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浴室裡洗了多久,直到精疲力盡,直到幾乎已經站不住,名可才從北冥夜留給她的絕望中醒悟過來。
關了水,拿了浴巾正要將身上的水珠抹去,浴室的門卻忽然被人慢慢推開。
名可嚇了一跳,下意識拿浴巾將自己的身體緊緊裹住,隨着慕子衿推門而入的舉動,一張臉頓時蒙上一片蒼白。
他曾經的壞,曾經對她的欺負,一下子便全都回到腦海裡,在他進來的時候,她下意識拿起不遠處的溼毛巾,用力向他砸去:“別過來,出去!”
慕子衿其實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只是覺得頭昏腦脹的,潛意識想去洗手間洗個臉。
被名可的溼毛巾一砸,這麼大個男人居然眼前一黑,就這樣直挺挺倒了下去,“碰”的一聲,額角撞到洗手檯,之後整個人滑到在地上。
這下,輪到清醒過來的名可慌了,看到他倒下,纔想起來這傢伙今天晚上拉得連走路的力氣都快沒了,還哪來的能力行兇?
見他倒下之後再沒有任何動靜,她揪緊身上的浴巾,遲疑了片刻才走了過去,一探他額角,竟燙得她立即收回了手。
這傢伙在發高燒,臉色白得如紙一樣,完完全全沒有半點人色了,哪怕倒下,一隻手還落在腹間,肚子……還很疼是不是?
驚嚇過後,她拿了衣服迅速走了出去,先是打了急救電話,再手忙腳亂將衣服穿上。
等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昏倒的慕子衿從浴室裡拖出來,拖回到房間地毯上之後,救護車正好到達,急救人員擡了擔架,將他擡上擔架,名可也拿了自己的包包,跟着上了車……
……
急性腸胃炎,讓素來最討厭醫院的慕氏二少爺在醫院裡住了下來。
一輪搶救下來後,他被轉回到病房裡,特護病房,只因爲他慕氏二少爺的身份。
名可其實對這些大家族並沒有太多的認知,一個在校學生,還不過是大一的,不關心上流人士的消息也沒什麼,但今日到了醫院,當她從慕子衿的錢包裡把他的身份證拿出來之後,一系列的變故讓她知道,慕氏在東陵竟是這麼厲害的存在。
其實並請不算太嚴重,只是因爲忽然發作得厲害,纔會出現昨晚那種讓人幾乎承受不來的情況。
現在救治過,掛上點滴,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只是因爲在針水裡夾了一點助眠的藥劑,直到現在人還在昏睡中沒有醒來。
回到特護病房不到幾分鐘,人就已經來了一撥。
慕氏老爺子慕應天,夫人鍾裕佳,慕氏大少爺慕子川,還有一位在慕家當傭人已經當了大半輩子的柔姨。
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弄得守在病牀邊的名可頓時有幾分尷尬了起來,尤其,分明從他們眼裡看到了對自己的懷疑和探究。
“你今晚和子衿在一起?在酒店裡?”開口說話的是慕家大少爺慕子川,人看起來和慕子衿有點像,特別是五官,但再仔細看看,又似乎不是太像。
不過,同樣的英俊帥氣就是了,端看老爺子慕應天雖然年過半百依然俊朗剛毅的五官,就能猜到他的兒子長得有多出衆。
三更半夜在一起,還是在酒店裡……
慕子川這話一出口,病房裡其餘幾道視線頓時齊刷刷全落在名可身上。
長得倒也算精緻清透,就是看起來年紀小了點,感覺上似乎還不到二十歲,只是,她脖子上那滿布的吻痕……
柔姨一看,眉眼頓時一亮,忙走了過去拉着名可的手,回頭看了慕子川一眼,眼底蓄了責備:“小丫頭一晚上照顧子衿,一定累壞了,有什麼話等她休息過來再說吧。”
柔姨是從小看着子衿長大的人,在這個慕家裡是個能說點話的人,雖然是傭人,卻也等同於長輩,她這麼說,慕子川便不再問了。
更何況,慕應天還在這裡,他沒說什麼,其他人也不心思說太多,只是對名可總會下意識多留幾分關注。
一看這陣型,名可知道自己沒有再留下的道理,不動聲色掙開柔姨握着自己的手,她環視了衆人一眼,靦腆一笑道:“那個,既然你們來了,我該回去了。”
“回去?這怎麼行?”柔姨又拉上她的手,“你走了,子衿要是醒來看不到你,萬一鬧着要出院怎麼辦?”
人才剛被送來,還是急性腸胃炎,怎麼也得在醫院裡住兩三天好好養一養,這時候出院對他的身體沒什麼好處。
柔姨這麼一說,慕家其他三個人頓時變了變臉色,就連鍾裕佳也忍不住勸道:“是啊,你還是留下來照顧子衿好了,家裡有什麼事需要交待,我們讓人給你去辦好,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家在哪裡?這麼年輕,是不是還在上學?”
名可微微怔了怔,有點想不透自己回去和慕子衿出院有什麼關係,病成這樣,怎麼可能鬧着要出院?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驚覺就連慕應天和慕子川的目光也都鎖在自己身上,彷彿在等她的迴應,她輕抿薄脣,平靜回話:“我叫名可,還是個學生,家裡離這裡比較遠,在華蘭街,我只是想回學校。”
“哪個學校,我叫人幫你請兩天假。”慕應天忽然開口說。
名可有點頭大,但還是照實回話:“北堂理工。”
見慕應天看了慕子川一眼,慕子川居然真的掏出電話,一副要找人辦事的模樣,名可立即反應過來,急着說:“沒事,我已經和同學說了,讓她明天幫我請假,不用勞煩。”
慕子川聞言,才把手機放回到兜裡。
但,這幾個人還是眼巴巴盯着她,從頭到尾一次又一次打量着,弄得名可慢慢又開始尷尬了起來。
自從他們來了,知道慕子衿的病情穩定下來之後,所有的注意力便全都落在她身上了,研究來研究去,也不知道在研究些什麼。
尤其,所有的目光總是時不時往她脖子上瞄去……
忽然想起了什麼,她嚇了一跳,忙下意識拉攏衣襟,因爲想到的那些事,一張臉頓時漲紅了起來,紅過之後,又成了一片蒼白,分明是被嚇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