誰,居然這樣恨毒了她……浮光掠影,腦中蕩起一張面孔。
和十一公主自幼是玩伴,十公主都能狠得下心對其利用哄騙,小小年紀,可見心腸狠毒。
眼下麗妃被貶爲宮婢,威遠侯府闔府滅門,僅存一個她,被養在太后跟前,她年紀雖小,可早已經明事理,這幾日,卻是面上無一絲一毫的波瀾,平靜的彷彿麗根本就是個不相干的人似得。
顧玉青早就覺得奇怪,卻是沒想到,十公主竟然對她揣了這樣的心思,她與麗妃母女,一向無來往恩怨……慧貴妃……
難道是因爲慧貴妃的緣故?
爲了讓麗妃自投羅網,慧貴妃特意讓琪嬪到麗妃面前遞出消息,此次麗妃栽跟頭,她自然知道,其實是慧貴妃佈下的局,憤怒之下,難免在十公主面前說了什麼。
母女一脈,麗妃受罰,十公主又怎麼會真的無動於衷。
只是慧貴妃那裡,因着她懷孕,整個宮殿嚴防死守如同鐵桶一般,豈是她一個幾歲女童就能動了手腳的。
而她這裡不一樣,十公主跟着太后,與她一個寢宮,可謂近水樓臺。
她又是個孩子,誰會特意防着她。
她只怕年紀雖小,卻也明白一個道理,只要傷了她顧玉青,對慧貴妃,就是一個重大打擊,懷孕之人,最最經不得的,就是刺激了……
倘若當真是十公主所爲,這份狠毒,還真是……前世今生,在顧玉青的閱歷中,除了顧玉禾,也唯有她了。
“去,悄悄查查,都誰接觸過這湯藥。”沉着聲音,顧玉青吩咐。
此時的十公主,與當年的顧玉禾,年紀不相上下,卻是都端着這樣很辣的心……顧玉青心頭猛地一抽,想到了她暴斃的母親。
吉祥如意得令,當即一個眼神對視,吉祥留下服侍顧玉青,如意則轉頭拔腳出去。
纔出門,木門尚未合掩,顧玉青就聽得外面有聲音傳進來,“十公主?您怎麼在這裡?”
方纔顧玉青心頭所想,如意並不知道,一開門看到十公主一張小臉凍得青白,正縮在門口不知做什麼,如意登時一臉疑惑。
“沒……沒什麼!”十公主目光一個躲閃,結結巴巴說完,轉頭就朝外跑。
屋裡剛剛發生的事情讓如意心頭一凜,當即察覺不對勁,不顧身份尊卑,跨步一個上前,從後面一把將十公主提了起來,話也不多說,提了她就轉身回屋。
十公主當即蹬着腿扯了嗓子亂喊起來,“賤婢!這可是在宮裡,不是你赤南侯府,你敢對本公主無禮?你是欺負我沒了母妃嗎?我雖沒了母妃,可我還有皇祖母,還有父皇,我還是公主!”
她竭力朝着太后所在的正殿方向大聲喊叫。
登時院子里正穿梭忙碌的宮人紛紛頓腳朝她們看過來,如意卻是一眼掃過衆人,在十公主耳邊輕聲喊,“這麼大的風,你喊破嗓子,太后也聽不到。”
說話間,提腳進了屋。
大門一合上,徹底阻斷了外面的呼嘯風聲,與此同時,十公主倏忽間停下全身扭動,滿面是與她年紀極不相符的冷靜,“皇祖母聽不到,可我的丫鬟聽得到,她會去皇祖母面前替我告狀的。”
如意只是憑了只覺將十公主捉回來,心頭並無什麼切實的證據,剛剛在外面,只一心覺得她有問題,連想都不想就提了她回屋,此刻心頭,卻是有些後怕。
太后娘娘再寵愛小姐,可十公主畢竟是皇室血脈,她方纔,的確是大不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