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雲猛跟雲福兩個人長大了嘴巴,完全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雲昭就在心底暗暗地嘆息了一聲。
雲氏本族還是缺少人才……
這兩個人打仗,搶劫或許還能算是一把好手,要靠他們幹大事,估計折戟沉沙的可能性很大。
同樣的一番話跟徐元壽說了之後,得到的反應絕對會不相同,可惜,這樣隱秘的事情,沒法子跟徐元壽多說,畢竟,他還有一位兄長在京城擔任高官。
“小昭,我們家從來都沒有過要造反的心思啊。咱們家之所以佔山爲王,就是爲了多一條活路。”
雲猛在聽到自己被秦良玉盯上了,白毛汗都下來了,儘管秦良玉不在,他還是忙不迭的連口解釋。
雲福點了一袋煙,抽了兩口就低聲道:“不會的,當初我戚家軍與白杆軍同氣連枝,戰死的人不分彼此的丟在一個大坑裡埋掉了,夫人不會這麼對我們的。”
雲昭輕笑一聲道:“我們現在就這麼點力量,又不是活不下去,造什麼反呢?“
雲猛連忙道:“對,對,對,就是這樣,我們家現在就好好地種地,好好地積攢錢糧,小昭你好好做你的官,我們慢慢地擴展地盤,稱霸關中是遲早的事情。”
雲福擡頭看看雲昭,又瞅瞅雲猛,搖搖頭,他覺得雲猛一點都不瞭解他的這個胖侄子。
“既然我們已經商量過了,馮英的事情就慢慢拖着,我更希望她能去玉山書院,如果能帶來一些遺孤過來一同就學,就更好了,至於,她們想要全部搬遷過來的事情,以後再說。”
儘管雲福,雲猛什麼意見都沒有說出來,雲昭還是做出了決定,並沒有給雲福跟雲猛兩人什麼選擇的餘地。
就目前而言,不論是雲猛,還是雲福都沒有替現在的雲氏作出決定的能力。
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在雲昭沒有徹底瞭解遼陽遺孤到底是一羣什麼人之前,他不可能將他們都遷徙過來,雲氏現在需要的是暗中平穩發展,絕對不能在初期就出現內患。
雲娘很喜歡馮英。
關中人更加喜歡英武的女子,而不是柔弱的女子,在這片土地上求生不易,有一個好的健壯的身體,比什麼都重要。
相比之下,錢多多在雲娘眼中就有些遜色了,像錢多多這樣的女子,美的不吉祥!
老派的關中人崇尚不全,哪怕是有了新碗都要打破一個缺口,認爲這樣有殘缺的飯碗纔好用的時間更長,更不要說人了。
馮英的長相自然是比不過錢多多的,她臉上的表情不多,更多的時候神色冷清,完全不像是一個九歲的孩子。
即便是吃飯,也很有節制,從小楚的吃相上就能看出來她們主僕過的日子並不好。
可是馮英哪怕是見到最喜歡吃的食物,也僅僅多吃一兩口,絕不多吃。
雲昭在見了馮英一面之後,便消失了。
馮英很想再跟雲昭談話,卻被錢多多拖着去了玉山書院。
這個小女子,在見到玉山書院之後彷彿才活過來,見到一羣羣的學子坐在教室裡聽課,就學,清冷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絲渴望之意。
錢多多見狀,咯咯笑兩聲,就帶着馮英去了她在書院的屋子,不大功夫,兩個頭上扎着頭巾的小小少年就出現在徐元壽的課堂上。
執着的人一般不容易沉迷於某件事情,一旦沉迷,基本上就沒救了。
學堂,學問對馮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而玉山書院最不缺的就是學問高深的大儒,最不缺的就是濃厚的求學氣氛,這兩樣太對馮英的胃口了。
於是,馮英在玉山書院住了下來,每日裡穿着男裝,帶着小楚出沒於多個教室,且有樂不思蜀的模樣。
雲昭現在很少去玉山書院,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處理。
湯峪裡,被陳方一行人殺掉的十一個盜賊的墳墓前擺着九顆首級。
對於強盜來說,什麼樣的祭品都不如仇人的人頭這樣的祭品來的實際。
首領的權威就是用一顆顆仇人的人頭一點點樹立起來的。
只有彰顯了自己的強大力量之後,纔會從者如雲,並且讓這些人知道,哪怕是自己爲首領死掉了,自己生命的價值一定會獲得更大的回報。
普通的,庸俗的獻身理念就是這樣慢慢生長出來的。
至於更高一級的,就需要一套更加繁雜且高明的手段,讓人從被動獻身走向主動獻身——基本上,這樣的情況非常的少見,畢竟,這需要極高的主觀能動性,需要實現思想的共鳴才成。
雲霄這些天很忙碌,他在孜孜不倦的清洗藍田縣周邊的零散盜匪羣。
不論是打悶棍的,吃餛飩麪的,還是背門板的亦或是包人肉包子的,他不準備放過一個,也不允許他們逃遁。
亂世裡,這樣的傢伙一個個吃的腦滿腸肥,這對辛辛苦苦幹活的百姓是不公平的。
當強盜就能吃飽飯,老實幹活的就要餓死?
天理不該是這樣的。
當強盜化身爲正義的化身的時候,他們剷除邪惡的速度是驚人的,而且快速有效,對這些惡人的震懾力遠遠大於官府對他們的震懾力。
在完成這些事情之後,雲氏很快就從盜匪逐漸向統治者變幻,且變幻的速度驚人。
雲氏數百年來在藍田縣爲禍一方,按照雲昭的理解,可以稱之爲罪惡累累。
好在,關中自古以來多強盜,人們對強盜的存在早就習慣了,而云猛,雲虎乃至向上幾代人,都不敢頂着一個雲姓爲非作歹,大名鼎鼎的“摧山虎”大爺,名震關中,卻很少有人知曉他的真名。
即便是巨寇劉宗敏一類的人,也僅僅知曉想要跟“摧山虎”打交道,必須先要找雲氏這個地頭蛇才成,而云氏專門跟盜匪打交道的人就是雲猛。
這樣的人,在很多大族都有,並不足爲奇。
藍田縣整治盜匪,整治刀客的運動進行的如火如荼,藍田縣的百姓們發現,這一次縣尊大人真的是要整肅地方,且信心堅定,於是,就有了無數人開始向縣尊大人舉報隱藏鄉里的惡人。
到九月的時候,僅僅是藍田縣就地斬殺的惡賊就不下七十餘人,而押解到西安府的罪囚則多達兩百四十一名。
秋決大典一開始,西安府街頭再一次被盜賊的血染紅,西安知府張道理,以及有司衙門對藍田縣押解過來的罪囚,簡單的詢問過之後,就下達了秋決令。
這一場大屠殺過後,再無盜匪敢進入藍田縣,即便是刀客進入藍田縣之後也戰戰兢兢不敢生事。
本土縣令一般很少這樣做,不論他殺的是惡賊還是其餘的什麼人,都會引起鄉民的厭惡。
雲昭卻是一個例外!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藍田縣的秋糧也獲得了豐收!
秋糧與夏賦不同,這一次百姓們能留在手裡的糧食就更多了。
對於很多百姓來說,夏糧除過口糧之外,其餘的都要上繳賦稅,而秋糧就沒有這麼多的事情,只需要給主家四成,其餘的都屬於種田人。
家裡有了存糧,人們就格外的擔憂那些盜匪搶劫,現在,縣尊大人一口氣把所有強人都給抓起來了,殺了好大一部分,即便是有一部分沒有殺,也被派到藍田縣永遠也修建不完的水利工程,沒日沒夜的在鞭子底下幹活。
雲昭在藍田縣的強硬手段,終於引起了周圍大大小小盜賊們的警惕,能距離藍田縣遠一些的,就遠一些,實在是不能走的就小心做人,小心做事,唯恐被藍田縣的那個小魔頭給盯上。
一邊是官府的強硬手段,一邊是衆盜匪的銷聲匿跡,在藍田縣周邊形成了一個詭異的權力真空!
關中從來都不缺少強人,在百年難得一遇的權力空間出現之後,一些新的不知死活的盜賊就揭竿而起。
實力最強勁的就是長安縣驪山賊寇——郝搖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