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範彪到了,亢世淵立刻來了精神,起身就先出了門,準備回到自己的包房去。
“範公子有禮了。”亢世淵在走廊剛好碰到亢世淵,於是笑着寒暄。
“亢家二公子,幸會幸會,這次鹽引即使公開拍賣,也不會高於五十萬兩,二公子是個精明的人,這十萬斤的鹽引,只有我範某人吃得下,何必搞拍賣這麼麻煩。”範彪口氣很大,一臉的傲氣,亢世淵很不舒服,但是臉上沒有絲毫的表露,依然笑臉掛着。
“呵呵,有沒有人吃得下另說了,我亢家本就是商家大族,商人以利爲本,對於別人,唯利是圖是個貶義詞,但是對於咱們這些商人,唯利是圖卻是個大大的褒義詞,範公子覺得呢?!”
“哈哈,不錯不錯,唯利是圖的確是對我們商人最大的褒獎。百姓一頓不吃餓得慌,所以有民以食爲天;咱們商人有錢不賺堵得慌啊,咱們商人就以利爲天,哈哈。”
“都是奸商!”小猴小聲怒罵着,眼神裡充滿了鄙視。
一盞茶的功夫後,小包廂的側門滑開了,這側門打開後,每個包廂相連,一覽無餘。秦翼明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坐在最末的位置。
第一個包廂內的人就是亢世淵,上次亢世淵賣鹽引,遮遮掩掩的,找了三個人做中間人,這次已經是赤膊上陣了,他自己親自出場,旁邊還有一個老者主持和一個文書,在一旁坐着準備記錄。
“今日大家來此相聚,我們廢話也不多說,這東街所可是朝廷戶部的產業,在這裡交易的買賣,保證公平公正,童叟無欺,所以大家都可以放心,今日亢家有十萬兩鹽引拿出來賣,來的買家也多,所以我們舉行拍賣,價高者得,二公子,不知這十萬斤鹽引的起步價是多少?”老者問道。
“五十萬兩起拍。”亢世淵起身對着身後的包廂說道。
“好,五十萬兩起拍,每次喊價不得低於一萬兩銀子,現在開始!”老者大聲道。
“五十萬兩,我出!”範彪第一個喊價,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來。
“這東街所居然是戶部的產業?”秦翼明頗爲驚訝。
小猴小聲解釋道:“我聽門口姓王的小哥說過,這東街所以前是魏忠賢建的,當初魏忠賢建這東街所,目的就是爲了吃商人的鹽引的,好謀取暴利,也爲朝廷賺過不少的銀錢呢,聽說最高的年份一年爲朝廷賺了有五十多萬兩之多,不過後來魏忠賢倒了,東林人士覺得東街所是與民爭利,就沒怎麼管了。”
“魏忠賢?魏忠賢如何讓東街所爲朝廷賺那麼多銀子的?”秦翼明不解地問道。
小猴繼續解釋道:“當時魏忠賢規定,鹽引茶引的買賣,都必須在東街所完成,由東街所在鹽引背面蓋章,這筆買賣纔算生效,每一筆買賣,東街所都必須抽一定比例的錢財,魏忠賢甚至直接派人強行購買,然後再高價轉賣出去,這樣一進一出,賺了不少。”
“哦。”秦翼明有點聽懂了,這類似於後世的房屋等不動產買賣,必須在官方做登記,不然官方不承認不保護。
小人無才非小人,魏忠賢在某些方面也是很有才的,起碼比東林當人強,天啓年間,大明和後金打了幾場,基本都是勝利,這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功勞應該屬於魏忠賢,因爲魏忠賢提供了後勤保障,哪裡跟現在這樣,朝廷要打仗了,可是銀子怎麼都湊不起來,前線官兵吃都吃不飽,能不大敗仗麼。
“六十萬兩!”李國豪大聲喊道。
“六十一萬兩。”小猴大喊。
李國豪循聲看來,當看到秦翼明的那一刻,整個人都不自在了,李國豪上次賭喝酒,結果自己輸了,好在他夠機智,裝醉不醒躲過一劫,現在都不敢碰到秦翼明,生怕秦翼明要他兌現承諾鑽褲襠。
“這個煞星怎麼也在!”李國豪喃喃地小聲罵道。
“六十二萬兩。”
“六十三萬兩。”
“七十萬兩!”秦翼明直接跳到七十萬兩,引得衆人側目。
李國豪偷偷地看了過來,他不知道秦翼明爲什麼要來搶鹽引,他嘴角笑了笑,低着頭注視着其他人。
在場已經沒有人敢喊價了,範彪當然是例外,此時範彪正用惡毒的目光看着秦翼明,問着身邊的人道:“範奴,此人是誰,如此不知道死活,你沒有把話傳出去麼?這十萬斤鹽引,咱們範家志在必得,誰來搶就是跟咱們範家過不去。”
“少爺,我都傳了,可是這位爺不是別人啊,他可是最近京師炙手可熱的秦翼明秦,原興都留守司的千戶,他可不聽咱們這些商人的招呼。”旁邊的範奴委屈地說道。
“秦翼明,他就是打敗了滿清第一勇士鰲拜的秦翼明?哼,小小的一個千戶,居然出手就是七十萬兩,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範彪很是詫異,他對秦翼明可以說一點都不瞭解,當然,一個小小的千戶,也入不得他的法眼。
“少爺,這秦翼明沒什麼了不起,也就是一個粗魯的武夫罷了,可是這魯莽的武夫命好,娶了一個有錢的老婆,德安府的徐家小姐徐貞兒,就是這個姓秦的老婆,這徐貞兒可是厲害呢,她......”
“那個女人我暗地裡接觸過,慧智蘭心,才智過人,大明能與之相比的女人,數不出一個手指頭來,是個厲害的角色,哎,怎麼鮮花老是插在牛糞上。
這秦翼明不會是跟範家聯合起來,給我這裡演雙簧的吧!”範彪忽然覺得這就是一個陷阱。
“應該不會,這範家跟秦翼明可是死對頭,這個可能性不大。”
“哦?這是爲何?”
“亢家小姐亢勝男喜歡上這秦翼明,結果亢家老祖棒打鴛鴦,聽說把亢家小姐關了起來,不過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們是死對頭這個小的是可以肯定的。”範奴篤定地說着,範彪也是點了點頭,如果這樣的話,那就是秦翼明自己想要這十萬斤的鹽引,他們範家要鹽引是爲了範家後面的主子,大清,可是秦翼明要這麼多鹽卻是幹什麼呢?不過現在勉強可以說通了,秦翼明不是商人,但是他老婆是啊,是商人都會爲了賺錢而不顧一切的。
“七十萬兩有沒有加的,已經一盞茶的功夫了,如果沒有加價的,那今日的買主就是......”
“七十一萬兩!”範彪喊道。
當範彪喊出價後,亢世淵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不過他的心還是在懸着,雖然秦翼明口口聲聲說範彪一定會不惜一切搶得這批鹽引,但是他卻看不出由任何的跡象能夠支持秦翼明的判斷。
“八十萬兩!”秦翼明出口驚人,也是出口傷人,傷了很多人都心,在場的某些人,被他的出價折磨地心絞痛。
“這秦大人瘋了麼?”
“瘋沒瘋不知道,反正我現在知道秦大人真的很有錢,上次秦大人爲了買一個楚館的女子,就花了十萬兩,這十萬斤的鹽引,可遠遠不止八十萬兩啊。”
“可是我聽楚館的老鴇說,秦大人的十萬兩還沒有付清呢。”
“你懂什麼,那是德安府離這裡太遠了,他們又沒有亢家銀票,沒付清又不代表沒錢。”
“八十一萬兩。”範彪知道這不是陷阱,放心的開價,而且這批鹽引,他志在必得。
“九十萬兩。”秦翼明再次囂張喊價,秦翼明每次喊價過後,亢世淵都是一個心高高的懸着,他生怕範彪不開價,結果這次的拍賣成了流拍。
秦翼明卻是沒有這樣的擔心,他非常篤定,十萬斤的鹽引啊,範家要這麼多鹽幹什麼?鹽可不是米,十萬斤米的話很容易吃完,十萬斤鹽可不是一下子就能吃完的,這範家明顯是在爲皇太極服務,既然是爲了皇太極服務,那就表示範家無論如何都必須要買到這批鹽引,不然範家不好跟他們的主子交差啊。
半盞茶過去了,二樓非常安靜,大家都沒吭聲,此時哪怕是一根針掉地上,所有人都可以聽清楚,大家的目光都盯着範彪,看着範彪不緊不慢地在喝茶,動作儒雅,身穿華麗的錦衣,頭上還有八瓣兒的高帽。臉上的肥肉在哪裡蠕動,只聽咕咚的一聲,一口茶水從喉嚨裡下去。
“九十一萬兩!”範彪最終還是喊了出來,整個動作給人的感覺是,他此刻在猶豫,這是他的心裡戰術,現在已經喊到九十萬兩了,他不能讓人覺得他還想繼續喊價,這樣對手會肆無忌憚的喊價,這是試探,如果有人之時在這裡擡價,看到範彪這樣猶豫,那這個人應該也要掂量掂量。
“一百二十萬兩!”秦翼明喊出了一個非常欠揍的價格。
範彪手上的茶杯差點掉落,心裡膈應了一下,難受至極,在他看來,秦翼明不是在擡價,而是真心實意地在跟他搶這批鹽引,如果擡價,秦翼明這擡價的方式也太誇張了,他又不能看穿自己的內心。
“少爺,這價格太高了,超出了我們的承受範圍了。”範奴小聲說道。
亢世淵內心在咒罵秦翼明,他緊張至極,一百二十萬兩啊,範彪還會開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