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貞兒與秦翼明成親已經一年有餘,一直沒有生養,這在秦翼明看來沒有什麼,可是在徐貞兒看來,這可是大大的問題,徐貞兒內心可是焦急得不行,無子,乃七出之首!如果秦老夫人要趕徐貞兒出家門,那徐貞兒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好在秦老夫人一直躲在佛堂,從不問世事,而秦翼明對自己更是疼愛有加,從來不提無子的事情,可是秦翼明對她越好,她的這塊心病就越嚴重,自己也越是愧疚。
他們徐家有這樣的根藤,人丁單薄,他父親也就他們姐弟二人而已,所以即使秦翼明跟亢勝男沒有什麼,徐貞兒也會想辦法爲秦翼明尋一些別家的閨女做妾室,例如他就考慮過讓月兒服侍秦翼明,徐貞兒甚至到了允許迎娶妾室的時候,可以讓妾室走秦府正門進家門的地步了。
當徐貞兒知道秦翼明和亢勝男之間的事情後,徐貞兒既憂心又歡喜,憂心的是有人要和他分享丈夫了,歡喜的是,秦翼明多了一個老婆,那自己的壓力會小很多,當然僅僅是從子嗣這一方面考慮,若再出於商人的習慣性思維考慮,亢勝男可是亢家的人,如果真的能夠聯姻,將來對秦翼明也是多有裨益的,亢家那可是大明商界數一數二的富戶,專營九邊糧草生鐵及鹽茶多少年,積累豐厚,現在亢家轉型做了銀號,放棄了糧食生意,但那也是大到讓她徐家難以企及的地步,就如同巨象跟螞蟻一般,可以說亢家出的銀票,比大明朝廷的寶鈔信譽要強百倍。
“秦夫人,我們到了。”張媒婆拖着肥胖的身軀,臉上一副人見人愛的笑臉,點綴着一雙財迷眼睛。
“小哥,麻煩你通傳一下,就說秦府少夫人來訪,這是拜帖。”小月兒對着門衛說道,遞出早已經準備好的拜帖。
徐貞兒很快就被帶到大堂,這裡是胡守財的舊宅,徐貞兒對這個地方內心有點牴觸,不過那也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她的內心有點期待,之前亢勝男初到安路時,曾經對她們徐家發難,若不是秦翼明出手,或者徐家已經倒塌了,足以證明亢勝男的聰明睿智,亢勝男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她沒有見過。
今天出門,她特意好好的打扮了一下,胭脂水粉沒有少用,就是怕到時候被亢勝男給比了下去。
這個時候從後堂內出來一女子,年輕貌美,畫了點淡妝,身穿粉紅色繡花羅裙,下着珍珠白縐裙,外套輕紗,身上沒有見到什麼玉鐲翡翠之類的貴重物品,顯然是刻意爲之,這讓徐貞兒頗有好感,她明白這亢勝男的用意,這是故意示弱示好啊,如果亢勝男裝扮得比她還亮眼,那她會是什麼心情?!
瓜子型臉蛋,肌膚白嫩如玉,頰間一對梨渦若隱若現,淡抹胭脂,簇黑而彎長的眉毛,非畫似畫,一雙生光的眼睛,誘人的眸子,黑白分明,盪漾着令人着迷的風情神韻,紅色寬絲帶束在柳腰上,格外顯得身材優美,雪白的手臂在輕紗內若隱若現,最美妙的是嘴邊那顆讓人忍不住觀望的黑痣......
好一個精明的俊俏美人!
“拜見秦夫人!”亢勝男走到跟前行禮。
“亢小姐不必客氣!”徐貞兒和藹地說着。
亢勝男擡起了頭,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華貴夫人,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挽迤三尺有餘,使得步態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絲用髮帶束起,頭插蝴蝶釵,一縷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顏色,不大的年紀卻有些成熟穩重的氣息,最要緊的是這位夫人給人的感覺很有親和力,非常和善,即使不苟言笑的時候,看上去也不嚴肅,讓人很想親近。
秦郎真好福氣,有這麼一位和藹大氣的夫人!
“夫人請坐!”亢勝男彬彬有禮地說着。
“妹妹也坐!”徐貞兒也是親切的寒暄,可是一句妹妹,卻是讓亢勝男無比的感動,內心對徐貞兒的好感又是多加了幾分。
“不知妹妹高堂可在府上?”徐貞兒開門見山。
可能有點直接,讓亢勝男一時沒有緩過來,因爲她此刻內心紛亂複雜,信她是送了,可是會是什麼結果她卻不知道,在世人眼裡,她的行爲足以被定性爲“**”!她也不知道她如此主動的行爲,會不會招來這原配夫人的反感厭惡,甚至是輕蔑。
“我家老爺不在這安陸呢,應該是在山西,秦夫人找我家老爺何事?”翠兒見自己家小姐丟了氣場,就替自己家小姐回答。
張媒婆非常機靈,這丫鬟提問,秦夫人回答,有失了身份,於是說道:“呵呵,是這麼回事兒,這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秦府大少爺,也就是我們的秦僉事看上你家小姐了,這秦少爺的父母......呵呵,今天秦夫人特意上門提親的,希望可以將你家小姐收做偏房。”張媒婆一張笑臉盯着翠兒,又盯着亢勝男,弄得亢勝男一臉通紅,深埋着頭。
哼,還算有良心!不枉我豁出性命!
不過亢勝男實在不會想到徐貞兒會親自前來,秦家的情況她是知道的,她以爲最多也就來一個媒婆。
偏房?!小翠兒不樂意,準備講話,可是亢勝男是時候的輕咳了一聲,小翠兒看小姐眉頭舒展,似乎並不在意這小妾身份,也就沒有繼續講話了。
秦翼明一直躲在家裡準備武舉,也不經常出門,主要是現在工作上也沒有什麼需要他出面的大事情,不過他不去衛所,楊九一卻是經常來秦府,指導秦翼明的訓練。讓秦翼明中舉,那可是秦老千戶一輩子的期望,所以他必須要督促和幫助秦翼明考武舉!
“箭射一百五十步開外,想精準極其艱難,這個時候即使是微弱的風力都可能改變箭的方向,如果是碰到了大風,基本上射不中目標,除非......”楊九一示範着搭箭上弦,準備射擊,一邊講解着。
“除非如何,楊癩子,你快講?”秦翼明來了興趣。
小猴這個時候替楊九一抱不平道:“少爺,楊百戶現在可是正千戶了,可不能叫楊癩子了,這要是讓千戶所的人聽着了不好。”
“帶好你的阿花吧,別讓月兒回來收拾你!”
被秦翼明這麼一提醒,小猴還真沒有看到阿花,正準備跑出去找,不過想了想還是站住了,阿花那偷東西的技術已經爐火純青了,它要偷,誰能攔得住呢。
二人沒有理會小猴,只見楊千戶伸出了舌頭,感受了一會兒空氣,然後右手逆時針轉動了一定的角度。
嗖!
箭快速的射出,帶着一定的弧度,精準的射種了遠處的靶心,這麼精彩的箭術,立刻引起了周圍的一片掌聲。
“楊癩子你真是厲害!”秦翼明也情不自禁的讚歎道。
楊九一沒有表情,只是繼續講解道:“如果碰到干擾較大的風力,就必須給箭加力道,用以抵消風力的影響,這個必須要長久的經驗累積方可辦到......”
“一百五十步?我來試試?”秦翼明躍躍欲試,這種帶旋轉的發箭方法,他不是不知道,早在殺三虎的時候,他就使用過這種射擊技巧,但是那都是在一百步之內,如果超過一百步,他還沒有試過。
秦翼明接過弓,調整呼吸,三點一線注視前方,這弓箭相比火銃而言,特別需要臂力,在開弓瞄準的過程中,就相當於舉着一百多斤重的東西一般,還需要調整角度,給箭加旋轉,需要的力量更是驚人的大!
嗖!
箭失劃破空氣!
“中了!”楊九一閉着眼睛淡淡說着,一副穩如泰山的樣子。
秦翼明一臉詫異,正準備說什麼,就聽到小猴大吼道:“少爺,中了,中了!”
“我說楊癩子,你閉着眼睛都知道中了?”
“聽聲音和靠感覺,這種熟悉的聲音,我就能斷定少爺你已經射種了,這個需要非常豐富的經驗以及......”
秦翼明本來認真的聽着,可是這個時候正好碰到了揹着揹簍的宋獻策,這神棍肯定是跑出去挖野菜了,剛剛回來,秦翼明立刻喊道:“宋先生!”
今天徐貞兒帶着媒婆去了亢府,雖然亢小姐對自己有情,可是這親事也不一定就能成,但是如果不成的話,那他的孩子怎麼辦,突然做了父親,對每個男人來說都是上天的恩賜,秦翼明昨晚就夢到了自己還未出世的孩子,可是卻是一個非常奇怪而且可怕的夢,他內心苦悶,正好想讓神棍跟他解釋一番,求心裡踏實。
“家主,何事?”宋獻策問道,一副吊兒郎當,不受約束的樣子,絲毫沒有當奴才的風範。
“宋先生,昨晚我做了一個怪夢,我夢見自己抱着一個小孩兒,忽然見到這小孩子右邊又長出了一隻耳朵,不一會兒,看見這孩子的兩種可愛的小手不見了,當時就把我給嚇醒了,這夢是不是不吉利,宋先生教我!”秦翼明如實地說着。
宋獻策想了想說道:“這個夢可兇可吉,又添了一隻耳朵,耳加又爲取字,小孩兒爲子,子無雙手,那就是個了字。”
衆人還不明白,宋獻策說道:“取,就是可以成,了就是完了,肯定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一說有不好的事情,大家都沉默了,難道這件事情有什麼曲折?
小猴一聽,不樂意了,怒道:
“你個神棍,胡言亂語,這大喜事兒的,能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宋獻策也不在乎,揹着自己的苦麻菜就往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