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把事情的經過對戴曉天說了一遍,戴曉天一言不發,只是非常認真的聽着。聽完劉二的敘述,戴曉天已經肯定自己的推斷果然是正確的,李榮就是那個給李清、李懷山姐弟下藥,並對李清施暴,嫁禍給李懷山的歹人。
李榮此舉雖然卑鄙無恥之極,但是卻能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第一,栽贓陷害李懷山,讓其百口莫辯,也讓李玉堂夫婦啞巴吃黃連,絕不敢聲張此時,更不會讓別人調查;第二,李榮在李府多年,不但知道李府的一切底細,更瞭解劉月琴的性格,他斷定此事,一定能激起劉月琴的新仇舊恨,借她的手除掉李懷山;第三,毀掉李清的名節,等把李家的人剷除乾淨之後,在想辦法得到李清,從而得到李家所有的財產;第四,讓李懷山的孿生弟弟,仇山動手殺人,最後再除掉他,一切乾乾淨淨,毫無痕跡,而李榮從此就是湖州首富,成爲受人尊敬的上等人。
這個毒計讓戴曉天心驚不已,李榮比之前在南潯洞房殺人案的孫興安,還要惡毒十倍,狡猾十倍。
李榮在刑架上聽着劉二敘述,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已經暴露了,所以一言不發,閉着眼睛,神情委頓了很多。
戴曉天走到李榮面前,然後捏着李榮的下巴,擡起他的頭說道:“李榮,如今又多了個人證,你殘害李小姐,嫁禍李公子的事情,我想你怎麼都抵賴不了啦,說實話,我真想把你的心掏出來看看,看看是不是黑色的!”
李榮像條死狗一樣,依舊閉着眼睛一言不發。戴曉天讓人給劉二、張三旺錄下口供,讓他們籤供畫押,這才讓二人前往照顧李玉堂。
過了將近一個多時辰,遷往弁山搜查物證的兩名巡警也趕了回來,他們急匆匆的來到戴曉天的辦公室,把一個小鐵盒交給戴曉天。戴曉天打開鐵盒,只見有三張字條,分別是讓仇山裝鬼嚇人、動手殺人、到自己家行刺,每張字條上都畫着一把帶血的匕首,想必這就是李榮和仇山約定的暗號。
戴曉天又讓人拿來李榮所寫的賬冊,對照上面的筆跡,兩者幾乎一模一樣,這是李榮所寫的無疑,此案又多了一些有力的物證,即使李榮不招供,也一樣能順利的給他定罪。現在,唯一要等的就是馬二的消息,如果他能順利摸清李榮的底細,那麼李榮所犯的罪惡就能真正的徹底的弄清楚。而戴曉天相信馬二的能力,他覺得自己一定不會失望。
戴曉天現在已不再擔心李榮的事情,他只爲兩件事操心:第一,如何處置仇山,他雖然是兇手,但也是被李榮矇騙,而且整件案子,李榮纔是主謀;第二,李清的病情能不能治好,治好之後,李清知道事情的始末緣由,該將如何自處?
如何處置仇山,戴曉天無法自己做主,他來到局長邢德宇的辦公室,把整個事情對邢德宇說了一遍。
邢德宇聽完,也非常吃驚,他說道:“李榮這個人真是惡毒的很,既然現在有了人證物證,咱們趕快給他定罪,砍了他的腦袋算了!”
戴曉天回答說道:“李榮現在還沒有親口招供,如果我所料不錯,我們在等等,等馬二從信陽回來,也許能讓李榮徹底認罪,到那時候,我們再殺他個心服口服,也讓此案徹底真相大白。不過此案涉及李小姐的名節,我們有得事情,還要對外保密。”
邢德宇點頭說道:“好,曉天,我們就按你說的辦。這件案子如此棘手,而你也沒用多長時間,就把李榮這個兇手給揪了出來,我一定會給你請功的!”
戴曉天搖了搖頭,說道:“馬二在這件案子上出力很大,局長還是給他請功吧,我不在意這些,還是算了吧!”
邢德宇知道戴曉天的爲人,也不再多說,他回答說道:“好,我會給馬二請功,也會給破案有功的兄弟們多發點兒獎金!”
戴曉天點點頭,然後問道:“那仇山如何處置?”
邢德宇笑了笑說道:“這也是一個受害者,我們還處置什麼,讓他認祖歸宗,給李家留下一點兒香火吧!”
戴曉天終於笑了笑,他對邢德宇由衷的感覺有幾分佩服。
回到家中,見到夫人顏如玉,戴曉天把案子的進展對夫人說了一遍。顏如玉是個心地非常善良的人,以前還總是不太相信李榮會如此惡毒,但這一次,聽說丈夫找到了證據,她有一次被人心險惡所震驚。
戴曉天問道:“娘子,李清的病情怎麼樣?”
顏如玉回答說道:“已經有很大的進展了,只是……”說到這裡欲言又止。
戴曉天問道:“娘子,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變故?”
顏如玉搖了搖頭,然後回答說道:“只是李清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如果我判斷的不錯,她應該是失去了記憶!”
戴曉天想了想,笑着說道:“如果真是這樣,我倒是覺得是好事,往事不堪回首,還是忘了的好!”
顏如玉聽戴曉天這麼一說,也笑了笑說道:“看來是我多慮了,但願她永遠記不起來這些事纔好!”
戴曉天問道:“李清現在每天還纏着岳父彈琴嗎?”
顏如玉點了點頭說道:“我爹給她彈奏《清心咒》,這個法子對她的病情很有幫助,但願她能早點好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戴曉天在家一邊等待馬二的消息,一邊和夫人顏如玉學習彈琴,一首《秋風詞》小曲,竟然也彈奏的像模像樣。到了十日之約的第七天,戴曉天給嚴浦堂彈奏了一曲《秋風詞》,不但指法熟練,而且一個音符未錯。
嚴浦堂聽罷,笑着對女兒顏如玉說道:“嗯,還勉強湊合吧,好,以後我不叫他蠢牛就是了!”
顏如玉見父親認可了自己的丈夫,也不由非常高興,當天,戴曉天有親自下廚,整治了一大桌好菜,算是小小慶祝了一番。
李清的病情每日都見好,不但吃飯多了,而且氣色也好了很多,只是依然想不起自己的姓名來歷,彷彿是個懵懂的孩子一樣。除此之外,她還非常依戀嚴浦堂。
顏如玉和戴曉天以及丫鬟雪蓮,都覺得非常彆扭,但嚴浦堂爲人瀟灑不羈,心中沒有半點兒禮教觀念,每天給李清彈琴,有時還合奏一曲,絲毫不以爲意。
戴曉天暗自好笑,心道:“一個不懂,一個不理,這一老一少難道還真能配成一對兒?”只是這話他不敢說出口,怕顏如玉會讓他跪“搓衣板”進行懲罰。
又過了三天,馬二終於從信陽趕了回來,他下了火車之後,徑直趕往戴曉天的家。戴曉天見到馬二,兩個人忍不住來了個熱情的擁抱。馬二把此行打探到的消息原原本本對戴曉天說了一遍,戴曉天點頭說道:“馬二爺,你此次又立一功,我已經在局長面前爲你請功了,李榮伏法之後,咱們到百味齋慶祝!現在咱們再去審問李榮,這次不怕他不招供!”
兩個人急忙趕往警局的審訊室,到達之後,戴曉天讓巡警把李榮從牢房裡提出來。過了一會兒,兩個巡警押着李榮來到審訊室,李榮走進門,見到戴曉天和馬二的神色,他立即感到有些不妙。
戴曉天對李榮一笑,然後說道:“仇五,坐吧!”
李榮心裡已經有了準備,他坐到戴曉天對面,然後擡頭問道:“你們到信陽去調查我的身份了?”
戴曉天點點頭,然後說道:“仇五,信陽人,從小學習武藝,但是人品不端。二十年前,在信陽做下數起殺人越貨的案子,事發之後,打死打傷巡捕數人,然後隻身逃亡江南,最後被湖州首富李玉堂所救。當時,清政府內外交困,官吏更是腐敗無能,所以後來也沒有人繼續追查,致使一個重犯逍遙法外二十年。”
李榮先是沉默不語,最後說道:“不錯,我就是仇五!戴曉天,你贏了!”
戴曉天說道:“我早就猜測,一個像你這樣的人,不可能是個安善良民,所以派馬二爺到信陽,找到二十年前的老巡捕查訪,最終查到了你以前所犯的案子。仇五,你家裡那七十多歲的老母,我們也找到了。總算你還有人性,每年都會託人往家裡捎錢,你的老孃這才能過活,只是她因爲傷心有你這麼個兒子,早就哭瞎了眼睛。而你的兄弟姐妹,也因爲你在村裡擡不起頭來做人,二十年過去了,官府雖然沒有抓到你,但你的‘臭名’依然在百姓口中流傳,依然是茶餘飯後的談資,李榮,現在你算是真的惡貫滿盈了!”
李榮閉上眼睛,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說道:“戴曉天,不要說了,快點給我判刑,然後讓我人頭落地,我現在只求速死!”
戴曉天冷笑一聲,然後說道:“你想快點死?那好,只要你把作案的前前後後,詳詳細細的全部招認出來,然後簽字畫押,我們就會快點給你定罪。一刀過後,你人頭落地,算是了結了你罪惡的一生。如果這世上真有鬼神,那麼我相信,你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戴曉天的話彷彿是詛咒一樣,讓仇五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有些時候,人可能只有死到臨頭的時候,纔開始知道什麼是害怕。