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大軍開始出動,他們朝着亂賊們的聚集地進發,杜文煥得意的騎在馬上,意氣風發,這一次,他一定要剿滅所有亂賊!讓楊鶴這個迂腐的老頭看看,什麼纔是正確的。
提起楊鶴,杜文煥不覺哼了一聲,這個老頭,爲人既迂腐,又正直,他和皇帝打包票,說他靠清正和善撫,就能平定叛亂,這是異想天開啊!你拿什麼來招撫這些亂賊,靠你的清正,還是靠你從各個藩王手中化緣來的五萬兩銀子?
對付這些亂賊,就只能一個字,殺!要殺一儆百,殺到他們恐懼,害怕,靠招撫,能行麼?何況現在這些亂民還是單純的饑民麼,不是了,已經是變質了,人員更復雜了。
他們當中有以前的邊軍,有馬賊,還有些混混,罪犯。這些人是你用單純的安撫就能解決的麼?唯有用刀,他們才能老老實實的。
“哼,你楊鶴最後還不是妥協了,怎麼不招撫了,最後還不是要我出面解決他們!楊六、不沾泥、高迎祥,你們膽子挺大,竟敢來找死,我成全你們!對了,還有八大營張獻忠,當初怎麼沒被王虎把你砍了!”
杜文煥說起這些首領,心中都是一陣不屑,這些混蛋,不過是運氣好,能裹挾到一些人加入,哪裡有別人傳的那麼邪乎,你看王嘉胤,當時多風光,還隱隱是亂軍領袖,結果呢,被支團練給滅了。
“哼,連支團練都打不過,還敢擋我大軍威風,既然你們來送死,那我就砍下你們的人頭,來助我更進一步!”杜文煥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王達綸,也低估了那些義軍。
“大軍加速前進,殺光賊寇!”杜文煥意氣風發的吼道。
而被他低估的義軍們正在緊張的研究對策,說實話,他們現在有點後悔了,想當初他們在各自地盤上多舒服,就怪這死鬼王嘉胤,好好的發什麼會師號召。
大家當時也傻啊,都被當前的勝利衝昏了頭,聽到王嘉胤說延安府大有可爲,全都傻兮兮的趕了過來,誰曾想剛到半道就聽說王嘉胤被一支團練給滅了,哎,真是丟人啊,還好意思發號施令,召集大家來推選大頭領。
“哎!”楊六嘆了口氣,說道:“哥幾個,說說我們該怎麼辦?現在大軍過來了!”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幹他孃的!呵呵,我們怕過誰來,見神滅神,佛擋殺佛!”不沾泥吼道。
不沾泥此人原名張孟存,是個邊軍,不過他幹了兩年,就不幹了,原來軍隊剋扣糧餉太嚴重了,後來他幹起了馬賊這個很有前途的工作,不沾泥,顧名思義,就是人很滑溜,經常是說一套,做一套。
“是啊,怕誰啊,咱們乾死他們!”張獻忠心中冷笑,嘴上卻很豪氣的說道。大名鼎鼎的殺神張獻忠自號八大王,也是邊軍出身,和李大失敗一樣,也是被社會打擊,仇視社會的人。
想當初張殺神可是一標準小遊民,雖然作爲個失業男,整天遊手好閒的,但沒幹什麼壞事,誰知禍從天降,竟然被人污衊爲小偷,真是叔叔可以忍,嬸嬸不能忍,於是張殺神就從一個標準混混變身爲報復社會的反動分子。
張獻忠此人,不僅好殺,而且人老奸巨猾,當初他到米脂來混飯吃,聽說王嘉胤反了,他也拉起一票人造反,最後投奔了王嘉胤。和歷史不一樣的是,王嘉胤一出場就被王達綸給滅了,而張獻忠見機得早,提前跑了。
當初王達綸初戰的時候,張獻忠沒有和王嘉胤一起進山,而是收攏了一夥人,自己跑回了米脂,他到米脂正準備招兵買馬,大幹一場,誰知又聽到王達綸來了,他是被王達綸嚇破膽的人,於是又跑了。
等高迎祥等人從安塞趕來姚川,張獻忠才又跑了回來,和高迎祥等人匯合,此人最擅拉虎皮做大旗,他時時以王嘉胤的心腹自居,結果他竟然混了和高迎祥等人平起平坐。
此刻聽到不沾泥的建議,他心中冷笑,你不沾泥滑得連泥都不沾,會那麼勇敢?估計是想把我們當擋箭牌,自己撒腿溜吧?反正我姓張的不是傻瓜,王虎那頭餓虎是好相與的麼,你溜我也溜。
高迎祥坐在主位,聽着三人的提議,忍不住皺皺眉頭,不沾泥和張獻忠是什麼德行,他早就知道了,此刻見他們如此說,心中猜度他們是想溜。這讓他心中很是不舒服,這兩個人真是不足與謀。
“兩位怕是想要溜吧?”高迎祥還沒有說話,楊六就把他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你放屁!你纔想溜!”不沾泥和張獻忠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聞聲跳了起來,憤怒的反駁道。
“都別說了,大敵當前,你們不想如何退敵,卻在這裡相互爭吵,這成何體統?我高某人平生最敬佩的是敢作敢爲的大英雄,最是討厭蛇鼠兩端的無膽鼠類!既然大家都有膽造反,怎麼沒有膽量和官軍較量?”高迎祥大聲喝道。
“高當家,我們不是害怕,我們是覺得敵人勢大,不宜硬拼啊!”不沾泥這下老實了,他認真的說道。他這個人還是比較佩服高迎祥的,在高迎祥面前他還是很老實。
“高當家,我們何不避敵鋒芒,等他們勢弱,我們再回來收拾他們,現在我們和他們硬拼,不值得!”張獻忠現在也老實了,他很識時務,知道誰是老大,他現在還不敢得罪高迎祥。
“敵人勢大?真的?”高迎祥冷笑道:“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高迎祥侃侃而談:“你們被那麼多的敵人給嚇破膽了!沒錯!敵人很多,但是!”
高迎祥加重語氣,說道:“你們只見他們的優勢,看不到他們的弱點!他們人是很多,甘肅兵馬來了,陝西鎮的兵馬也來了,還有其他各鎮的兵馬,可以說,這次他們是傾盡全力了。”
“這是他們的優勢,也是他們的弱勢!大家記得二十年前薩爾滸之戰麼,當時大明就是這樣三十萬進擊,結果呢?被敵酋**哈赤秉承敵多路來,我只一路去的戰術給打得丟盔棄甲!今天又犯這樣的錯誤,你說我們能不贏麼?”
聽了高迎祥的話,張獻忠想了想,質疑道:“高當家,當時後金乃是騎兵,機動性很強。我們別說騎兵了,兄弟們很多連件趁手的兵器都沒有,我們怎麼能對付得了他們!";
“戰術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們有我們的優勢,爲何要照搬死套路?”高迎祥信心滿滿的說道。
“願聞其詳!”張獻忠三人問道。
“我們真的就一定優勢都沒有麼?不,我們有,那就是我們的兄弟敢拼命,敢搏命,都是被逼出來的,都有必死之心,而官軍有麼?沒有!所以我們要發揮我們的優勢!”高迎祥分析道。
張獻忠癟癟嘴,心中很是不屑,敢拼命算什麼優勢?你再能拼命,能打得過拿刀拿槍的敵人麼。楊六等人也是對高迎祥的話顯得不以爲然。
高迎祥把衆人的臉色看在眼裡,沒說什麼,繼續分析道:“杜文煥此人,我以前當兵時有所耳聞,此人勇則勇以,但卻無謀,此人打仗,慣常喜歡大部隊正面接戰,然後派精銳衝陣,打開缺口,然後全部一鼓而上!”
衆人聽了,覺得很是撓頭,他們最怕這種打法了,人家這是噹噹正正的猛打猛衝,自己手下的弟兄自己知道,能抵擋得住麼?
“如果部隊都是他的手下,這沒問題,我絕對不會和他爭鋒,但現在那麼多不同地方的軍隊在一起,他就難免不能完全掌控!而且,大家都出身邊軍,對於邊軍是什麼德行,大家都清楚!”高迎祥自顧分析道。
“高當家,你直接說重點,我們該怎麼辦?”三人聽的雲裡霧繞,很是不耐煩的說道。
“重點就是,此戰我們能勝!我們先抵擋一陣,然後我們假裝潰敗,沿途扔下金銀財寶,追擊部隊一定會去搶這些東西,那樣,他們的隊伍就亂了,到時,我們的伏兵殺出,配合主力殺回去,一定能大敗官軍!”高迎祥一錘定音的說道。
衆人聽了,沉思半天,突然他們齊聲叫道:“好計策!”
張獻忠想了想,問道:“高當家,此戰最關鍵的是能擋住敵人的正面進攻,不能敗得太快,這個誰來擔當?還有伏兵,何時出擊也是關鍵,這都要個好人選。”
“正面我來指揮,你們留些老弱給我就行,至於伏兵,就你張獻忠張當家的來當指揮!”高迎祥不假思索的說道。
“不行!高當家,他張獻忠跑了怎麼辦?”楊六突然在邊上出言反駁道。
“我相信張當家的!”高迎祥堅定的說道:“張獻忠不是什麼膽小之輩,他能分得清輕重!他這個人是個大將之才,由他來指揮伏兵,我放心!”
張獻忠此刻激動了,心中對高迎祥充滿了敬佩之情,真是深知我心,我張某人這次就讓你們看看我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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