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有俊不知來人說出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試探道:
“原知縣大人任期已滿就在三天前離任,新知縣未到,城中軍民、官吏乃是自發組織守城,本官也是其中一員。”
韓滿枝道:“如果城池守住了參與守城的官吏都會獲得守土大功,可惜你們的纔能有限使得一座還算堅固的大城旦夕之間就丟了,導致近十萬躲入城池的老百姓被流寇禍害。
你們死在城破之時一了百了,如果活着朝廷必將問罪,屆時充軍發配恐怕免不了。”
這不是韓滿枝瞎掰,而是大明律的條文,地方官有守土職責,城池丟了老百姓被屠殺,活下來的地方官十之八九會被朝廷殺頭,被判充軍已經屬於法外開恩。
張有俊聽出來話裡有話,又聽見韓滿枝口稱流寇大爲奇怪,他們又是被“插翅虎”部救下,意識到這彪人馬與衆不同。
他問道:“不知女將軍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們不是流寇嗎?
“我不是什麼女將軍,更加不是流寇,只不過是東平侯在崇禎三年春天救下的一個無依無靠之人而已。”
“東平侯?女將軍是‘紅旗軍’的人?”
“不錯,東平侯前年進入河南、湖廣、四川剿寇,他高屋建瓴意識到流寇會死灰復燃,因此留下了不少人手收集流寇情報,打入流寇之中勸降一些流寇頭領歸順。”
張有俊大喜道:“怪不得今天你們冒着跟其他流寇火併的風險施以援手,下官謝女將軍救命之恩。謝你們救下我張家老老小小二十幾口性命。”
韓滿枝苦大仇深,其實打心眼裡憎惡達官貴人,她冷冰冰問道:“東平侯在彰德府侯家莊屯田安民,以這種方式減少饑民從而達到遏制流寇蔓延的效果,不知張大人知否?”
“這在前年就上了朝廷邸報,下官當然知道。”
韓滿枝責問道:“既然知道東平侯的安民方法行之有效,爲何霍邱縣不效仿?如果這裡的老百姓也跟你等官吏親如一家,縣城根本不可能被流寇瞬間攻破?”
張有俊滿臉羞愧道:“地方上利益關係錯綜複雜,下官只是一個小小縣丞,人微言輕怎麼可能有東平侯的氣魄,即便想有所作爲也不可能付諸行動。”
韓滿枝停了停,也順帶着壓了壓心頭怒火,儘可能心平氣和道:
“如果我們救下你還想辦法讓你立功成爲霍邱或者某個地方的知縣,你有沒有信心在我們暗中支持下屯田、訓練鄉勇守衛好管轄的城池?”
官場上派系何其複雜,張有俊這樣的小官剛剛入流是路人甲的存在,想投靠某個勢力都摸不着門路。
得知投靠東平侯不僅僅能夠保障一大家子的安全還能夠逃脫朝廷追責,還能夠繼續做官甚至於做更大的官,張有俊沒有一絲猶豫,高調錶態道:
“爲官一任能夠守土安民造福一方我所願也,下官以後就是東平侯的人,一定竭盡所能效仿東平侯安民、養兵。”
韓滿枝接下來跟倪可大長談一次,內容大同小異,但是渴望建功立業的倪可大反應更加強烈。
他不僅僅願意在“紅旗軍”暗自支持下安民、練兵、守土,還讓韓滿枝收留他的女兒留在身邊調教,請韓滿枝推薦已經滿十五歲的三兒子倪本純參加“紅旗軍”。
倪可大的女兒倪姑今年剛滿十四歲,今天差一點就被幾個流寇禍害了,還好“插翅虎”的人出現得及時,也是因爲大冬天衣服穿得多,匪徒一時間沒有得逞。
親眼看到流寇的兇殘,又看到了許多被殺害的鄰居。
甚至於看到了鄰家姐姐被凌辱後一頭撞在門前的石鼓上,雪白的身子鮮紅的血,前天還活蹦亂跳的小姑娘香消玉損,深深地刺激了倪姑。
得知韓滿枝是“紅旗軍”的人,倪姑希望跟着她練習殺敵技能有朝一日成爲“紅旗軍”女兵殺光那些凌辱姐妹們的流寇。
韓滿枝苦於自己識字不多,僅僅能夠簡單書寫而已,每每錯字、別字層出不窮,身邊的幾個女子還不如她,有時要問幾個生字都找不着人,得知倪姑能寫會算還寫得一手好字大喜。
如今的女旗衛中不缺跟建奴、流寇仇深似海之人,就缺文化底子厚的女子,難得倪姑沒有裹足,韓滿枝決定以後一定要親自訓練這個小姑娘,力爭把她培養成爲頭領。
韓滿枝收下了倪可大的一兒一女,從今往後旗衛一定會刻意給想有作爲的倪可大創造機會上位。
第二天,高迎祥和李自成也不知是不是同樣覺得張獻忠太過於兇殘沒人性,故意率領本部人馬攻擊壽州而去,根本不理會八大王和“插翅虎”的紛爭。
正月十一,八大王、掃地王、扒地虎、括天飛等等率領十幾萬流寇、流民包圍潁州發動了攻擊,在及時通知了谷如山、裴大能後“插翅虎”部也參與奪城。
潁州知州尹夢鰲、通判趙士寬等等地方官沒有棄城而逃,他們組織軍民官吏奮起反抗。
奈何潁州官吏平時跟老百姓的關係緊張,此時需要人賣命哪有可能?
城內也不知是由於混入流寇,還是青皮、乞丐趁火打劫亂了起來,在城頭守衛的老百姓一鬨而散,知州尹夢鰲跪下求老百姓留下守城都沒有人搭理。
尹夢鰲還算剛烈,他一個人猶自在戰鬥,手持鋼刀殺了衝上城頭的十幾個流寇,最後實在力不從心,直接從城牆上跳入城外叫做黑龍潭的湖泊自盡。
成千上萬流寇打破城池殺入城中,他們正忙着搶劫殺人睡官家小姐呢,早就得到趙十三通知的“紅旗軍”掐着時間殺到。
就在張獻忠部倉促進行抵抗之時,得知“紅旗軍”已經動手的靳明虎部忽然發難直接攻擊張獻忠部的馬賊。
兩路夾擊下,張獻忠的人馬片刻功夫就被擊潰,掃地王、扒地虎、括天飛等等賊骨頭的人馬搞不清狀況頓時跑遠了。
正在退休兵部尚書張鶴鳴家捉住張家長子張大同拷餉,折磨兩個已經八十歲老人的八大王驚愕莫名,他急急忙忙跑出張家豪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