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崢易從蕭煜手中一把扯過信,前前後後翻看了四五遍,並未察覺任何異常之處,轉臉將信紙“啪”的拍在桌子上,以手撐桌,半個身子探過去,直視蕭煜雙眸。
“你爲何綁架我府上管事!”
他這話問的突兀又果決。
原本打算這樣猛不防一問,蕭煜來不及反應,他興許能詐出點什麼消息來。
畢竟……管家失蹤,實在事關重大,但凡有一點機會和希望,他也要試試。
然而……他語落,沒得到蕭煜的回答,卻是眼見蕭煜眉頭一蹙,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無聲朝他看去,滿目赫赫:你他孃的有病吧!
穆崢易登時嘴角一抖,“真不是你?”不甘心追問一句。
蕭煜白眼一翻,“我一天去幾次茅房,每次是上大解還是小解你都一清二楚,難道你不知道我又沒有綁架你家管事!再說,我要真有那個本事,還至於被你們給挾持了?就算我去挾持誰,我也是挾持你爹,我挾持個管家有個屁用,你腦子讓豬拱了吧!”
蕭煜心情不好,說話自然也是毫不客氣。
語落,心頭一動,腦中浮光掠影一飄而過,不及穆崢易反應過來,蕭煜就道:“你弟弟怎麼說也是十七八的人了,要娶一個還沒及笄的姑娘,你們不覺得你弟弟有問題嗎?”
顧玉青信中提到,苗疆八王的幼子,即將與改頭換面如今叫安穗的顧玉禾訂婚。
蕭煜簡直震驚。
顧玉禾纔多大……且不說她一副蛇蠍心腸,單單她才十歲出頭,蕭煜就想不通,對方到底看上她哪!
“我的家事,不用你操心,你還是操心好你自己好了。”聽蕭煜突然提起弟弟,穆崢易心裡頓時煩躁起來,“早點睡吧,明日一早,你同我一起去八珍閣。”
“你知道的,父皇給我下了禁足令,我出不去!”蕭煜雙手一攤,滿面無賴表情。
穆崢易惡狠狠瞪他一眼,“出不去你就等死吧!”
說完,也不理會蕭煜,兀自轉身,連洗漱也免去,直接翻身上牀。
穆崢易鼾聲微起時,蕭煜還在想,他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在突然暴斃後,給顧玉青最少的傷害。
想來想去,除了讓顧玉青失憶,忘了他,再也想不到其他。
失憶……這世上,他知道有讓人失憶本事的人,也就是戚銘的師傅了……可他師傅都過世好幾年了……
哎……真是一個愁人的問題。
這個問題無解,蕭煜又開始想那馬匹之事。
顧玉青來信提及,審問中,那管家招供說,馬匹所中之毒倒是有解藥,可這解藥,唯有苗疆八王纔有,就是他的兩個兒子,也沒有這種解藥。
然而,想要從苗疆八王身上將這解藥拿出,何其容易,與其從他身上想辦法,還不如另闢新徑。
既然他想要用這馬匹來傳播急性致幻的傳染病,那他就不及馬匹進宮,就將這八王解決了好了。
沒了這個八王,就什麼幺蛾子都沒了。
解決八王容易,只要撒出他手下那些暗衛就能搞定,可……在解決八王之前,他得拿到足夠分量的緩解藥來續命啊,不然,八王一死,他跟着就得去和他作伴。
可這緩解藥,穆崢易都是每天現從八王處領取,再給他……
他想要活着,八王就得活着啊!八王不僅要活着,還要繼續保持挾持他的心態活着,不然,倘若八王覺得他沒什麼利用價值了,那豈不是……
哎!
這廂,蕭煜滿牀烙餅,那廂,赤南侯府,顧玉青也是睜着一雙烏亮亮的眼睛,懷抱靠枕,身披錦被,藉着月光看倒映在窗上的虯枝黑影。
北風呼嘯,吹了整整一夜。
一夜難眠,翻來覆去,想的都是究竟要如何才能解了蕭煜的毒,然而,除了依仗太洪方丈,顧玉青簡直想不到第二個人。
要是父親在就好了,興許他還有法子。
先前蕭煜不將此事告知皇上,可此刻,顧玉青卻是覺得,必須的讓皇上知道了,否則……一旦苗疆八王斷了蕭煜的緩解藥,那蕭煜連維持生命的機會都沒有。
皇上畢竟一國之君,他手頭,說不定有什麼解毒高人。
亦或者,皇上有更好的法子來控制住苗疆八王,不說解毒,起碼,讓他能源源不斷的將緩解之藥給蕭煜,來延續他的生命。
顧玉青正愁眉苦臉,想着明日寫信給蕭煜,徵求他的意見時,外面就響起開門的聲音,顧玉青登時斂神去聽。
“小姐睡了嗎?”是黃嬤嬤的聲音,疲憊卻是帶着隱隱的激動。
顧玉青登時心頭咯噔一怔,能讓黃嬤嬤激動的,必定是好事。
一從那老管家口中得知蕭煜中的是無解之毒後,顧玉青昏迷在甦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黃嬤嬤暫停手中所有研究,只專攻一樣,蕭煜的毒。
老管家雖然提供不了蕭煜的解藥,也提供不了馬匹的解藥,可他身上,恰好帶了一定劑量的毒藥,正是蕭煜所中之毒。
這毒藥,還是當日他給蕭煜投毒剩下的,因着後來事情雜多繁忙,放在身上竟就忘了,上天垂憐,給了顧玉青這個幾乎不可能存在的機會。
“快,快進來!”一把掀起面前的煙雲紗帳,顧玉青對外屋喊道:“我還沒有睡。”
得了顧玉青的聲音,如意忙引了黃嬤嬤進來。
抄起火摺子,點了屋內燭火,又給顧玉青端了熱茶給黃嬤嬤拿了繡墩,如意將將立在顧玉青牀榻一側隨時等候吩咐,黃嬤嬤就坐在繡墩上道:“小姐,那毒藥,奴婢雖然還沒有琢磨處解藥,卻是琢磨出它致命的成分。”
“是什麼?”顧玉青當即大喜,一顆心不由噗噗噗的加快。
“蛇毒,這毒藥裡雖然參雜了各種毒藥,可最最致命的,是一種蛇毒。”黃嬤嬤語氣激動,說話間,手指不由的發顫。
日夜不歇的研究毒藥,她一雙眼睛早就熬得烏黑一片,可此時,眼底卻是迸着閃閃光亮。
蛇毒?
顧玉青腦中電光火石間,猛然想起那日知秋來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