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軍?
顧玉青滿面茫然,偏頭看向蕭煜,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細碎的陽光下,閃着奕奕光澤,等他下一步解釋。
蕭煜卻是不禁就看的怔住了。
立在蕭煜背後的明路頓時一口老血涌上來。
殿下呦,人家顧大小姐等着您回答解惑呢,您這就擺出一副小傻子模樣,真的好嗎?
真是丟死人了,就算要看,您能不能把嘴合上再看,口水都要流出來啦!
非要每次都這麼丟人現眼麼!
悄無聲息翻了個白眼,明路從背後推了蕭煜一把。
蕭煜頓時醒過神兒來,慌忙將黏在顧玉青臉上的目光依依不捨的挪開,直直落向一旁的一株銀杏樹上,恨不能將銀杏筆直的樹幹盯出一個洞來。
顧玉青心頭失笑,面上不禁爬上一縷紅雲。
分明是在討論一件極其凝重的事情,偏偏氣氛旖旎的不得了,就連空氣,似乎也被太陽渲染成了粉紅色。
吉祥如意立在顧玉青背後,兩個人面上表情毫無變化,可被顧玉青後背遮擋住的手,卻是來回的你捏捏我我捏捏你,以示傳達內心的亢奮。
小眼神時不時一個對視,一個抖抖眼皮,傳達道:瞧瞧,瞧瞧,四皇子殿下看咱們小姐都看傻了。
另一個則眼角微顫:是啊,是啊,我瞧着,若不是明路趕緊出手提醒,口水都能流出來。
……
吉祥如意自以爲她們用這種長期以來培養的默契就能逃過所有人的目光,以進行靈魂的交流,然而,莫名其妙,立在她們對面的明路福至心靈的看懂了一切。
頓時明路整個人就不太好了,內心升起一個強烈的衝到,趁着蕭煜不注意,從背後乾脆掐死他算了,省的丟人現眼。
最終,還是顧玉青以帕掩面,輕咳一聲,打破了這粉紅色的尷尬,說道:“殿下,南越皇子手下的這個童子軍是什麼?”
有了正兒八經的話題,蕭煜面上的尷尬略略得到緩解,只是依然不敢看顧玉青,可又不能一直盯着那棵銀杏樹看啊,於是就將目光從銀杏樹又挪回到顧玉青身上,只是不去看她的臉,目光遊動,最終停在顧玉青脖子下面的某處,落定。
“童子軍,並非真正意義上的童子,在這支特殊的隊伍中,所有成員都有着孩童的面容,最小三歲最大十歲,可他們的真實年齡,只怕早就是成年人了,三歲的孩子,有可能已經是五十歲的老頭。”爲了避免自己不留神又去看顧玉青,蕭煜就死死將目光鎖定某處,直直看着,說道。
顧玉青只顧聽蕭煜言談內容,倒也沒有注意,他的目光究竟是落在那裡。
聞言蹙眉,略一思忖,露出驚詫的目光,“你是說…….穆赫與當年潛入我外祖家的那個三歲奸細,是同一類人?”
端王派去的蕭宿派殺手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姑蘇家上下滅門,歸根到底,還不就是因爲有人與他裡應外合。
那個貌似三歲的孩子,在水中下毒,才讓姑蘇家上下都無抵抗能力。
那孩子……不,不應該稱其爲孩子,他不過是因爲長期服用某種藥物,以至於容顏身量不變,實則,早就是成年人了,說不定就是蕭煜口中那種,已經是五十幾歲的老頭。
細想及此,顧玉青倒吸冷氣,面色登時凝重,難怪每次穆赫看她的眼神,總讓她渾身都覺得不舒服。
如此想來,那根本就不是一雙十歲孩子的眼。
顧玉青越想越心驚,額頭泛起一層冷汗,捏着帕子的手,不住顫抖。
感受到顧玉青的變化,蕭煜心疼道:“害怕了?”
顧玉青咬脣點頭,“有點。”絲毫沒有意識到,她在蕭煜面前,不知從何時起,早已經是如此的坦蕩,不有一絲隱瞞,似乎,她的一切,都沒有什麼是不能與蕭煜講的。
她確定,縱是她承認害怕,蕭煜也不會嘲笑。
“他派了這樣的人來冒充我弟弟,住進赤南侯府,到底是何目的?”像是在問蕭煜,更像是喃喃自語。
顧玉青眉頭緊鎖,眼中雲霧翻滾,“總不該,要像滅掉姑蘇家一樣,要滅掉我赤南侯府吧。”
蕭煜本沒有查到楚天鍺的目的究竟爲何,一查實穆赫的真實身份,他片刻都沒有多耽擱,就直奔顧玉青這裡,此時顧玉青的話卻是給他提了醒。
楚天鍺唆使端王滅了姑蘇家滿門,說到底,不過是因爲畏懼姑蘇將軍的能力,他深知,有姑蘇將軍一日在,南越便永無打敗我朝的可能。
顧臻的作戰能力與姑蘇老將軍不相上下。
此先,因爲岳家大仇妻子大恨未解,他假意沉淪,給南越造成一個不問世事只求昇仙的假象,所以這些年,南越那邊密探傳來的消息都是,南越已經不把顧臻列在重點名單內。
現在……
父皇一舉肅清與端王爺有瓜葛的所有逆黨,皆靠與顧臻的聯手,親眼目睹這一切的楚天鍺,怎麼可能心無所動。
而顧家尋找十年前遺失的嫡子,正好便成了他的機會,又趁着顧臻遠赴祁北,穆赫便順理成章的出現了。
想及此,蕭煜面色愈發凝重陰沉,目光死死鎖在顧玉青身上某處,其實也只是鎖定在那裡,看向那個方向而已,並沒有真的看什麼。
蕭煜能想到的,顧玉青自然也想到了,她的面色,較之蕭煜,只更添一份怒火,捏着帕子的拳頭一緊,恨恨砸在面前石桌上,“可惡!他想用同樣的方法對付我赤南侯府嗎?未免也太小瞧人了,誰會被同一根繮繩絆倒兩次!”
細碎陽光灑在她的面上,溫暖的光線卻無法柔和了她冰冷的五官,眼中鋒芒幽冷,是逼人心肺的寒涼。
此時的氣氛,已經完全沒有了方纔的旖旎,蕭煜這纔敢將目光挪動,重新落回顧玉青臉上。
視線一觸及那張精緻的容顏,看着其上的怒火和恨意,蕭煜心頭一顫,只想握住顧玉青放在石桌上的白皙拳頭,用自己火熱的溫度去溫暖她。
當然,理智告訴他,這個想法,也僅僅只能是個想法。現實中,他只能隔着一張石桌,用低沉暗啞又極富磁性的嗓音說道:“你放心,有我在,絕不會讓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