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翼明不想去研究女真士兵,關外的韃子厲害是厲害,厲害在哪裡跟他暫時沒有多大的關係,他現在擔心的是這些流賊,會時不時的進入湖廣,跑到安陸來,他覺得流賊不除,內政不穩纔是最大的禍患,事實也證明了,明亡於內亂。
“我這小小的衛所,關外的韃子也不會深入到腹地,跑到湖廣來作亂,可是那些可惡的流賊倒是有可能來襲擾,他們人多勢衆,小則幾萬,多着幾十萬,很難應付啊。”秦翼明說道。
“秦千戶統兵有方,我看秦千戶那些盾牌兵戰鬥力就極爲強悍,幾百人能夠據守武陽關三日,若不是秦千戶擋住了流賊去路,我等今天也不能將之擊潰絞殺,秦千戶功不可沒啊!”曹文詔誇讚道。
被曹文詔稱讚,曹文詔這個後世的小粉絲秦翼明內心樂開了花,可惜自己的偶像不久就......
我是不是可以想個辦法,讓眼見的這位大明第一猛將可以倖免於難呢?
“秦千戶,你這酒是真的好,我都有點害怕日後喝不到這樣的好酒了,要不你再送我一罈?”曹變蛟打亂了秦翼明的思緒。
馬鳳祥也插口說道:“曹...曹將軍就知道喝......酒,這酒有......有這番薯好吃......吃麼,表哥,你這番薯真好......好吃!”馬鳳祥番薯吃多了,打嗝起來。
“鳳兒你少吃點,一日只吃七分飽,看你!”馬祥麟慈愛地訓斥道。
秦翼明看着不停打嗝抽搐的馬鳳祥,哈哈笑道:“哈哈,這酒不多,不過我一罈我還是拿得出來的,番薯嘛,只要表妹你喜歡,我可以讓你吃個夠,番薯我多着呢,夠你吃成一個圓臉的大胖子,到時候表妹在找一個胖乎乎的人成親,正好符合一地名。”
“兩個胖子成親,什麼地名?”秦祚明伸着腦袋問道。
“合肥!”秦翼明一本正經地回答,引得衆人哈哈大笑。
馬鳳祥嬌嗔道:“表哥你......個壞蛋,取笑......人家,我纔不要找......一個胖子當......相公!”說完害羞地低着頭,臉頰通紅的跑了出去。
“哈哈哈哈!”衆人又笑了起來。
翌日清晨,用過早飯後,曹文詔大軍準備拔營入陝西,秦翼明本想多挽留幾日,可是曹文詔卻是軍令在身,不得不走,無奈,秦翼明送了五百石軍糧,而且還給曹變蛟送了一罈好酒,曹變蛟看到那罈子酒,頓時眉開眼笑。
“哈哈,秦千戶夠爽快,這麼好的佳釀都願意拿出來分享,以後有什麼需要我曹某人的地方,說一聲便是了!”曹變蛟性格爽快,爲人也是豪放,他粗壯的雙手接過那一罈子酒,跟捧着一罈子金銀一般,兩眼都直了。
秦翼明說道:“小事情,希望有緣再見曹將軍,到時候我們再開懷暢飲,不過有一事我要交代一下曹將軍。”
曹變蛟自顧看着美酒,問道:“何事?”
秦翼明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告訴曹變蛟,只能用最老土的法子,於是說道:“昨日夜裡,曹總兵醉酒後忽然大喊"芻狗耳,你們昨日來,今日爲何又來?"”
“芻狗?不就是祭祀用的草扎祭品麼,哈哈,我想總兵大人是把流賊當成稻草人了,曹大人向來看不起那幫烏合之衆的,夢到芻狗也正常,哈哈”曹變蛟粗放地笑了起來。
秦翼明故作神秘地說道:“在下卻不這麼看,曹總兵兩日夢到芻狗,這不是吉兆!”
曹變蛟來了興趣,將酒罈抱在胸前,正色問道:“何出此言?”
“曹將軍你想啊,草扎的芻狗只是祭品,第一次是受人供奉,所以夢到芻狗後,會有人請吃飯,恰巧昨日在下榮幸,請了曹總兵,可是祭祀禮完畢之後,芻狗就會被車輪碾壓,成廢品丟棄啊。”
曹變蛟半信半疑,繼續問道:“這寓意這什麼?”
“不是好兆頭啊!望曹將軍事事小心謹慎爲上。”秦翼明不好直接說性命不保這種話。
“謝謝提醒,我會注意的!”曹變蛟也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
“特別要注意湫頭鎮那個地方!”秦翼明着重強調道。
曹變蛟不理解,還想繼續問,可是軍鼓已經想起,隊伍前面的曹文詔已經帶軍出發了,曹變蛟也沒時間繼續問話了,於是跨上大馬,追了上去。
“將軍昨日夜裡是不是夢到芻狗了?”曹變蛟問着。
曹文詔搖了搖頭,表示沒有,其實他腦袋確實有點疼,因爲昨日的酒喝多了,有點上頭。
“那是夢到流賊了?”曹變蛟繼續問道。
曹文詔感覺很是奇怪,曹變蛟的問題有點莫名其妙。
“沒有啊!”
曹變蛟笑着說道:“呵呵,將軍,你昨日夢到了芻狗,我都聽秦千戶說了,將軍還說了夢話來着。”
曹文詔想着昨日自己飲酒過度,或許真的講過,於是道:“可能吧,我不記得了!”
說完,曹文詔雙跨用力夾馬腹,手中馬鞭大力一抽,大喊道:“兄弟們,殺流賊去!”
曹變蛟看着晨光下曹文詔的背影,內心有點憂慮,不過他很快就拋開了心中的憂慮,快馬跟了上去。只要有曹文詔在,一切他都藐視,大風大浪他們不是沒有見過,但是那又如何,馬革裹屍,是他們這些將軍最好的歸宿。
“等等我,駕!”曹變蛟快馬加鞭,趕了上去,他們要開始新的征戰,每天的太陽都是新的,每天的戰場都是不一樣的,可是不變的是他們軍人的使命,那就是維護大明朝廷,保護皇上!
雖然是炎熱的天氣,站在城頭的秦翼明目送曹文詔的大軍北上離去,內心有些悲涼冰冷,因爲秦翼明清楚,離別就是永別。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曹文詔此去凶多吉少,這位大明第一猛將,讓流賊聞風喪膽的大英雄,即將在歷史舞臺上謝幕了,想起昨日那畫面,一個人將一羣流賊驅趕着到處亂跑的場面,萬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的場面,秦翼明只能嘆息着搖頭。
此刻,東方燃起了火紅的朝霞,輝煌燦爛。田野連着村舍,村舍依偎着田野,放眼望去,遠處的山巒和田野籠罩着一層淡淡的雲霧,好像敷蓋着一層白色柔軟的絨毯一樣。是的,鄉村的早晨,它並不是一幅經過濃裝豔抹的山水畫,而是大自然的真情實景,可比山水畫更誘惑感人,更具有無比的魁力。
莫道行人早,更有早行人,那些蜿蜒的小道上早就已經有人行走了,那田野上也有莊家漢在忙碌着,堡內的將士們已經開始嘶吼着訓練起來,軍戶們開始了一天的新生活。
這一切都太美了,美的讓秦翼明忘記了之前的離別惆悵,忘記了大明擎天柱即將倒塌的惋惜,人願意活着,是因爲活着本身就很美好。
江山如畫,這就是江山,如此多嬌!
秦翼明情不自禁地說道:“人生得意時醉時,人能醉時醉得意,曹將軍,以後這酒就叫醉得意了!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盡折腰!”
“那位英雄的腰折了?”一個調皮地聲音從背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