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大宅裡發生的事情,總是顯得撲朔迷離。本來戴曉天也是覺得疑惑,但今天出了李夫人和丫鬟小桃的命案之後,雖然他還找不到什麼有力的證據,但他已經隱隱感覺到,有一個狡詐的兇手,正在實施一個狠毒的陰謀。
戴曉天說道:“當然,這個世界上哪裡有鬼?所謂的鬼,不過指的都是人心!”
李玉堂又問道:“那我兒子李懷山鬼魂顯靈的事又怎麼解釋?”
戴曉天回答說道:“這也不是絕對解釋不了的,比如你看到的只是一個和李公子很像的人,或者有人通過易容等手段,改扮成李公子的樣子故意嚇唬你!然後在對夫人和小桃下毒手,你自然會聯想到鬼魂顯靈的事情!”
李玉堂搖了搖頭說道:“我兒子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我對他的熟悉你可能想象不到,他的容貌、身材、聲音、動作……我只要瞄上一眼就能認出來,不會有那麼像的人,別人易容化妝更是騙不了我!”
戴曉天想了想說道:“李先生,還請你把整件事對我講一講,也許我能找出其中蹊蹺的地方,我用自己的人格保證,我聽到的任何內情,都會用來查案,絕不會把你們家的隱私泄露出去!”
李玉堂緊皺着眉頭,依然不想說出實情。
戴曉天平時很能沉的住氣,這一次見李玉堂總是遮遮掩掩,頓時也來了脾氣,他一把從腰中掏出手槍,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
李玉堂嚇了一大跳,驚恐的看着戴曉天說道:“你要幹什麼?”
戴曉天嚴肅的回答說道:“李先生,我覺得有人正在對你實施一個巨大的陰謀,如果你不肯把實情講出來,那麼這個案子無法偵破!這是我的手槍,你現在跟我把你知道的情況都說出來,然後我提出疑問,如果你覺得我說的沒有道理,或者你認爲我破不了案子,那麼請你開槍打死我好了!”
李玉堂此時的心理承受能力也達到了一個極限,他心裡藏着太多的秘密,這些秘密在他的心裡發酵,已經讓他感覺快被壓垮了。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傾訴的對象,而戴曉天這個看似有些衝動的拍槍動作,卻讓他選擇了信任戴曉天。
戴曉天就那麼靜靜的看着李玉堂,等待着他的進一步反映。
李玉堂沉默了半晌,終於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把槍推到桌子另一邊,說了一句:“戴探長請坐吧!”
戴曉天依言坐到李玉堂對面,只是看着李玉堂,靜靜的等待着他的敘述。
李玉堂的眼睛看着窗外,然後說道:“這些事要從哪裡說起呢?還是從十八年前開始說吧!戴探長既然要聽,那就聽我慢慢的說!”
戴曉天點頭說道:“我有的是時間,也有的是耐心,李先生請儘管說!”
李玉堂一動不動,彷彿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當中。
李玉堂用一種略帶疲憊,但很平靜的語調說道:“十八年前,我剛剛和月琴結婚一年多,那時她已經懷了身孕。月琴祖籍杭州,他家和我家是世交,我們的婚事,是那種典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成婚之後,我們夫妻二人相處的也非常融洽。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卻讓我們產生了很深的隔閡!”
戴曉天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和女人有關?”
李玉堂苦笑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說道:“月琴有一個陪嫁的丫鬟,名字叫梅雨,她長的非常非常的漂亮,但從容貌而論,其實都不輸給月琴這個大小姐。她的性格還特別的溫柔,不但善解人意,似乎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
他沉默了一下,接着說道:“接觸的時間越長,我就感覺越是喜歡她,後來……就想把她收房當妾侍,但是月琴的性格很剛強,成親的時候她就說了,絕不許我納妾!那個時候,我覺得很苦惱!”
戴曉天皺了皺眉,然後說道:“你既然答應了夫人,就不應該做讓她傷心的事情!”
李玉堂嘆了口氣說道:“是啊,現在想想,我是真的對不起月琴!那一年,月琴的父親生病,而我也患了傷寒,月琴必須回家探望他重病的父親,因爲分身不暇,所以讓梅雨留下來照顧我。梅雨和月琴從小一起長大,兩個人名爲主僕,實際上情同姐妹,她受月琴之託,盡心盡力照顧生病的我。過了些日子,我的病就好的差不多了!”
戴曉天彷彿已經猜出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他說道:“梅雨細心的照顧,讓你更喜歡她甚至愛她了是吧?”
李玉堂點點頭回答說道:“是的,那時候我被情/欲衝昏了頭腦,一心只想得到梅雨,所以有一天晚上,我強迫和她發生了關係!”
戴曉天問道:“我猜梅雨後來應該是懷孕了,而且還給你生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就是李公子李懷山!而她自己,卻被你的夫人給趕出了家門!”
李玉堂有些吃驚的看着戴曉天,他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戴曉天回答說道:“第一,對於李夫人和小桃的死,你的說法是冤魂索命;第二,加上前兩天你們家發生的李公子鬼魂顯靈的事情,這個所謂的冤魂,一定指的就是李公子,而同時也證明,你知道李公子的死和李夫人和小桃有關係;第三,如果是親生母親,無論如何也不會對親生兒子下手的。”
李玉堂看着戴曉天的眼神更加吃驚,他沒想到這個相貌普通的探長,頭腦竟然如此清晰,分析問題更是精闢入理。
戴曉天繼續說道:“第四,從你剛纔的敘述和之前的一些表現,我斷定想這孩子一定是梅雨所生;第五,按照你剛纔說的,李夫人既然已經嚴明不准你納妾,那證明她知道了你和梅雨的事情之後,一定會非常生氣,尤其是對那個和自己情同姐妹的丫鬟梅雨,肯定是非常的怨恨,所以一定會趕走她!”
李玉堂嘆了口氣,然後點點頭說道:“不錯,月琴從孃家回來之後,本來就忐忑不安的梅雨更加驚慌失措,因此,我夫人她察覺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在她的審問之下,梅雨跪着認錯,並且把責任都自己承擔了,沒說是我強迫的她。而我呢?卻像個懦夫一樣,竟然不敢對夫人把實情都說出來!”
說到這裡,李玉堂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個嘴巴,然後自責的說道:“我可真是個混蛋,如果我能勇敢的站出來,那麼梅雨的下場也許不會那麼慘!”
戴曉天聞言一皺眉頭,他沒想到像李玉堂這樣儀表堂堂的男人,竟然會讓一個弱女子爲自己承擔過錯,不禁搖了搖頭,對李玉堂的印象大打折扣。
李玉堂又接着說道:“我的夫人是個眼裡不容沙子的人,她感覺自己被最信任的人欺騙,心裡的氣憤那是可想而知。她立刻決定趕走梅雨,而我無論怎麼哀求,她都不答應。我最終,就眼睜睜看着梅雨被趕出家門,落得個無處容身的下場!”
戴曉天問道:“那梅雨的家在哪?她被趕出去難道不回自己的家嗎?”
李玉堂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梅雨自小就是個孤兒,她是被人販子賣到杭州去的,後來又被專賣到我夫人家的,她哪裡有家可回啊!”
戴曉天說道:“李先生,你這件事做的可真是錯上加錯,不但傷害了李夫人,也讓一個弱女子流落街頭、無家可歸,她的遭遇正是太可憐了!”
李玉堂說道:“你還不如直接說我就是個混蛋更準確一點兒!”
戴曉天心裡說道:“還算你有自知之明!”但是他嘴上卻不能真的這麼說。
李玉堂說道:“我夫人因爲傷心和生氣過度,結果懷孕七個多月就生下了我女兒李清,而且因爲難產,她再也不能生育了。這一切,就是我應得的報應!後來,大約過了大半年的時間,突然有一天,我家門口有人放了一個嬰兒,上面有一張字條,說這是我的兒子,讓我把孩子撫養成人!”
戴曉天問道:“這個孩子就是你兒子李懷山?那字條是梅雨寫的嗎?你怎麼知道那是你的孩子?”
李玉堂回答說道:“這個孩子就是懷山。字條雖然不是梅雨寫的,但從時間上推算,這必然是梅雨生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們李家的人都有一個特點,就是右腳都是六根腳趾,無論男女都沒有例外的!”
戴曉天感覺非常驚奇,他問道:“還有長六根腳趾的人?”
李玉堂回答說道:“是的,我的父親、祖父都是這樣。我們李家三代單傳,到我這一代,只有我是這樣,而我女兒李清和兒子懷山,他們姐弟也是這樣!”
戴曉天說道:“這樣的確能說明李公子是你和梅雨的孩子!”
李玉堂繼續說道:“我曾經私下找過梅雨,但是卻始終找不到她的去向。因此,我對她非常愧疚。當時我想,我已經對不起梅雨了,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對不起她給我生的孩子,所以苦苦哀求我夫人,讓她留下這個孩子撫養!我的夫人已經不能生育,她考慮了很久,最後還是答應了我的請求,留下了懷山,我們一起把他撫養長大!”
戴曉天說道:“原來有這樣一段前塵往事,新愁就恨,這也難怪李夫人後來會對李公子下毒手!”
李玉堂搖了搖頭,痛苦的說道:“這件事也不能全怪我的夫人,而是懷山這孩子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出格、太讓人難以啓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