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是炒熟的青稞,這也是蒙古人的主食之一,高傑制止了一個軍卒要把糧食塞嘴裡的行爲,那個軍卒就把糧食放在駱駝嘴邊。
駱駝聞到青稞的香味,毫不遲疑的大吃了起來,等駱駝吃了七八斤青稞,高傑就讓軍卒看好這匹駱駝。
極目四望,剛剛還在相互追逐的人馬都消失在草原上了,偶爾在風吹草低的時候才偶爾看見他們。
在草木茂盛的地方,駱駝的大長腿居然很有優勢,那些駝隊上的人似乎也明白這一點,哪裡草木茂盛,他們就往哪裡逃。
敕勒川今年的雨水好,草長得茂盛,很是有些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模樣,這給追擊的人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高傑留在原地,駱駝背上馱着的全是糧食,且都是顆粒飽滿的青稞,那頭吃了青稞的駱駝直到現在都沒有毒發身亡的意思,在喝了一些水之後顯得更加活潑,這讓高傑極爲疑惑。
此時,追擊駝隊的部下陸續回來了,高傑卻沒有看到任何俘虜,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駱駝留下來了,人進了山,我們沒時間一個個捉拿,就回來了。”
聽了部下的解說,高傑點點頭道:“帶走駱駝,我總覺得這次不對勁。”
一個軍卒道:“駝隊的人不像是蒙古人。”
高傑愣了一下道:“怎麼說?”
軍卒抱拳道:“回稟將軍,綁口袋的法子不一樣,這些繩結是漢地人的綁法,蒙古人的繩結跟我們的繩結完全不同。”
說着話,就找來一根繩子,不一會,就打了三四種繩結,高傑仔細看了之後道:“果然不同,你怎麼知道的?”
軍卒笑道:“標下原本就是走蒙古商隊的夥計。”
高傑笑了,又問道:“這種繩結又是哪裡人喜歡用的?”
軍卒嘿嘿笑道:“連環一扣,這是張家口皮繩的綁法,綁的很牢靠,拆卸方便。”
高傑大笑道:“張家口這羣狗日的奸商也趕來坑害爺爺,等歸化城修建好了,爺爺會讓他們後悔到這個人世間走一遭的。
來人,帶走駱駝,也帶走糧食,告訴所有人,這批糧食有問題,不能動。”
“將軍,我們的輜重已經很多了,要不要回去?”
高傑道:“我們回去,派人去通知盧象升一聲,把我們這裡的狀況一字不落的告訴他,聽聽他的意見。”
跟錢少少在路上見面的時候,高傑已經知道了土默特部的有向大同集結的想法,還以爲這是一個單獨的事件。
現在就連張家口的商人都開始謀害他們這羣讓草原不得安寧的馬賊了,這說明土默特部的行動已經不是單一的騷擾大同,宣府,而是一個有計劃,有預謀的行爲。
這絕對不可能是一場很小的事情,該是出自滿清建奴的統一謀劃。
高傑覺得很有必要跟大同的盧象升好好談一次,只是,盧象升軍中有監軍,被人家監視的水泄不通,自己目前的身份尷尬,去了會給盧象升帶來麻煩。
不過,讓盧福走一遭大同還是很有必要的。
在草原上打劫不算很難,就是戰利品不好拿,一個個都長着腿,走到哪裡就要帶到哪裡,還要放牧,非常的麻煩。
所以,搶劫的越是成功,麻煩也就越大,不得不從軍中分出很多人去放牧……
好在雲氏商隊每隔一月就會來一次,送來新的補給,運走新的戰利品,假如這條線不通,高傑的三千大軍早就成羊倌了。
一百多人趕着一羣牛羊駱駝,緩緩地向營地靠攏。
高傑走在最後,瞅着牛羊在草地上踩踏出來的痕跡,忍不住笑了,看來,這幾天收穫的牛羊,駱駝糧食都該是人家故意留下來。
也不知道是誰,準備搜查他們這夥馬賊的老巢,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派人來剿滅,對此,高傑非常的渴望。
練兵,練兵,最終的目的就是爲了作戰,到目前爲止,自己手中的三千人還沒有出現真正的戰損。
高傑認爲這樣是不合適的,他需要有一場真正的戰爭來檢驗自己這大半年來地訓練成果。
傍晚宿營的時候,那匹吃了青稞的駱駝終於開始腹瀉,最後就到在上不停地翻騰,又過了一個時辰之後,駱駝的嘴巴,鼻子糊滿了粘液,雖然眼皮還能眨巴,卻連呼吸都成了問題。
眼瞅着駱駝呼出最後一口氣,高傑瞅瞅四周震驚的部下道:“把這批青稞收好,我準備攻破張家口之後,請那些人吃。
以後呢,也改改你們隨便吃戰利品的習慣,不要命就去吃!
給錢少少發消息,問問他這樣的消息他爲何會不知道,他不是自誇已經暗中掌控張家口了嗎?”
錢少少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看了高傑的責問文書,他默默地將文書攥成了一個紙團。
他喊來了薛國才,毫不客氣的將紙團丟在他的臉上,沉聲道:“這是我們出的第一起大紕漏,好在高傑機警,否則,我們全軍覆沒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薛國才迷惑的打開紙團看過之後,一張臉就變得煞白。
錢少少低聲道:“也沒有怪你的意思,張家口安排的人手我沒有全部交給你。
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就想知道是哪裡出了紕漏,以至於我們成了聾子,瞎子。
你自己走一遭張家口,看看到底是誰在向我們下死手,應該不難查。”
薛國才躬身道:“這是我的錯,我處處小心已經做到了極致,沒想到還有我們看不見的漏洞存在。
待我查清事情根源之後,我會自請處分。”
錢少少擺手道:“出錯在所難免,處分更是必須的,我們當務之急要迅速查清楚下毒與土默特部出兵有沒有關聯。
如果有關聯,我想知道建奴的目的何在,施行這個計劃的人是誰,首先可以排除鮑承先跟卓囉,我甚至認爲這兩個傢伙直到現在還不曉得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薛國才長吸一口氣,放下手裡的文書,就離開了蒙古包。
錢少少將那份皺巴巴的文書放在蠟燭上點燃,然後就坐在毯子上,瞅着蒙古包上的黑褐色牛皮輕聲道:“是誰呢?還知道用計,還這麼惡毒,還只動用了張家口的商人……來的是范文程還是寧完我?”
一切都只是錢少少的猜測。
一個面貌清癯的中年青衣人穩穩地坐在主人的位置上,低着頭把玩着一枚瑪瑙扳指,面前的茶水已經換過無數次了,他依舊沒有離開座位的意思。
坐在客位上的範肖山卻像是屁股上長了瘡,短短時間就起坐數次,每一次都把目光投向窗外,似乎在等人。
中年青衣人見範肖山坐不住,就輕笑一聲道:“肖山,從張家口到敕勒川路途遙遠,這纔過去了半個月,你太心急了。”
範肖山拱手道:“文程公,這是碩睿親王首次給小人下的指令,若是有差,你讓小人如何回稟碩睿親王?”
范文程擺擺手道:“這不過是其中的一道手段而已,這段時間以來,鮑承先屢屢上奏說歸化城進展順利,可是呢,卓囉甲喇卻總是損兵折將,五百悍卒居然戰損過半,加上你們運往蒙古的各種物資屢次被截殺,碩睿親王以爲,歸化城,應該還有一個我們所有人都不知曉的第三方。
我們派人查了盧象升,查了洪承疇,甚至查了孫傳庭跟九邊將帥,得到的消息都不理想,沒有人向歸化城一帶派遣軍隊。
可是呢,這支軍隊明明是存在的,蒙古人對我建州勇士早就沒了再戰之心,卓囉損兵折將的沒道理。
這一次我們的計劃能奏效固然很好,不能奏效也無所謂,只要能知道有這樣一股力量存在就好。
確定了就能絞殺乾淨。
肖山,碩睿親王既然能給你派差事,這是你洪福齊天的表現,好好做,會有好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